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道尔把裴雅的震惊误当做鄙夷。“你觉得我很恶心是不是?你天生是一个女人,怎会了解我的痛苦?你可以明白的公开你的爱情,坦然的接试骗雷特全部的深情,你怎会了解每一个放肆的眼神都要压抑,内心深处的真情被凯雷特当成玩笑的那种心情,和仍要现出笑脸掩饰的那分感受?”安道尔低吼出心中的伤痛。
每一字、每一句,都是他泣血的悲哀。十多年的爱恋,无处倾诉,积压在他的内心,压得他好沉、好重。
“你知道每次我当他的替身,躲在床上时,全身就像是被嫉妒的毒蛇噬咬一般,内心不断的猜疑,他是变身为狮子?还是约了某个女子见面?但是我从不敢问!因为我没资格。我对他的爱绝不会比你少,甚至比你更久。但是为什么你的感情就受到了众人祝福,而我的却是最见不得人的耻辱?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因为他甚至不曾怀疑过。他以为我爱的人是你!”
斐雅无言的回望安道尔,震惊于他的笑容下,竟藏着如此深沉悲哀的感情。
一时间,除了月光,房间内寂静无声,仿佛连万物都无言以对。
缓缓的,安道尔举起手中的长剑,月光下的长剑,映照出安道尔的爱情。裴雅马上清醒的记起自己现下的境况,现在不是感伤的时候,保命要紧。”呃安、安、安道尔,其实杀了我,呃对你的境况并没有太大的帮助嘛!看在你我以前的交情上,你、你”裴雅紧张得都结巴了。
“你一死,凯雷特就会是我的了!你死了,凯雷特心碎得不会再娶,他就会永远待在我身边。你得到他的心,我得到他的人,很公平,是吧!”
裴雅看着安道尔握着剑一步步的逼近,她也一步步的后退,到小腿肚抵到了床沿,跌坐在床上。
安道尔满意的扬起笑容,举起长剑,对准斐雅的喉咙。银白的剑身,在银白的月光照耀下更形森冷。
“祈祷吧!以前两次都是凯雷特救了你,但是今晚凯雷特必定变身,再也无法救你了!”
裴雅像是被催眠的看着安道尔的长剑往她刺来,被吓呆的脑子紧闭上双眼,死前的脑中,全是同一个人的笑容
仿佛过了好几辈子,预期中的死神还没有降临,裴雅才敢放大胆子的张开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只手毅然无畏的捉住长剑。顺着剑身滴滑的殷红血渍,和银冷的剑身形成休目惊心的对比。
顺着手臂看上去,裴雅看到一个应该是不可能出现的人
“凯雷特!你怎么”裴雅讶异的瞪着手臂的主人。
不仅是裴雅讶异,连安道尔的表情都像是心中最恐怖的鬼魅具化成形般的瞪着凯雷特。
“你今晚必定变成狮身的!”安道尔低喃的语句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凯雷特直直的望入这个比亲兄弟还信任的男人的眼中。“我是!直到我在密道中看见你欲追杀裴雅。失去她的恐惧,刺激我冲破了最后的一道关卡。”
安道尔脸色苍白,身形摇晃了一下。“你一直躲在密道中,所以你全听见了?”
“安道尔!”凯雷特低哑的嘶喊,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其实你心底早已有了怀疑,不是吗?否则你不会特地选在今夜设下陷井。因为如果主谋者是我,绝不会放弃你们成婚前的最后一个月圆夜!你也不用太自责,或许我的的心底也有想乘此机会,强逼你正视我的感受,否则不会明知道你不可能离开裴雅太远,仍故意踏入你的陷井里。好了,现在我们两个都达到目的了,可惜的是,我们两个也都输了!”安道尔无奈的说着。
凯雷特的反应不是他早就预料到的吗?为什么他还不能接受事实而感到悲哀呢?
