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语怀在指示下来到晋阳公主居住的香宁宫,她做好心理准备进入庭院,正笔直前进时,跟随她两旁的侍女神情慌张地左右张望,好似对于此时宁静的花园感到不安。
凌语怀缓下脚步“两位姐姐怎么了?”
左方侍女赶忙在她耳畔低声道:“凌小姐,其实不瞒你,平时这庭院根本不可能如此安静。”
“此话怎讲?”不安静,莫非平时有杂戏班表演?
右方侍女脸色难看,插口回答:“凌小姐,你有所不知。公主任性刁蛮又爱恶作剧,平时这庭院根本是公主胡闹的地方,今儿静悄俏,准没好事。”
“是啊!凌小姐,你小心点。”
凌语怀不解地拧起眉。怎么回事?为何公主在她们眼里好似夜叉般吓人呢?
“我明白了。多谢两位姐姐指点,语怀咦?”脚下似乎碰触到什么,她好奇一瞧。是根丝绳!
“这是”凌语怀正想开口询问,突然感受到左右两旁有异物袭来。从小习武,练就她敏锐直觉与敏捷身手,只见她身子点足跃起,后空翻身,一道优美弧线乍现,待她身影落于数步之地时,两名侍女的尖叫声立即传来。
“啊”两名侍女全身淋湿,成了标准的落汤鸡。
凌语怀讶异,急忙上前关心。
“哼!算你运气好。”冷冷话语自前斜方的长廊传来。
凌语怀闻声望去,一名年约十来岁的小女孩伫立在那。瞧她一身鲜艳华丽的衣裳,头戴金冠,双层垂落许多发辫,模样十分俏丽,但稚气脸庞上却带著悻然的恨意,杏眼直瞪著她。
“参见公主!”两名侍女连忙恢复情绪,匆匆跪下,抖著声音向晋阳公主问候。
晋阳公主冷眼望着她们“笨蛋,给我滚出去。”
“是!”两名侍女害怕地起身,狼狈离去。
凌语怀打量著晋阳公主,心中有了谱。果真是不好惹的人物,怪不得皇后如此烦恼,瞧她上下精神奕奕,真瞧不出她曾体弱多病。
“凌语怀参见公主!”她带著笑意行礼。
晋阳公主未走向她,身子轻轻一跃,大方地端坐在围栏之上,完全不在乎是否合乎礼仪。“你是本公主的少师吗?”
“回公主,语怀奉皇后之命前来担任公主的少师。”凌语怀风度依然。
“喔!是母后派来的,那想必你很有两下子。”她双手交叉于胸前,一口江湖人物的语气。
短暂片刻,凌语怀马上明白晋阳公主的个性。看来公主八成迷上那些闯荡江湖的人士,否则不会行为与语调像极那些人。
“在回答公主之前,语怀想请公主改口。若不介意,请喊凌少师或叫声凌姐姐也行。”凌语怀单刀直入地说道。
晋阳瞪大眼,差点岔了气,脾气一来,她跳起来骂道:“大胆!本公主是何等人物,你居然敢命令本公主,不想活了吗?”
“抱歉!语怀只是尽职责。既然皇后已命语怀担任公主的少师,希望从现在起,公主能尊敬语怀。”凌语怀含笑地望着怒气冲冲的晋阳公主。
从未有人如此大胆地挑衅她,晋阳公主火了,大喝道:“来人!”
五名太监自四方冲出来,将她围住,似乎早待命多时。
刹那间,凌语怀明白了。原来这也是考验她的一项。
“公主,这是”她故作紧张道。
晋阳公主得意洋洋地笑道:“想当本公主的少师,你作梦!来人,把她赶出香宁宫,不许她再踏进来。”
威令一下,五名太监摆好姿势准备与她开打。
凌语怀稳若泰山,嘴角沾染笑意,好似不当一回事。
晋阳公主第一次见到如此怪异之人,大难临头了还泰若自然。越瞧她的不在乎,她的火气越大“动手!把她赶出去!”
