发现自己的想法,遮遮掩掩的又算什么?
“我爹说,你快二十岁了,在行正式成人大礼之时,该娶妃了,所以我”
她想了想,自己实在没有立场吧涉他的行事,只是红着脸撇过头,低声说了:“我想,也许我们该避嫌。”
“喔?”他挑了挑眉,笑得挺贼的。“怎么,现在才懂得避嫌?不会太迟吗?”平日看她迟钝模样,没想到她竟也有这样心思。
他不是不曾注意到,她益发娇柔可人;不过反正来日方长,只要云儿还待在他身边,每天见的着她笑容,他从来不急着点明两人关系,也不想逼她什么。
打一开始,他肯答应留她在宫中,她就应该知道,他没拿她当外人,拖到今日才发觉,她还不是普通的钝啊。
“如果让你将来的妃子瞧见了,对她不太好,所以,我们以后别见面了。”
她的结论便是自己也许应该潇洒一点的离开才对。
她喜欢他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可他如果不是无意,早八百年前,他就该有点不一样的举动了吧?她十六,他二十,都已经不再是孩子。
他们两人从来都是孤男寡女同处一室,至今,什么也没发生呀
她也不是没有认识的女官或命妇,对男女之事多少也听闻过,假若他也喜欢她,是不是除了整天嫌她笨手笨脚老弄砸他研究以外,会表现点别的?
听说互相喜爱的男女,不都会花前月下,甜言蜜语嘛?
可是他俩每次起看夜色到后院,都是听他叽哩咕噜谈星相,她要是弄错又会被数落不用功;要是在花园赏花,他谈的就是炼葯制丹的,一点也没什么甜蜜的。
要甜的是吗?自己吃糖吧。
她怎么想,都觉得,他不喜欢她嘛。至少,不是别人口中的喜欢。也许就是因为是朋友,所以他从来不好意思当面赶走她?
既然这样,她也不愿再妨碍他,造成他困扰,她还是摆明自请辞官回家吧。
她这一想,完蛋了,眼泪掉得更凶,一点也大方不起来。
“说什么?你没来的话,密室里那一堆新机关,谁来跟我一起试下去?”他火气渐升,她竟敢说要离开他?
“没办法,我太笨,本来就配不上你,虽然我拼命学,虽然不是顶熟的,可至少机关也会了阵法也会了,但是,我没办法帮上你一分。”
她的坦诚是个优点,可现在千海愈听愈恼火。弄半天,她还是没搞懂嘛。
看他脸色开始阴沉,她说的更为沮丧。“上个月底你与冷榭皇一同出征,回来时受了伤,我也帮不上忙;可我爹说,假若你能娶个强而有力的邻国公主会很有帮助我没说是谁,不过渤罗国那个可能不错或许你考虑娶她?到时我”
“我的婚事由得了你插嘴吗?”这回是当真让她惹恼了。她非但想走,还想把别的女人往他身上推?
“我是没资格插嘴,我知道。”察觉他的怒气,她急忙转开,连看也不敢看他“甚至我也知道其实我没什么资格当你的伴读,可是我喜欢你。”
说出这番话需要极大的勇气。“自你那天甘愿当我垫子从树上救了我时,我就喜欢你。”
她喜欢他?欣喜之情登时将千海帝即将发作的怒气打得溃不成军。
虽然当垫子并不是他自愿的,但他也一直喜欢她。从小至今,十年的时间,她陪着他走过最混乱的那十年,她一直是他心里唯一的支柱,是亲人,是朋友,更是他的依恋。
他才想告诉她他藏在心底许久的话,还来不及表明,便让她自言自语的感伤给重燃怒气。
“可我各方面都追不上你,又帮不了你我能做的,就是不为你添麻烦,所以,我以后不会再来了。”忽然想到他才是主子,她连忙请示:“对了,我可以不来吧?”因为太熟,都快忘了分寸这回事。
“你说不来就不来,你把王宫内院当什么?我可是堂堂千海帝,我说的话你敢不从?你以为我为什么能容忍一个”
“你生气了?”她紧张地打断他的话,害怕听到他的答案;与其让他刺伤,不如让她自己承认会好过些。
“原来你讨厌我,可我怎么偏看不出来?那你既然讨厌我,所以仅是因为我爹请托,才答应让我和你同一个师傅授课的?你人真好。”
慢着慢着,这是什么要命的结论啊?
千海帝呆了呆,根本反应不过来。她明明迟钝的很,怎会知道他要的,就是打小在他身旁,似朋友似家人,比任何人都能让他获得心安温暖的云儿。
除她以外,他谁都不要。说是习惯也好,说是偏好也好,十年的相处情谊,还不够解释他为何从不对女人动心,却独独想要云儿吗?
包重要的是,她也喜欢他,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在那穷忙活;虽然她钝的让他很火大就是。
一想到她受到惊吓的表情,他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要想得意,也只有现在,段千海!”
