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肚明离开人世的时候不会太远,因此接班的掌门人选便成了重要的大事,当他开始或多或少的将门中重要决策交给两个弟子去办理时,苍松派门人自也开始有了这层顿悟,甚而开始分成两派靠拢,一边是处世圆滑的孤行云,一边则是武功卓绝的孤自裳,孤自裳原不欲争夺掌门之位,然而商离离却在这时起了变化。
她开始向孤行云示好,对孤自裳的态度则日趋模棱两可,孤自裳不解,曾为此与她争论,然而女人的心像不回头的流水,商离离认定孤自裳没有争权的意念,情感便转向至许多人拥戴的孤行云上头,日日夜夜的出双人对,看红了失意人的双目,也拧碎了他的心。
这就是女人的真面目,随波逐流只为了找个最强的依靠,孤自裳曾借酒浇愁、万分痛悔,可却不晓得是错爱了商离离,还是自己何处比不上师兄。
商离离决定嫁给孤行云之后,事情却没有因此而结束,就在商离离一心倒向孤行云,门派中人也纷纷以为孤行云是继任掌门的不二人选之时,云山道人竟在他临终之前将掌门信物火红升龙佩传给了孤自裳。
这一下起落非但令众人大为吃惊,就是孤自裳本人也始料未及,然而其中最受震撼的,却莫过于新婚燕尔的商离离。想后悔也来不及了,她的错愕表情,至今孤自裳还记得十分清楚。
他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轻蔑笑意,愤世的笑容正巧被抬首的芳菲看个正着。
“孤大哥”
听见她唤,孤自裳回过神。
“我没事。”似乎被她的无措揪住了心,却又不知该如何回应那温柔的探询,孤自裳只能简短的以“我没事”这三个字衍塞过去。
然而却没有人能有芳菲那颗再善感不过的心,更何况眼前的男子,正是她魂牵梦萦的男子。
“你不快乐。”幽幽地看着孤自裳,她忽然开口说道。
甭自裳一愕,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说,本就要站起的身子,倏地顿住了。
“你一直、一直都不快乐。”芳菲伸出手,贴上他的心房。“你的心,像家乡冬天的桃花溪水一样寒冷,你的眼睛,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夜晚都还要暗沉”
芳菲的声音,清亮又哀伤,恍如啼泣的夜莺。“你怎能让自己不幸呢?孤大哥!我不愿你这样,不要你这样,你为什么一直朝不幸走去呢?”
甭自裳涩然。
“我是来争的。”他道。“你要知道,我为了争夺而争夺,不是因为她对我有什么意义,而是因为,如果我不争,则对不起师父的托付,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更姑息了小人,所以,我不得不争!”
芳菲睁着清亮的水眸,透澄得像要看进人心底去。“你争,却不要结果,那么,为了吐口恶气去伤害别人,值得吗?”
甭自裳不是不明白,但他却不能给予正面的回应。只是轻轻地握住了芳菲覆在他胸膛上的纤手。
“别把你的敏感用在我身上,你会受伤。”他沉声道。
芳菲却以摇头回应。“拒绝我,我才会受伤。”
甭自裳闻言,不由叹息,几乎如涨潮一般涌来的情绪,使他激动得差点要失去了控制,然而,然而最终,他还是抑住了,情思化做了行动时,只见他的轻柔,却没有任何猖狂的举措,他将芳菲轻搂入怀中。
芳菲顺从的将螓首搁上他的胸坎,然后,听见他澎湃的心音。
静谧的黄昏当儿,是不该有任何人来打搅的,但是,在孤自裳与芳菲如此心魂俱醉的此刻,却未曾注意到窗外偷窥的双眼,满怀嫉恨的看着他们。
甭星河匆匆忙忙走进与客用厢房约离几十尺的某座院落里。只见该处青墙碧瓦,风拂垂柳,错落闲置的大湖石更增颜色,入口题一匾额“怡心园”很是风雅,这怡心园比任何一座大院都要来的宽敞,且可见其精心设计之处,因它是苍松派掌门人寝居之所,一般人要进入是十分困难的,然而孤星河却连看都没看一眼便低头走进去,连半点犹疑的神色都没有,靠着夜色的掩护,他似乎更加大方了,严然就是怕怡心园的主人似的。
甭星河绕过接待的厅堂,走到了起居间的附近,只见他撩起衣摆,突地放慢了脚步,来到一间透着晕黄灯光的厢房前头,绢纸糊成的窗口映出一道苗条身形的翦影,微微启开的木门则传来断断续续的泼水声响。
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孤星河润了一润嗓子,开口时声音却仍有些沙哑。“离离我来了。”
水声遏止,里头的人轻轻答应了一声,细微的几不可闻,孤星河垂首望着地面,不敢四处张望地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房门轻启,商离离探出半个身子。
“进来罢。”
甭星河这才抬头,却惊艳得有些恍神。
商离离见他那副呆若木鸡的模样,不由得露齿而笑,她十分了解自己的魅力与现下景况将使任何男人受到怎样的考验,孤星河那局促又掩不住欢快的表情,则使她在满足了一个女子的美貌虚荣之余,还会有些怜惜他因过于年轻而生涩于男女之情的无措。
甭星河努力收摄心神,他告诫自己,眼前这女子的美丽如同春天最艳的牡丹,他不过是高攀的飞蛾,因此,必须得在她面前装备得比她还坚强,让她觉得她可以将自己的柔弱完完整整的交托在他手上,孤星河尽心力想讨好佳人,自然事事迎合商离离的心意,凡商离离想达成的目的,他没有办不到的,日子久了,师母与弟子之间越走越近;孤星河不过十八、九岁,年少方刚,商离离虽较他大上个七、八岁,到底也算不了什么巨大的隔阂,加上她艳夺明霞、娇韵横生,几次刻意接触下来,谁能不为之倾倒?
