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的声音,他听出了心事的味道。“不喜欢那件白纱?”
“不是。”她走到沙发上坐下,玩着裙襬蕾丝。“礼服很漂亮,我和妈妈都很喜欢。”
“那是怎么了?舍不得父母?”
“没有。”
“后悔了?不想嫁给我了?”不待她回答,他又道:“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我就算架也要把你架上礼堂。”
这话说得霸道,可正好是她最想听到的。
黎曼英忍不住笑了。“你是土匪啊,这么蛮横!”
“谁叫我的新娘有前科?”他答得理直气壮“如果可以,我真想拿把手铐把你铐在我身边,以防万一。”
“神经病!”她骂,可心头却是甜滋滋的。
“说真的,你怎么了?”玩笑过后,他还是关心她的情绪。“有什么问题?*党隼矗灰约好圃谛睦铩d芘浜系奈乙欢nx颗浜希闱虿灰约郝依础!?br>
这是确定他的想法最好的机会,她犹豫许久,正要鼓起勇气开口,话筒那端却传来女秘书的声音--
“总经理,全通广告的人来了,请您马上过去开会。”
“好,我等一下就去。”她听见他说“曼英,对不起,我现在没有空,晚上我去接你吃饭,到时候再说好吗?”
失望,但同时也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涌上。
“没关系,你去忙吧!”
“晚上七点,我去接你。那就这样,bye。”他挂上电话。
黎曼英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要问吗?
真的要问吗?
如果答案不是她想要的,她承受得了吗?还有办法抱着希望吗?
没有人能回答她这些问题,就连她自己也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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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她还是没问。
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机会。
他们一进餐厅就遇上熟人--伍少勋的旧情人,朱氏企业的千金--就是那位双眼如星辰般耀眼,笑颜如阳光灿烂的朱绮容,朱小姐。
几年不见,朱绮容已从当初青涩娇弱的模样变得明亮动人、艳光四射,一瞧见伍少勋,犹如多年不见的老朋友,热络的在黎曼英面前聊起两人当年甜蜜往事,听得她如坐针毡,恨不得拿个耳塞把耳朵塞住算了。
知道他们曾是一对是一回事,被迫了解细节又是另一回事。
伍少勋向来浪漫多情,特别会讨女孩子欢心,她都知道,甚至曾亲眼目睹。但以前她没有资格吃醋,就算心如刀割也只能强迫自己视而不见,如今的情况却大不相同。
他是她的未婚夫。
她的!
再过两个礼拜,他们就成为夫妻了。
可他却似乎没有她这个“未婚妻”放在眼底,任朱绮容说得巧笑倩兮、口沫横飞,纤纤玉手还搭上他的肩。
天啊!她真想抄起桌上的水杯朝面前这两个人泼去。
她在心里想象这大快人心的画面,桌面下的双手握紧成拳,以免自己一时冲动将幻想付诸行动。
要忍耐!她告诉自己。两个礼拜后要嫁给他的人是她,她不需要和以前的情敌一般见识。
对方愈是故意,她就愈要冷静。她应该做个识大体的女人,做个温柔乖巧的未婚妻,就像诗涵曾说过的,柔脑扑刚嘛,是不是?
可是,她真的快受不了!
眼看着他们愈靠愈近,愈聊愈开心,她终于再也压不下胸口的暴动,霍地站起身,挤出微笑道:“抱歉,我去一下洗手间,你们慢慢聊。”
她朝两人点头,踩着轻快的步伐离开,彷佛他们的举动对她完全没有意义,也毫无影响。
“好像有人吃醋了?”朱绮容将目光转向身旁的男人,笑嘻嘻的问:“你不用追上去解释吗?”
“这不正是你的目的吗?”伍少勋轻轻将她搭在肩上的手拿开,淡淡的道:“现在目的达成了,你高兴了吗?”
“高兴,怎么不高兴?这是你欠我的,当初我甩了你时,哭了三天三夜,好长一阵子都没办法和别人谈恋爱,现在逮到机会,当然得好好讨回来,”
他闻言失笑“不都说是你甩了我?”
“表面上是我甩你,实际上是你甩我。”朱绮容摇头“别把女人当笨蛋,伍少勋。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那时疏远我就是在等我说分手吗?”