接到命令,五名太监马上出招袭向凌语怀。
凌语怀身子一跃,劈腿击中左右两名太监,接著身子站定,后方太监击拳而来,她伸手一挡,迅速躲过,随即身子一低,扫腿击中他的腿,手肘一挥,直落那名太监的腹部。
听见他的哀号声,前方的两名太监大感错愕,顿步之际,凌语怀往后翻了身,一落在两名太监之后便挥掌直击他们后背,力道大得将他们打出宫外。
一切来得太突然与不可思议,晋阳公主正想看好戏,怎料身子还没坐定,就见五名太监陆续被凌语怀打到香宁宫外,令她错愕不已。
这时,凌语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来到她后方,她不假思索的马上挥拳。
凌语怀早料到公主必定懂武术,唇角一扬,开始与她过招。
晋阳公主的拳法强劲有力,彷佛有专人指导过,尤其她刚中带柔的拳法令凌语怀觉得十分眼熟。她小心应对,研究公主的拳法与招式,脚步频频朝后退。
晋阳公主得意自己占了优势,心喜之时,不免大意起来,旋身想给予她致命一拳。
凌语怀机灵,伸手阻挡,接著反手把住她手腕,用力一转。
“啊!好疼!”晋阳公主的手遭她反缚于后,当场成了输家。
凌语怀一时忘了身分,直到听见她的哀号才急忙放手。“语怀得罪,请公主见谅!”糟了!她太专心,忘了对方只是十三岁的小女孩。
晋阳公主扶著发疼的手,倏地转身,一脸痛楚的脸转为惊喜“很好!你过关了!就让你当本公主的师父。”
饼关?凌语怀不懂这话,更对晋阳公主的态度与方才判若两人感到惊讶。
晋阳公主瞧见她那吃惊模样,呵呵笑起来,惹得她更是一头雾水。
“公主,你”晋阳公主展露亲密笑靥,伸手抱住她臂膀“凌姐姐,以后晋阳就唤你凌姐姐,可以吗?”
“啊?这可以。”凌语怀心中忐忑不安,莫非这又是另一项考验?
晋阳公主明白她的担忧,拉著她朝大厅而去“凌姐姐,你放心啦!不会再有什么考验,刚刚只是人家的恶作剧罢了。”
什么?恶作剧!老天,瞧她说得多自然,若她不会武功,不真要让人打出宫了。凌语怀对于晋阳公主的恶作剧大感敬佩。
“凌姐姐,咱们走快点,大夥都在等你呢!”晋阳公主开心道。好似与她相处多年。
“大夥?公主,你这话是”话未问完,人己被她提进大厅。
大厅中央摆放一个大圆桌,桌上放置许多精致酒菜,而位在位子上的两名男子令凌语怀颇感吃惊。
“翊然、震烈,你们怎么会公主,你”她望向公主。
晋阳公主开心地跑到郝震烈身旁,笑道:“邵大哥与郝大哥是我的秘密师父,凌姐姐对他们一定不陌生吧!”
“语怀,恭喜你任职公主的少师。”邵翊然笑着恭贺她。
郝震烈哈哈大笑“早知道你一定能过关,所以酒菜都备好,等你一块庆祝。”
“凌姐姐果真如邵大哥与郝大哥所言,不畏强权,勇敢过人,就连功夫也是一流,晋阳甘拜下风。”晋阳公主拱手潇洒道。
恍然间,凌语怀明白了一切。
“好啊!原来都是你们两个在搞鬼,怪不得我会莫名其妙被召进宫。”凌语怀瞪向两名好友。
邵翊然耸肩,一派自然“语怀,别怪我们,是我们这小徒儿硬逼我们想办法将你弄进宫。”虽然已知晓她的女儿身,但多年哥儿们般说话的语态还是改不了。
“没错!这一切都是这鬼灵精的点子,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在皇后面前建议罢了。”郝震烈赶忙撇清责任。
晋阳公主一脸笑嘻嘻“凌姐姐,你别生气,这一切都是人家的主意。因为人家早听说你的事,又知道你武功厉害,所以才想和你结识,你千万别怪我这两位好大哥。”
“咦?公主,你一向认我们当师父的,怎么现下改口成大哥了?”郝震烈蹙眉道。
晋阳公主迅速来到凌语怀身旁,开心地依著她“人家不认你们当师父,人家要认凌姐姐做师父,凌姐姐比你们两个要厉害多了。”方才的一场比斗教她心服口服,尤其凌语怀那柔中带刚的迷人气质更加吸引她,令她既佩服又崇拜。
郝震烈轻拍一下额,神情夸张地道:“谢天谢地,总算摆脱你这小表。太好了!”
