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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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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也在我以前的那家出版社,担任文学编辑的工作。

    “今天翘班,不想工作。”她喝了一口咖啡,心情极好地点点头。“今天天气太好了,不想浪费。”

    我心有同感地对她笑。

    她不再说什么,只是一逞地露出甜甜的酒窝,身体左右摇摆地和着音乐。

    “老虎呢?好吗?”我只好问起她的男朋友。

    “很好啊!”然后想了一下又说:”我大概有一个月没见到他。”还是甜甜柔柔地笑着。

    我和她认识不算短的时间,早已习惯她颠三倒四、不连贯又孩子气的说话方式。

    我只“喔”了一声,专心搅动自己的咖啡。

    “你每次都不问我为什么,真讨厌!”她嘟起可爱的小嘴。

    “你每次不都不直说,还不是一样!”我白了她一眼。

    “他向我求婚,我不要。他就走了。”她说。

    我又“喔”了一声,这次她露出无辜的眼神,定定地看着我,我很机警地接着又问:“他走去哪里?”

    她耸耸肩:“他背着他的摄影机就走了。”她幽幽地说。

    我很识相地没再“喔”一声,直接问她说。“为什么不嫁给他?”

    她喝完最后一口咖啡,拿着巧克力吃了起来。“总觉得不到时候。”

    “那你告诉他了吗?”我问。

    她摇摇头,轻薄的短发也跟着晃动。

    “为什么?”我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呢?你呢?”她倒好,迅速转移话题。“你的那个乞丐呢?”她一边说一边低着头捡起掉在衣服上的饼干屑。

    “什么乞丐!”我刚喝了一口咖啡,听到她说的话,好笑得差点呛到。

    她老是喜欢说cen是一名路边乞食的吉他手,有着姣好的面颜、忧郁的笑容,和深邃勾人魂魄的双眼,是个十足的坏胚子。

    “当然是去乞食了。”我开玩笑地说。

    “我看是和女人鬼混去了。”她显得有点义愤填膺。

    我忍不住笑着看她,摸摸她红润的双颊。“他被我赶出去了”

    “是喔!”她想安尉我,但掩不住心中的欢快,她得意地说:“我说嘛!好看的男人不能要,他们都很花心,每个都变态得有自恋狂,以为自己是水仙花”

    她愈说愈离谱,我只好打断她的话。“老虎也长得很好看呀!”

    她换了另一方面又继续说:“总之,比你小的男人更要不得,他们都有恋母情结,变态极了”

    我无辜地说:“cen跟我同年呀!”

    我倒了杯水给她,因为她快把巧克力饼干吃完,又一下子说了这么多的话,想必口渴了吧!

    坐下来以后,才想到什么又弹跳起来。“哇!糟糕!”

    “怎么了?”莉惊慌地问,手拿着的水杯浅出几滴水。

    “现在五点半了,真糟糕,我和人约六点!”我抬头看墙上的钟。

    “怎么样的约会?”她反倒好奇起来。

    “生日宴会。”我走到衣橱翻出那“一o一”件的黑色丝质礼服,不管参加葬礼或婚礼都穿的那件。

    “喔!是不是和不错的家伙?”她愈来愈好奇。

    我忙连地穿起衣服,她在我背后评头论足,我可以在镜子里看到她顽皮的表情。

    “我帮你把长发抱挽起来。”她起来摸着我的头发。

    “来不及了。”我正忙着画眼线、抹淡妆,心想已经来不及了,就让头发披着就好。

    “反正一定迟到了,还不如打扮漂亮一点,让他傻眼。”她提出她的谬论,继续弄着我的头发。

    上完妆,我才发现镜子里,她细细的小手很灵巧地帮我挽着头发。

    “这样五官更突出了。”她对着镜中的我说,夹上最后一根夹子,我们看着镜中的成品相视而笑。

    “嗯!还差一双高跟鞋。”她主动从鞋柜中拿出那双黑色的高跟鞋。“perfect!”她赞叹。

    “记得十二点以前要回来。”她开玩笑。

    我一手拿着大衣一手提着皮包,笑着对她说:“我不是什么好女孩。”然后,眼睛瞟了一下杯盘狼藉的桌面。“反倒比较像灰姑娘喔!”

