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他们不算是恋爱吧!妍雨在心中试着要自己认清事实。她只是最近和他通电话的次数多了些,好像是自从那夜晚餐之后。至于是怎么开始的,她已经记不起来了。只知道涵修总习惯在晚上十点半给她一通电话,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就只是天南海北的讲不完。
“我们只是很有话聊。”妍雨解释了自己的行为,心中却闪过短暂的落寞,接触他愈深,愈感觉到自己的动摇,担忧着她的心会如平原驰马,易放难收。
“那男人究竟有什么好?依我看也只不过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儿,对你一时新鲜才这样穷追不舍的吧!”大鹏的语气里充满酸涩的嫉妒,随即又警告着说:“你小心一点,别被那花心大萝卜骗了。”
“大鹏哥,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批评我的朋友?”妍雨觉得他的话太苛薄。他根本就不认识涵修,更没和他相处过,怎可随意论断呢?
听见妍雨为别的男人说话,大鹏的心中一气,声调也扬高了说:“他是你的朋友,那我是什么?”
“你今晚是怎么了?你一直都是我的大哥呀。”妍雨不明白大鹏究竟吃错了什么葯。
“我不是你的大哥!我和你没有血缘关系!”大鹏斩钉截铁的说完后,直勾勾的盯着妍雨,字字句句清晰的说:“我想当个可以让你依靠下半生的男人,我希望成为你心灵上的避风港、感情的终点站”
“不可能的!”妍雨等不及他说完就截断了他的话,迎向他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怀疑。
当然不可能,她和大鹏彼此太熟悉了,从小时候光着身子排队等洗澡开始,他们熟悉到对方身上哪里有胎记都知道,跟这样一个知悉自己所有秘密的人谈恋爱,就好像底片曝光,不再有未知的色彩,更不会有什么期待。
“为什么?”大鹏受挫的问。
“因为妍雨一直只把你当成大哥看待,升华为亲情的感情是不可能转变为爱情的。”安雅脱口而出,代替妍雨回答。
“你闭嘴,没人问你的意见!”大鹏凶狠的朝安雅丢去一个严厉的眼神。他正在努力转圜,安雅不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扯他后腿?
“你居然凶我?我只是说出事实,是你自己不肯接受。”安雅红着眼眶控诉心中不平。
“安雅说得一点也没错,你应该为你的态度向她道歉。”妍雨觉得大鹏不该迁怒于安雅,况且安雅说中了她的心声。
但是妍雨的关心之语在安雅耳里听来就像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一样,明明她就是所有事情的祸源,如此的仗义执言只会让人觉得虚伪矫情。
“用不着你帮我说话,他又不是今天才开始偏心于你!”安雅激愤的说:“虽然我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但他的眼光总是停留在你身上,无论他做任何事,第一个想到的人也是你。我呢?我永远是被附带的那一个,从来就不是主角!”
是的,她就像是有的男人在追求姐姐时,不得不连带照顾的跟屁虫妹妹,一个惹人嫌的电灯泡!
“安雅”妍雨诧异得不知说什么才好,她不知道安雅会有这样的误解。
“你知道吗?”安雅吸了吸鼻子,无情的说:“有的时候,我真恨不得你能从这世上消失!”
这话里的歹毒与憎恶让妍雨心中一阵翻搅疼痛。相处了二十多年,怎么会是这样的对待?
妍雨什么都没说,大鹏却按捺不住的扬起手给了安雅一个耳光。
“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狠毒的话?”他不能原谅诅咒妍雨的人。
一巴掌,清脆得让气氛静止了,安雅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大鹏哥!”妍雨惊呼着,急着想看看安雅的脸蛋,却被她一手推开。
安雅看着眼前的两人,往事一幕幕闪现,那些曾有的患难情谊全在此时成了讽刺,他们两人怎么可以这么待她?
“我恨你们!”她哭喊完后便跑出了像是她第二个家的屋子。
“安雅!”妍雨急着想追上去,慌张之下撞到了桌椅,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没事吧!”大鹏关心的还是妍雨,想扶她起来却被她用力推开。
“你别理我,还不快去追安雅回来?”
“让她去!”大鹏怒气满面的说:“她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可以说出那样恶毒的话?”
“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打她。”妍雨沉痛的说:“男人的手不是生来打女人的。”她讨厌那样的事!
大鹏看向自己的手掌,思索着妍雨的话,他承认自己是冲动了些,但他也是气急攻心,谁教安雅的话轻易毁了他们长久以来的依赖与那份相依为命的情感。
“别只是杵在那儿,如果你不去向安雅道歉,我一辈子都不会再理你了。”
大鹏从她的眼神中看出她的认真,妥协的说:“我可以去追安雅,也会为自己粗鲁的行为道歉,但那并不是我的本意,而是因为是你要我去的。”大鹏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说:“我知道你今天心情有点混乱,但我要你明白一件事,我对你的爱不会比那男人少,希望你能认真考虑我说的话。”
揉着发疼的膝盖,望着大鹏离去的背影,妍雨觉得她的头比脚上的撞伤还要疼,她该怎么收拾这一团混乱呢?