安道尔凄凉的一笑,眼中悲哀的神情,让凯雷特不忍卒睹的偏过头去。安道尔却乘此机会弃剑,侧身朝床边的裴雅扑去。
凯雷特心中一凛,跟着安道尔的身形偏过身子,挡在裴雅的身前,并且马上倒转剑身,握住剑柄的朝安道尔挥去。
而这却只是安道尔的一个虚招,他乘凯雷特转剑的空档,朝上次凯雷特砍断小白蛇后把剑兀自留在原地的角落奔去,并且拿到剑后,回身往凯雷特刺去。
安道尔的每一剑都又狠又猛,凯雷特在闪避不及的情况下,不得不举剑自卫。
安道尔像是不顾自己生命般的任由自己的空门大开,一味的豁命狠攻。两人的剑法原就习于宫中的一位武师,招式相异不多,而安道尔又往往只顾伤敌,不顾凯雷特的剑尖已比到要害,致使平常剑法较安道尔为佳的凯雷特,在不愿伤他的情形下,渐渐被逼于下风。
裴雅看得心惊胆跳,紧捂住自己的嘴,怕自己的惊呼会让凯雷特分心。
听到声响的卫士,撞开门冲了进来,看到眼前的场面都愣住了,不知道热斗中的两个人只是像平常一样的在比武还是来真的?
在安道尔不闪躲自己胸前的剑尖而一剑刺入凯雷特的左臂后,卫士们终于明白安道尔的意图,马上拔出剑来护卫王上。
“住手!”凯雷特按紧左臂,眼睛不离开安道尔的下令“统统退出去!不管发生什么事,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来!违令者斩!”
卫士犹豫了一下,终究听令退出。而安道尔也再次举剑攻击。
月娘似乎也不忍见这对手足相残,掩脸的躲进乌云后。阴暗的房间内,只见两个高大相似的影像,各自尽力的挥动手中的长剑,偶尔长剑相击,迸出桔色的火花,更增添危险的气氛。
再势均力敌的争斗,都会有胜败之时的一刻。黑暗中,其中的一人,慢慢的退往墙。凭着心灵相通的直觉,裴雅知道那是只守不攻的凯雷特。
当决定性的一刻来临,两人都尽力的挥出手中的长剑。
时间似乎在此静止,除了当中的一把长剑缓缓下垂,两人都像木偶般的僵住,剩下唯一一把的森冷的长剑,横互在彼此之间,动也不动的平举着。
尽管将眼睛睁到最大,裴雅无法看出到底剑在谁的手上。
月娘终于也忍不住好奇心,又悄悄的从白云后探出头来,洒落一室清的光线,映照出安道尔胸前大片的血迹。
凯雷特手中的长剑,激动得微微颤抖。因为,只要再深一寸,就算是大罗神仙也难救安道尔。
“为什么故意认输?”凯雷特厉声质问。刚刚若不是安道尔挥到他胸前的剑没有刺下去,这场争斗的结果绝不会是如此!
安道尔眼中的情焰,如同他胸前的血般赤烈。“认输?哈哈哈”安道尔的笑声凄厉又悲凉。“既然被你听到了,不管结局是什么,我都已失去人,输赢对我来说又有何差别?你为什么不干脆刺下去,结束我的痛苦?”凯雷特眼中的嫌恶,会比他胸前的伤口更教他心痛!
瞪着他胸前大片的血迹,凯雷特愤然的将长剑砸向地上。
“为什么?”凯雷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问的是什么。
是要问安道尔为什么会爱上自己?还是问他为什么不早告诉自己?还是问他为什么要采取这种手段?
安道尔惨然一笑,倒向墙壁,滑坐在地板上。“因为我不敢坦然的告诉你。我知道你对我没这种感情。我不想失去你,但是又无法眼睁睁的看着你爱上别的女人,因为我知道如果我再不采取行动,就要被内心积压的感情逼疯了!因为,有太多的因为!而唯一的理由就是我爱你!”压抑十多年的感情,却是在这种情况下揭露。
对于安道尔的告白,凯雷特只是一拳击向墙壁。“我也同样爱你啊!我对你比对杰洛士还信任,只有你知道我变身的秘密,我们比一般的亲兄弟还接近啊!记不记得我们无数次的夜谈?记不记得我们互换身分”
“但是却不是我对你的那般感情!”安道尔平板的语调,像是在他自己的心上抽出一把刀。“你当我是兄弟、是朋友、是伙伴,却从没当我是一个爱人。尽管你厌烦女人的矫柔作态,但是你也从不曾回头看过我!你从不看我的心、不看我的眼,也从不探究我心甘情愿为你背上杀父的罪名!”