阴险笑声飘进千海帝耳中,打断他漫天飞舞的思绪。
至此,他总算肯抬起头,好好正视眼前早已被他轻漠态度气得七窍生烟的敌人。呵,早点解决掉这些人,回去好好休息,几天后才正是他的大日子。
围绕他身边的敌人数目似乎正急遽增加中,千海帝倒不急不徐,轻轻扫视周道。过几日,他也将与冷榭皇争夺苍炎武艺第一的“武圣”名号,他的身手如何自不消说。眼前这堆货色来的再多,徒然帮他打发时间练功夫而已。
猛然,落雷冲降林间,闪光乍现,千海帝的沉稳与自信在见到被敌人持刀架出来的那名女子后,陡然尽数消散。
看出千海帝的异样,黑衣人知道他们果真压对宝、抓住千海帝要害了。“你若希望她活命,就下令放段大人走,并宣布退位,将苍炎帝位让给段大人。”
“你们敢在本王面前玩弄如此手段?”千海帝神色一凛,冰冷眸光扫射黑衣人,最后落在那娇弱少女喉间利刃。
他从不曾慌乱过,如今却为了她完全失序。“放她走!本王可以既往不咎,饶你们不死。但要本王违反律令放走段戬炎,绝不可能!”
“大王别、别听他们的!是奴婢太笨,才会落入他们手里”手足无措的少女,即使早已藏不住心中畏惧、全身打颤,可她仍固执地抖着清丽声音说道:“大王是堂堂苍炎三王之长,岂可接受胁迫?请大王毋需顾虑云儿小命啊呀”
少女叫人心痛的尖锐惨叫伴随她娇嫩脸上两道深刻刀痕出现,顿时鲜血宛若红纱盖下少女半边花颜;不消片刻,少女肩上浸染大片红艳之色。
当她痛的失控尖叫时,眼帘一闪而过千海帝满脸惊愕,令万俟云强逼自己振作;行动完全被控制住的她,强忍激痛,水滟樱唇惨白紧咬,就是不敢再出声。
她怎能在大王面前如此失态?她太了解他从来表面高傲无双却胸怀仁德,绝不可能弃她不顾;而她万不能让千海帝为她有所损伤!
“你们竟敢割伤她的脸!”见她受伤当下,仿佛那两刀是划在千海帝心上,教他此刻禁不住错愕心痛,眼中难忍苦处。
如冰寒雨开始飘落,诡谲的气氛让所有人都感觉好冷、好冷然而最令人胆寒的,却是千海帝完全失去宽容人性。此刻他仅存的念头就是准备出掌劈了这些胆敢绑架她的恶徒!这些人全部该死!
那张凄艳淌血娇颜让千海帝下定决心。这次他不再对任何人手下留情。悄然握拳,他伺机而动。
“你不管她死活?”为首的歹徒眼见千海帝始终不肯开口讨饶,威胁无效,不免有些慌了手脚,急忙从怀中摸出白玉丹瓶,打开封口,箝制少女下颔,强迫她张唇,同时将丹瓶紧紧抵住她唇边。“这夺魂奇毒七伤毒若让她服下,不出七天,她会化骨成血,身躯崩毁,必死无疑,不留全尸。”
“你敢动她?”千海帝愤怒爆发。“咱们就来看看尸骨无存的会是谁!”月华剑伴随夺魂秘技出鞘他绝不许任何人伤害他心爱的她!
“你究竟答不答应放人?千海帝!”为首的黑衣人又气又急,抱着万俟云往后跳开了一大步。若非他及时闪开,恐怕自己也跟站在前头的同伴一样,上半身早已坠地,只剩下仍在晃动的半截身子。
他斜抬玉瓶作势强迫她灌下毒葯。而从千海帝一瞬间的迟疑,黑衣人知道,情势看来仍有绝大胜算。“你不答应退位,在此自废武功,就等着看她损命!”
“我绝不会拖累你”少女受制的唇瓣勉强吐露出模糊不清的字句,凄绝一笑,在那瞬间,张唇紧紧咬住贼人手中丹瓶,屈膝蹲低身子一仰头,毫不迟疑饮毒。这样,千海大王就可以毫无顾忌的除去贼人了吧
“混帐”未能及时阻止她愚行,千海帝奔雷般神速飞身而出,锐利剑风轻易劈裂挡住他的贼人们,就连出其不意自他身后偷袭的伏兵,也让他一个旋风转身以手刀格成数段;至于见到首领瞬间全数陨命而四散逃跑的小喽罗们,千海帝早已失了趁势追击的意志,只顾抱起瘫软在地上的她。
“该死!谁准你这么莽撞的!”她为什么就不相信他能救她?“可恶!”
他伸手一探她心脉,找出她平日就备在身边的护心丹,扳开她略显青紫的小嘴,让她服葯。他又急急点了她身上几处穴道,想暂时封住毒性急速乱窜,却意外发现根本封不住。
“这是帝家的秘传绝技王叔竟然炼出这么恶毒的秘葯?”千海帝生平第一次痛恨自己竟是如此无用。一直认定自己是三王之中最博学多闻的,结果他却连她所中何毒也看不出。
三王里头钻研毒物最精的朱岚王,前天才为了部落纷争出宫调停,此刻就算千海帝拉下高傲求助他人,也找不到能救命的对象哪!
云儿危在旦夕,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