“郝震烈!你这是什么意思!”晋阳公主怒瞪他。
“哇!完了!还连名带姓,这下连大哥都省了。公主,你未免变心变得太快了吧!”郝震烈继续嘲弄她,一副不怕死模样。
“郝震烈!”晋阳公主气得跺脚,惹得大夥哄堂大笑。
凌语怀望着熟悉的好友,心中万分感动。本以为从此独自一人,再也不会与好友们有所交集,如今有机会能与大夥再相聚,她感到命运的不可思议。
晋阳公主从小体弱多病,直到邵翊然与郝震烈入宫任职侍郎,一日,两人误闯香宁宫遇见了晋阳公主,三人从此秘密来往。
邵翊然与郝震然传授她武艺,一来强身、二来自保,而晋阳公主也在他们细心指导下练就一身好功夫,身子逐渐康复、健朗起来。
平时三人聊的话题与对象,总不忘提凌语怀这特别人物。逐渐地,晋阳公主对凌语怀充满兴趣,尤其她男扮女装入书院与三年前那场婚礼的事件,更教她打从心底想结识。最后,在皇后想聘任一名少师担任她的良师益友时,她赶忙请邵翊然与郝震烈向皇后推荐,因而顺利召凌语怀入宫。
在凌语怀与晋阳公主相处后发现,她并非如侍女们口中的刁蛮任性,只是厌烦让属下们跟东跟西,干脆恶作剧赶走一堆侍女,如此一来便能随时向邵翊然和郝震烈讨教武术。
“看来你们在宫中一点也不无聊嘛!”凌语怀轻啜口酒,调侃眼前两名好友。
晋阳公主贴心,明白他们三人必有许多相聚之话,因此暂时离去。
邵翊然笑道:“老实说,若不是遇到公主,我与震烈还真无聊到极点了。”
“是啊!这官一点也不如想像中好当,官与官之间的钩心斗角真教我心寒到底。”郝震烈为人耿直,有话直说,动不动就惹来一堆麻烦。
“幸好皇上是英明之人,否则咱们难有好日子过。”
“怎么?瞧你们无奈成这般,这官如此难当吗?”凌语怀不明了地问道。
邵翊然与郝震烈两人面面相顾,牵强一笑。
“历代以来,朝中必分许多党派,正负意见多得教人头痛;党派人数越多势力就越大,在朝中也比较站得住脚,而像我们这种人正好是他们欲拉拢的对象。”邵翊然说明官场的现实面。
“更教人无奈是,咱们任何党派都不敢得罪,干脆什么党派也不加入,这么一来谁也不敢对咱们有意见。不过相反的,朋友自然少了。这么说,你懂了吧!”郝震烈皱眉解释。
凌语怀轻点头,心中不禁松了口气“看来这官似乎不符合我的个性。”若以她的脾气,八成会得罪所有党派吧!
两人猛点头表示认同。
郝震烈忽然道:“没错!就像品骐那样,他啊!还真所有党派都得罪了。”
霎时,凌语怀心一抽,而邵翊然则立即向郝震烈使了个眼神。
可笨拙的他哪懂,继续夸赞道:“提到品骐可厉害了,论文论武都难不倒他。前年突厥突然挑衅,边疆之地差点沦陷,幸好品骐献上声东击西之计,主动带兵当诱饵,不但令突厥损兵折将,连连战败,还将我军伤患降到最低,赢得最后胜利。自那次起,他便成了皇上面前的红人,多少官员急于拉拢他。但无论多少好处都动摇不了他的心,虽然有不少官员从中挑拨,但皇上对他依然信任有加。”
郝震烈越说越起劲,瞧他两眼发亮的神情,凌语怀自然明白。她沉默地饮酒,表情自然。
邵翊然真想打昏这笨蛋,插口道:“对了!语怀,我下个月初要当爹了。”
凌语怀的神情转为飞扬“真的,那恭喜你了!对了,允儿她身子还好吧!”
“初为人母,她比我还紧张,而知道你进宫还硬要来,幸好被我娘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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