凯雷特瞪着安道尔,失神的低语:“我以为你是为了正义!”
反瞪凯雷特,安道尔的嘴角缓缓上扬,扯出来的笑容,悲伤得令人心酸。“你就是我的‘正义’!”简单的几个字,道尽了他的感情世界。
安道尔的回答让凯雷特为之一僵。
“你知道祖父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应你的要求而特赦我吗?因为他知道我在说谎!他知道那天我不是跟在我父亲的后面,更不是为了什么发现我父亲的行动怪异。那一晚,我是专程去找你,准备向你吐露我的感情!结果主惩罚了我的罪过。那一夜,它让我的双手沾满了我父亲的血做收场。那是一场警告!主在警告我不应有这份变形的感情!”
凯雷特瞪着安道尔,无言以对。对于这份感情,他能说什么?
像是早料到凯雷特的反应,安道尔悲哀的一笑,将靠近身边的剑,滑向凯雷特的脚旁。“如果你还认为我是你的兄弟,还念着以前的情份,就杀了我吧!莱恩王国的律法很清楚。我宁愿死在你的手里,也不要因为谋杀皇族的罪名,而被吊死在城墙上任人指点。”
凯雷特无神的盯着脚下的长剑,又望向安道尔,心里挣扎着。
杀死安道尔?杀死这个他视为亲兄弟的男人?只因罪在爱他?
凯雷特反身走向床边,紧紧的拥住裴雅,希望她的温暖可以赶走他心底的寒冷。“你从密道走吧!就当做这一切不曾发生。等到你不再爱我时,莱恩王国还是欢迎你的。”他对安道尔抛下这番话。
面对安道尔,裴雅看到安道尔的眼光投往长剑,知道他的内心正剧烈的挣扎,不愿离开故土,于是她开口了“安道尔,凯雷特不可能亲手杀死你的,他也无法忍受你被吊死在城门。为了凯雷特,你走吧!有一天,你还可以回来当孩子的叔叔。莱恩王国永远是你的家。”
安道尔挣扎的从地上爬起来,默然的盯着凯雷特的背影,颓然转头步入密道,因为当自己的深情变成对方的负担时,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听到密道中的足音,凯雷特突然回过头,喊住安道尔。
“安道尔!”有件事如果他没向安道尔瞪清,他一辈子都难以释怀。
安道尔没有转头,他不愿亲眼目睹昔日熟悉的笑脸变成嫌恶的表情。就让他带着一丝美好的记忆离去吧!这可能是他往后生活中,所拥有的唯一。
“我爱裴雅,即使今日她是男儿身,也不能减低一分一毫我对她的爱恋!”凯雷特语重心长的说,不知安道尔会否了解他话中的含义。
安道尔激动得双肩微颤,凯雷特的这句话,释放了他心头多年的魔鬼,让他知道凯雷特并没有鄙视他,更让他知道凯雷特之所以没有接受他的感情,只因凯雷特不爱他,而非因为他的性别!
“帮我爱他!”安道尔回头对裴雅一笑,倏地掉头离去。
裴雅怯生生的喊住安道尔。“安道尔。”安道尔再次停住脚步。“我们还是朋友吗?”
“不!我们不是朋友。”不等裴雅的失望升起,安道尔接下去道:“我们是亲戚!”
足音再度响起,终至消失。这一次,安道尔终于可以走得安心了。
感觉到安道尔的离去。凯雷特将裴雅紧拥得像是想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
裴雅安慰的反抱住他“他有一天会再回来的。”
“我真的爱他”凯雷特微不可辨的声音中,充满了太多的伤痛和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