    她认命地说:“好啦!我会收拾,你快走吧!”

    为了赶时间,我坐上计程车,按照纸上的地址告诉司机我的目的地。

    这位计程车司机就像台湾其他位计程车司机一样,在马路上横冲直撞,不是按喇叭扫掉前面的障碍,就是钻缝隙抢机车道而行。为了赶时间,我也不在乎自己坐上了惊险的云霄飞车。

    到达目的地时,我几乎是飞奔地冲出黄色的计程车,高跟鞋踩在黑色的柏油路上,分外轻脆。这里都是独栋独户的别野,外观上并没有什么差别;隐隐约约听到音乐声以后,我才比较确定地走上眼前的台阶。

    而他,那位与我相亲的第七位男子。他潇洒地靠在扶把上,嘴里还叼着一根烟。

    我撩起裙摆跑向他,近看以后,才发现他握着扶把的手有点泛白,我赶忙对他说抱歉。

    “没关系。”他将烟捻息。“我还以为你不来了。”他笑一笑说。

    他也穿着西装笔挺,看起来绅士而不失潇洒,我轻轻挽着他的手进入会场。

    他从waiter的拖盘上拿了两杯香槟,我轻轻啜着他递给我的其中一杯,旁观地望着杯光晃影、热闹缤纷的会场。发现一位蓄着长发,年纪约当二十五岁模样的男士,他的周围环绕着阿谀奉承、极尽巴结之能事的人群,也许他就是宴会的主角吧!我猜测。

    丙不出所料,他挽着一位容貌姣好的女士向我们走来,我拉拉身边的他的衣袖。“是他们吗?”我说。

    “嗯!”他点点头。

    窈窕的女士首先向我们打招呼,也许因为是老情人的关系,他显得局束不安,我温柔地望着他,给他一个安定的眼神,他了然地对着我笑。

    四个人的谈话,下子就结束,他们又被其他人缠着。从刚刚那位长发男士的言谈中,我轻易地发现他患有极严重的水仙花情结,他自恋地原因并非在于容貌,而是在于高傲的地位和成功的事业;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想不想跳舞?”身旁的他问我说。

    “好啊!”话一说完,我们便双双滑入舞池。

    起先,我们还很规矩地保持一段距离,显得有点撇扭,他轻轻地附在我的耳边说:“别人还以为我们是两根会动的柱子呢!”

    我被他的话逗得发笑,无意间瞥见那位窈窕的女士投向我们的怀疑眼光;我轻松地把双手圈在他的脑后,拉近两人的距离,一头倾斜地靠在他的左胸上。我们缓缓地随着半音乐舞动,任谁看了我们的样子都会以为我们是热恋中的情人侣吧!我不禁对自己的演技感到得意!

    我闻到他身上轻微的古龙水的味道,我抬起头戏谑地对他:“你心跳好乱!”

    他嘴角露出浅浅的笑意“我呼吸更乱!”他凝视着我的双眼是如此的深邃诚挚,竟让我一时以为他是充满爱意的,我慌乱地躲开他灼热的眼神,幸好音乐这时也停了。

    他并未立即放开我,似乎仍陶醉在刚才的情境里,我这才发现那位窈窕的女士已立在我们的面前。

    她以极娇媚婉约的声音对我说:“你介不介意”

    话题没说完,就被他硬生打断。“我们肚子饿了,到餐桌那边谈吧!”

    我们也不知道她想要求什么。

    他温柔地握我的手,轻轻拉着我到桌边,而那位窈窕的女士也跟在后头。

    她以柔得似蜜的声管问我们说:“你们是在哪里认识的?”

    她的问题考倒了我们,因为在此之前,我们从未想到要套过话。

    他显然也呆掉了,我信口说了:“公园。”说完了以后,才觉得这个谎话扯得很笨,我胡扯着补充说:“我手上拿着一堆稿纸,被他撞了一下,稿纸还满天飞呢!”