正是因他做了商离离那秘密的入幕之宾,所以孤星河才会将这往日连踏足半步都要提心吊胆许久的怡心园,渐渐地不当成了一回事,或许是胆子壮了,或许是觉得自个儿伸手翻云、反手覆雨的天才,就算是住在怡心园里当家主事也配得过的,总之自从与离离在这风流快活过后,怡心园高贵的景物看起来都远较之前渺小了。
随着她跨入寝居,只见除了一般摆设外,另摆着一只桧木浴桶,后头则立着一座四扇大的七彩花鸟绢屏,上头寥落挂着女主人轻软的衣裳,被置于屏风旁边的一盏油灯照得辉亮亮地,透露出一种神秘又万分旖旎香艳的情调,置身其中,孤星河仿佛就能感受到几分钟之前,这里头还是怎样的一般景象,情欲甫生,不由一阵騒热。
不意后头伸来一双小手,环住他的腰间,商离离柔弱无骨的身子整个贴了上来,爱娇地声音,酥入心脾。“我等你好久了。”
甭星河转过身子。“我处理师叔的事情,所以来晚了些。”他大胆而贪婪的凝视商离离只着轻软薄纱下的窈窕身子,而商离离似乎也很乐意被他如此轻薄着,明颊生晕,连眼神都带着鼓励。
真是不可思议啊!甭星河在看着她的同时,总是会这么想,虽然白天时他们人前人后仍有分际,但到了晚上,距离一拉近,他就觉得自个儿变成了眼前这女人的一天一地,瞧,她在勾引他呢!穿得如此诱人而短少,不正是渴求拥抱的铁证吗?
正想反手横腰一揽,好将温香暖玉抱满怀,怎知商离离一听到孤自裳,脸色忽然一沉,想也不想便一把推开孤垦河。
“你跟我提他做什么?惹我不高兴吗?”
甭垦河自知失言,慌忙陪了个不是。“是是是,不提他了,如此良辰美景,咱们自当好好快活一番才是。
提那无关紧要的人做啥。“”谁跟你快活!你把我当成花街柳巷里那不三不四的窑姐儿了么?“商离离叱道,板着个脸走到床沿坐了下来。
甭星河见她生气,一颗心也摇上摆下的,不由又爱又怕,情急之下,竟随口胡掰起来。“弟子怎敢有如此大不敬的念头?”
商离离白了他一眼。“怎么,这会儿我又变成师母了?你存心要把我叫老?”
甭星河语塞,当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倒是商离离见他那副窘状,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啦,你还真怕了不成?人家身子冷着,还不快来抱抱我。”
甭星河闻言如蒙大赦,忙坐到她身边,商离离动作也快,马上便偎进他怀中,却没让他有更进一步的动作。
“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
甭星河见她有意谈话,便沉声听着。
“你说,那个跟着你师叔来的姑娘,会是什么样的来历?”
“我不晓得,不过他们言谈举止之间,看来亲密,实又不然”孤星河从没见过能与商离离匹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女子,自然是印象深刻了,芳菲的身上无时无刻不散发出一种纯净天然的气息,教人连对她有一丝遐想都觉龌龊。
“我不喜欢那女的。”商离离忽道。
“”孤星河没说话。
商离离又道:“她坏了我的大事。”
其实她心中真正愤恨的不仅于此,芳菲的容貌,和与孤自裳间那种暖昧难明的关系,在在都让她心头不快,当然这一切她不会对孤星河说,单单用芳菲破坏她计划这件事情,就勾得上一千一百条非除之而后快的理由了。
甭星河皱起眉头道:“她是师叔的人,动不得。”
商离离一声嗤笑。“如今是谁当家作主,他最好别忘了,想扳倒我,作梦!”
甭星河也不是第一次瞧见她这么强势的一面,但每每见着还是不免愕然,他原以为商离离是不会耍弄心机的,但不管哪种样貌的她,都拥有令人疯狂迷恋的特质。
不过,听离离的口气,芳菲看来是不能活在世上了,但要对付她,必须先过孤自裳那关,要取他们性命又是何其困难?
商离离听过他的疑虑之后,笑得双肩颤动。“谁叫你拿剑去杀?这事我自有主张。”商离离边说,边伸出玉指捏了孤星河一把,明明心中想的,口中说的全是狠毒的心计,但由她的表现看来竟如吃饭喝水一般泰然。
甭星河受她挑弄,原本已是火热不堪的情欲,再难经一丝忍耐,他霍地压倒了商离离的身子,不安分的唇舌则需索地在商离离皙白的身躯上游动,商离离娇喘微微,还透着些许激动的兴奋之感,似乎这不伦的偷情带给她的快乐还远远剩过于一般的男女之爱。
夜灯熄灭了,一段不可告人的缠绵,却才悄悄地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