大鹏没有花太多时间就追到了夺门而出的安雅,因为她就倚在他的车门旁,像是刻意等在那儿似的,只是她低着头,让人瞧不出她的情绪。
“我很抱歉刚才打了你,还痛吗?”大鹏先开口道歉,他同意妍雨的话,男人的手是用来打天下的,不是用来打女人的。
安雅抬起泪眼汪汪的脸蛋,脸上的红肿显示出他那一巴掌的力道有多大,他刚才一定是气疯了才会这样不知轻重。
一句安慰让安雅扑进了他的怀里,抱着他嘤嘤哭泣起来。
她的脸是很痛,但真正哀痛的是她的心,大鹏对妍雨的关爱是她这辈子的奢想呀!
大鹏抚着她的发,像在安慰一个小妹妹,一边劝着要她别哭,一边还不忘提醒她“你应该去向妍雨道歉,你刚才的话太过分了。”
安雅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难道他追出来的意思只是要她回去向妍雨道歉?
她猛地离开他的胸膛,几近歇斯底里的说:“我不去!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只是说出了心里真实的感受,我没有错!”
“安雅!”大鹏不悦的沉声一喝“你可以不祝福我和妍雨,但最起码你们像姐妹般的情谊也不应该破坏。”
他总是站在妍雨那一方,替她设想、帮她说话,何曾考虑过自己的感受?他们相处的岁月是平等的,不是吗?安雅想着。她自己的满腹委屈又该向谁诉呢?
“我和妍雨之间的情谊是注定走不回从前了。”安雅幽幽怨怨的说:“因为我早在你喜欢上妍雨之前就已经爱上你了。”
安雅的告白让大鹏出现和妍雨刚才一样的反应目瞪口呆。
“你认为妍雨太过迟钝所以才没注意到你交付了多少真心”安雅看着他,哀怨的吐出一句“我又何尝不是呢?”
一阵风吹过了安雅的流苏裙,飘动的裙角像她此刻摆荡的心情。
“这么多年来,我多希望你能注意到我,但在你的眼里往往只有妍雨的身影,容不下其他。你因她笑而笑,因她忧而忧,她的一举一动都紧紧牵系着你的情绪,所以,你看不清我眼里的情感、不知道我心中的挣扎!”晶莹的泪珠在她眼眶中打转。
大鹏想起每当安雅望向他时,眼里闪动的那份晶亮,但他单纯的以为那只是种对兄长的祟敬,从未想过会涉及到男女情事,如今看来,安雅的确“崇敬”他很多年了。
“我一直把你当妹妹看待”
“正如同妍雨始终当你是兄长一样。”安雅打断他的话,略微激动的又说:“大鹏哥,你接受事实吧,妍雨不会爱上你的!”
“胡说!”大鹏立即反驳着“我了解她比谁都深,我知道她的喜恶、兴趣,甚至她会过敏的葯物,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她了。”
“我也知道你的兴趣、嗜好,我甚至连你大腿上有几颗痣都知道,但那又如何?你会因此而接受我吗?”
安雅的话让他哑口无言,的确,安雅之于他,正如同他对妍雨一样。他当安雅是妹妹,当妍雨是情人;而妍雨当他是兄长,情人不是他。
“如果妍雨也喜欢你,刚才你表白之后,她应该会喜悦、有娇羞,但你我都看见了她脸上唯一的表情,就是错愕。这代表她从未把你列入伴侣的名单之中,你不能选在这时候让情感蒙蔽了理智,假装视而不见她的为难。你”“不要说了!”大鹏涨红着脸打断她,粗鲁的拉起她的手说:“我送你回家,今晚的谈话就到此为止。”他拒绝接受任何一个否定句。
他的语气是命令,不是商量,更不是面对妍雨时惯有的温柔细语,安雅的一颗心再次跌入冰窖里。她被动的上了车,一路上,各怀心事的两人果真没有再开口,只有音响传来的音乐为着两人间的沉默做见证。
一路上的无语仿佛加速了时间的流逝,一会儿之后,大鹏已经将安雅送到了家门口,当安雅跨下车之后,大鹏便迅速的将车驶离,依然是往妍雨家的方向,那样的迫不及待。
安雅望着车后扬起的一阵白烟,悲伤的想着,怎么连再见都吝于开口呢?他火热的心真的只为妍雨一人而跳动吗?
进了门,神情憔悴的安雅在走入客厅时被坐在沙发上观看电视的父母叫住了。
“你们不是说要去看电影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安雅的母亲不解的问。
“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呀?”安雅的父亲关心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面对关爱她的养父母,安雅强忍住情绪,编织了一个谎言“我没事,只是有点扫兴。我和大鹏哥去接妍雨时才知道她感冒了,还挺严重的,所以就只有等她康复以后再去了。”
“这样啊,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呢。”母亲慈祥的拍着她手心,说:“反正你们走到哪里都是三个人一起,真要让你单独和大鹏出去玩,搞不好妍雨还会抗议你们丢下她呢!”