    说完了以后,才发现像琼瑶小说里男女主角相遇的情景。因为心虚,我反而更镇定地看着她,余光还瞟见他带笑的表情。

    她也信了,显然被琼瑶灌了不少米汤。

    我隐约地感觉,她偶尔落寞的神色似乎仍对他怀有留念之情,而我一想到她身边那位“水仙花”男士,几乎忍不住同情起她来。

    虽然她有意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我身边的他却一迳地以扑克牌漠然的脸孔对着,反倒是我和她攀谈了起来,不过她仍然改变不了他的冷漠,也只有悻悻然地走了。

    我知道他表面装得多冷酷,心中仍不免波涛汹涌、翻腾起伏。

    我拿着他递给我的西点,一边偷偷瞄着他,他倒装得没事的样子对我笑。

    我啜着香摈,吃着精致的甜点,优闲地打打量屋内的人影,而他似乎遇到旧识,高兴地聊了起来。

    我望着左边一小堆的人群,虽然听不到他们的谈话内容,但从他们表情生动和频频开合的嘴,可以感到他们很起劲地在讨论着什么。

    我看着其中话最多的男子出神,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的奇妙感。

    我几乎想破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位滑稽的男士;我隐约听到“推销”的字眼,脑中乍然灵光一现,想起这位男子正是那个与我第六次相亲的男子哦!

    我惊愕地赶忙将身子背向他们,口中刚喝入的香槟差点吐了出来。

    如果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相信你也会把整个胃翻过来。

    我记得在第六次相亲,父亲安排我和他独处时,他便开始露出推销员的本性。他噼里啪啦、口沫横飞地说明直销的优点,甚至从皮包里拿出一条牙膏,仔细解说其中妙用;牙膏本来是单纯的刷牙用品,被他讲得却有如不死仙丹。

    介绍完产品以后,他突然将声音放柔,他说:“我现在已经拥有十五位下线了,这个资产就是送你的最好聘礼,结婚后,我们共同努力,老的时候就可以坐收余利,诒养天年。”

    他的话吓得我直冒冷汗,一时居然想不起任何计策对付他,而他必是那种拥有韧性极强的橡皮糖个性,我一定要想出一劳永逸的办法摆脱他。

    正以为束手无策,我今生就此完蛋的同时,右手无缘无故拿起汤匙敲起桌面。起先,只是轻轻地无意识敲着,后来脑中灵光一现,我愈敲愈大声并且露出类似神经质的表情,头部还不停地左右晃动。

    “对不起。”我声音抖地对他说,并且用左手覆盖着右手。“我想让它停下来,但就是不能。”我一副悲凄的口吻。“我的头我的头里好像有奇怪的声音。”双手覆着太阳穴。“你有没有听到?”

    他惊讶、不知所措地望着我。

    “老实告诉你。”我如泣如诉地说:“我也很想像正常人一样,可是就是不能,我在医院休息了十年,以为自己完全好了,但还是不能。”我啜泣起来。“我不想欺骗你,你是个好人我看我还是回医院好了。”

    我用餐巾假装擦着眼泪,偷偷瞄了他一眼,他的脸垮了下来,整个绿掉。

    宾果!

    他完全被我唬住了。他趁我比较“平静”的时候,说了他还有事之类的话,就匆匆逃走。

    世界真是小得不成样子,居然让我在这碰到他,我接下来的反应就是放下杯子,拉着正和熟识讲话的他往外走。

    “什么事这么紧急?”他问。

    “到外面,我再告诉你。”我也顾不得解释。

    我们坐上车子以后,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当时的情况。他笑得乐不可支,还把煞车当油门踩,使得后面一整排的车子也跟着紧急煞车,虽然没有酿成大祸,但却引来一连串的喇叭声。

    我无辜地对他说:“完全是被他吓到了,我才这样的。”

    “我看他才被你吓坏了。”他踩了油门以后,取笑我说。

    我们行驶于黑夜缤纷的街道上,仍然沉浸于欢乐的情境中,仿佛希望这愉快的气氛能继续下去,他说:“到我那里喝一杯好吗?”

    “好啊!”我微笑地对着他的眼眸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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