这答案不尽然正确。
事实上是那时他终于明白任何一个女人都不可能成为黎曼英的代替品,也因为那时她的纯真让他充满罪恶感,又不忍伤她的心,所以只好采取这最烂的方法。
不过,错就是错,怎么解释都是多余的,所以他没试图解释,只道:“抱歉,我那时是个混蛋。”
“你一直都是个混蛋!”朱绮容可一点都不替他留情面。
“是,”他苦笑。“我一直是个混蛋。”
“你是故意的吧?”她斜眼睨他,一脸不以为然。“你明知道我想让你未婚妻吃醋,不但不制止我,还跟我一块演戏,我很不喜欢被利用哟。”
伍少勋耸耸肩,端起咖啡杯,轻啜一口,没答腔。
也许真有那么一点刻意吧。
一方面,是因为他知道她这么做的理由,出于愧疚,他不愿制止。但另一方面,却也有那么一点善加利用的打算。
他几乎可以肯定曼英绝不若她自己坚持的那般,对他毫无感情、毫无感觉,但偏偏她的性子倔得要命,想要她承认对他的心意,就像要撬开阖紧的蚌壳那么难。
正好有此机会,稍微利用一下也不为过吧?
想到方才她明明嫉妒得要死,眼神凌厉得像是恨不得扑过来拉开他们两人,但却又碍于面子不愿发作,仍要强装无事的模样,伍少勋忍不住坏心的笑开来。
说不准,现在她正在洗手间里咬牙切齿,猛搥墙壁,气得半死呢!
朱绮容让他不自觉扬起的笑给吓到了。
“天啊,你这么恨你的未婚妻啊?可怜,真可怜,爱上你这种人,她实在有够倒楣的!”
“爱?”他两眼一亮。“你认为她爱我吗?”
他的反应让她扬眉,她不发一语的打量他,终于恍然大悟。
“啊炳!”
“啊炳是什么意思?”
“这个嘛”她贼贼的笑开来。“她爱不爱你?我不晓得。但是我可以肯定你爱她,哈哈!伍少勋啊,伍少勋,想不到你也有这一天!怎么,人家不买你的帐,逼得你得使出这种贱招?”
她一语道中,让他哑然无言。
“原来如此”她突然起身,拿起包包。“我先走一步了,改天有空再联络,再见!”
她说走就定,伍少勋还来不及问个分明,人已经一溜烟的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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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的洗手间内,黎曼英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自己的脸。
镜子里反射出的表情她不陌生,这十几年来,她已不知面对过几百次。
嫉妒,丑恶的嫉妒。
每一回,她总是费尽心力才能将这丑陋的情绪压下,只因她没有资格嫉妒,她什么也不是,她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可现在不同,她有资格了,因为他即将成为她的丈夫,但她却依然必须压下,只因不想让他看见这么丑陋的自己。
天知道她有多想冲上前去,把他们两人分开,向他兴师问罪,问他把她置于何地?
可她不能,也不敢。
不能,是因为这么做太过小家子气,不够大方、不够得体、不够温柔,犯了女人的大忌;不敢,则是她对自己的地位没自信,就算是未婚夫妻又如何?他说了,这是名义上的,是建立在互相帮助、各取所需的基础上,她凭什么以为多了这一层合作关系,他就会容许她干涉他的世界?
爱情,真的会让人变得卑微。
以前,没有资格,苦往肚里吞;现在,有了身份,依然只能忍耐。为了什么?就怕得不到他的爱。
她真讨厌这样的自己!
身后的门被推开,她连忙扭开水龙头,假装洗手。
“咦?你还在这儿啊?”朱绮容靠了过来,笑咪咪的。
她点头,没答声。
朱绮容站到她旁边,从包包里拿出化妆盒开始补妆,自顾自的说道:“恭喜你啊,快结婚了,能抓住伍少勋这个花花公子可不简单。”
水声哗啦哗啦,黎曼英像是手很脏似的,专心搓着手,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也不管她肯不肯听、有没有在听,朱绮容一个劲儿的问:“你们是恋爱结婚的吗?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新闻说你们爱情长跑十年,那可真厉害,亏你忍得了,他的花心可是有目共睹的。”
黎曼英关掉水龙头,决定离开。这朱小姐摆明是来跟她示威的。
“对不起,我要出去了。”她转身往门口走。
朱绮容也不拦她,只淡淡的说:“刚刚,你一离开,他就约我出去呢!还说就算结了婚,他还是自由的。唉!咱们都是女人,我不是来为难你的,只是想提醒你,你要嫁的是什么样的男人,你好自为之啊!”门砰的一声关上,朱绮容得意的笑开来。
哼哼,这是伍少勋欠她的。
他活该!
花花公子也有栽在别人手上的一天,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