妍雨和安雅形同姐妹,做父母的也看在眼里,有时候他们会觉得自己其实收养了两个女儿。家里有一个,外面也有一个。
母亲的话无形中又在安雅已经流血的心口上划下一刀,她其实极渴望和大鹏单独相处,但从以前到现在,任何事只要少了妍雨的参与,大鹏便一点也提不起劲,到后来,他们几度预定的计画不是取消就是延期,总让她失望不已。
“我上去休息了。”安雅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安雅瘫躺在床上,视线漫无目的的环顾着自己的闺房。
她的房间很大,房里有电视、冷气、音响、高大的原木衣橱、进口的法国蕾丝床组、巴洛克风格的梳妆枱布置得美轮美奂,像公主的房间。
这当然都得归功于养父母对她的疼爱,有个人也是不能不感谢的,那就是令她又爱又恨的妍雨,当初要不是因为妍雨自愿退让,放弃了被领养的权利,她也无法享有如今的一切。
但是,经过今晚,她对妍雨纵然有再多的情谊与谢意,也全都毁在大鹏的那一巴掌里了。
妍雨呆坐在沙发上,脑袋混乱得无法集中思考,安雅最后的那句话像支滚烫的铁钳,烙印在她的心头。
安雅恨她?那始终像个甜姐儿般在她身边绕来绕去的妹妹竟然恨她?
才不过短短的几分钟,她失去了两位亲人,心真痛
门铃声在此时响了起来,她猜想是大鹏折了回来,她一动也不动的任由它响着,因为今晚她不想再见他了,她没有心情与气力再向他解释为什么她不会接受他的原因。
“妍雨,你在家吗?”
着急的叫唤声不是大鹏,而是涵修!
一种亟欲寻求安慰的心绪让她冲去开门,在看见他的那一刹那,眼泪也无预警的扑簌而下。
“别哭了。”涵修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声安慰着“大鹏向安雅道过歉之后应该就会没事了。”
“你怎么知道?”妍雨抬起泪眼,不解的问。她什么都还没说呀!
涵修用手抹去她的泪“因为你的电话没有挂好,我全听见了。”
妍雨听他这么一说,眼泪掉得更凶,像是紧绷的情绪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让她抛开了要对他保持安全距离的原则,忘情的抱着他,哭个痛快。
阴暗的角落里,一个人影一脸阴鸷的目睹这一切,表情愈来愈趋沉重,手指因为握紧了拳头而泛白着。
那是他的妍雨呀,怎么可以哭倒在别的男人怀里呢?就在大鹏预备上前分开那令他妒火中烧的两人时,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大鹏耳边响起。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别的男人搂着,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吧!”那男人嘲讽的说。
“你是谁?”大鹏沉着声音问。
“元德奎。”男子报上自己姓名后说:“我曾经在公司楼下和你打过招呼,你忘了吗?魏先生。”
元德奎没什么别的专长,唯一可取的是记忆力不错,他记得大鹏去接过妍雨下班,当时两人还简短的交换了彼此的名片。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对妍雨有什么居心?”
地球上的败类出现在妍雨家门前总是件诡异的事,他正想替妍雨回报被騒扰的怨气时,元德奎却抢先一步开了口。
“你果然对陆妍雨一片痴心。”元德奎不慌不忙的说:“看来我们现在有共同的敌人了。”他狡猾的转移了话题,也将大鹏拉拢进自己的阵营里。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鹏果真降低了戒心,怀疑的问着。
“很简单。”元德奎用着盟友的语气说:“黎涵修对你有夺情之仇,对我则又是另一种难解的恨了。”
自从被黎涵修解聘之后,他就像是被衰神盯上了一样,新工作找得不理想,经济压力让他变得暴躁易怒,家庭气氛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这一切的帐全都要算到陆妍雨和黎涵修的头上,他发誓一定会报复。
他正愁一个人势单力薄,现在多了个被嫉妒冲昏头的魏大鹏,事情变得容易多了。元德奎在心底窃笑着。
大鹏听明白元德奎的意思,即使他曾经多么厌恶元德奎对妍雨所做的一切,但那都比不上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带给他的痛恨。
他恨黎涵修,更恨黎涵修出现后带来的一切改变!
所以,不管用什么方法,不论和什么对象合作,只要能让妍雨离开黎涵修身边,哪怕要他将灵魂交到撒旦手中,他都愿意。
“你有什么好点子?”大鹏问着。
“你这样冲出去理论只会造成妍雨对你的反感,想要从黎涵修手中赢回妍雨,凭的是智慧,不是蛮干。”元德奎见大鹏沉默的听着,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乘胜追击的说:“我倒是有个方法可以让你得到妍雨,找个地方听听我的计策吧!”
元德奎和大鹏勾肩搭背的走了,角落里一个纤小的人忧心忡忡的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