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不要看人家俊帅,就想入非非、心旌动摇、春意荡漾,她警告著自己。
没有比这种荒谬的念头更丢脸的事了。
不过,今天大概真的不是她的日子。
在她家公寓的铁门前,她又出了一次糗。
她竟又忘了带家门钥匙,更别想指望她的父母在家等门,他们夫妻俩见她这个“大”电灯泡不在,早就出门约会去。
以他们四十多岁的财力,二十多岁的心情,不玩到天亮是不会回来的。
“你不用再陪我了!”可馨怕自己占用他太多时间,反而惹他生厌,道:“我去附近的速食店坐坐就好。”
“不如这样,”卓越好像反而很高兴“我们上猫空喝茶好了。”
他的高兴外露得太明显,连可馨这种迟钝的女人,都发现他的不同。
她被困不得回家,有这么值得高兴?那么好笑吗?
不过,上猫空喝茶的提议倒真的令她怦然心动。
猫空位于木栅再过去的一座小山之上,山腰上茶艺馆栉比鳞次,约三五好友,去那品茗谈心,免费享受山林之中的清风、虫呜、月色、星光,真非心旷神怡四个字所能形容,可谓飘飘乎遗世而独立。
何况是和卓越两人独自前往。这样不知道算不算是在约会?
她作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有机会和卓越两个人独处,而且几乎一整天,花前月下,举杯对酌。
嘻嘻嘻,光幻想到那一幕幕的情景,她的双唇就不试曝制地颤笑起来,傻呼呼地很。
是卓越在邀她吔!
就这样,卓越的一句话,就让她心神俱失,根本没能力拒绝,就乖乖跟著他走了。
如果他想卖了她,恐怕此刻的她,也会毫不迟疑的点头。
谁教她是笨女人。
“这不是往猫空的路吧?”
她虽然是个路痴,但基本的方向感多少还有一点,所以,她能发现,卓越是在背道而驰。
“先回我家替你拿一件外套,猫空的夜,满冷的。”他从容地转头对她一笑。
“你想得真周到”
相较于卓越,她觉得自己粗心多了。
亏她还是个女人,不该心细如发吗?
不过卓越也是个少之又少的异数,既抢眼风发,却也同样温柔体贴。
能当他女朋友的人,一定是个在各方面都比她好上百倍的大美人吧?
“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要不要上去看看?”
卓越的妹妹也在台北就读女中,他们的父母为了这个缘故,特地替他们兄妹俩在台北买了一层公寓,让他们居住。::
她一进了卓越的公寓后,便越发惭愧起来。因为卓越的家显然比她的房间整齐多了。
“随便坐,我回房去拿衣服。”
她随意地在一块椅垫上落坐,张眼四望,卓越公寓的客厅摆设较一般家庭青春活泼多了,感觉倒像泡沫红茶店的包厢似的,舒适简雅。
四周的壁上都有小书柜,她矮著身子爬了过去,顺手抽出—本宋词名家精选,随手翻了翻。
是李清照的声声慢。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
这首千古流传,烩炙人口的绝妙好词,看进可馨的眼底,不过是转眼之间的事,已使地睡意浓浓,双眼发酸,若酒醉状。:
等到看到下一阙的“如梦令”时,宋词精选便更由她的手中滑落,应声落地,因为,她也跟著入梦啦,很不文雅地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她隐隐约约听到一男一女的对话声,而逐渐苏醒过来。
“哥,人家不懂泰勒展开式啦!”
一听到微积分,可馨就像喝了醒酒汤似的,一骨碌地从地板坐起身来,全然清醒。
“你醒啦!”
这句话是卓越和他妹妹一同问出口的。
可馨忽地满脸通红,才想起自己今天是穿著短裙的,若不是谁好心拿著被子,盖住了她的身躯,那今天可就糗得上穷碧落下黄泉了。
就当她小心翼翼,不使曝光地站起身躯之时,卓越的妹妹卓然走向了她。
“姐姐,我救了你吔!”卓然一副很跩的酷样。
“什么?”可馨浑然不解。
“哥哥把你骗回家里,又把你迷昏,原本是想意图不轨这个衣冠禽兽”卓然好像很以损卓越为乐似地,口没遮拦,越说越是激昂。“好在,我在千钧一发的那一刻”
“卓然!”卓越又好气又好笑地斥著她。
他有些赧然及歉然地看向可馨,仿佛在说,他可拿他那个鬼灵精的妹妹没辄。
可馨不了解卓然开她老哥的玩笑是家常便饭的事,顾不得自己泄底,脱口而出替卓越澄清道:“是我自己睡著的,我每次只要一”
卓然截了她的话,笑道:“姐姐,那你是想勾引我哥哥的啰”
“不是!不是!”“卓然!”卓越的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了,连胆大的卓然也不敢再多说,拍拍屁股,吐吐舌头,回房避难去了。
不过,这小妮子在临进房门前,不忘来阵余波“哥哥,你真的很喜欢姐姐,对不对?怕她著凉,替她盖被子,又为了她,连我都不疼了。”
说完,她便嘻嘻笑着,躲进房里去了,看起来可没有半点不高兴的地方。
“都十六岁了,还像八岁一样幼稚!”卓越看着妹妹的眼神是莫可奈何,却又怜爱的。
“对不起,都是我睡著惹的祸”她窘极了。
“看你睡得那么甜,我都不忍心叫你了。”甚至害得他有些不君子,趁她熟睡的时候,轻点了她的鼻头。
“我不知道”
“现在天黑了,更适合上猫空了,我们维持原议好不好?”
奇怪的是,卓越说得又不是多大声,卓然却像听得一清二楚似地,在房内应声调侃“哥哥抛下我一个人,带著女朋友上猫空,真是见色忘妹哟!”
女朋友?糟了,可馨这时才想起,自己内心一古脑想和卓越独处,什么花前月下、互诉情衷的行迳,不是背叛了她的好友楚楚吗?
楚楚是托她监视卓越,她绝不能监守自“盗”?
“嘿!别理那丫头的疯言疯语!”卓越发现了她的不安。
“我要找楚楚!”
她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引得两人相对默然,各有心事。
“为什么,每次我想和你多谈之时,你就想逃?”卓越以为“楚楚”是她推拒他的“挡箭牌”
“没有啊,我只是想找楚楚一起上猫空。”
“不好!”卓越被自己脱口的独断吓了一跳,气势转馁,强笑说:“今晚,我想和你一个人多聊聊,好解开你我之间的心结。”
“心结?”
“我希望我能变成你想接近,而不是让你不安的人。”
“喔”可馨快要意乱情迷,胡思乱想了。
卓越看她的眼光,真教她飘飘欲仙,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价值了。
“好不好?”
“我那我可以借个电话吗?我有事要问楚楚!”
卓越甚至主动替她拿起了话筒。
在迂回蜿蜒的山路上,他们两个人都没说话。
她在电话中间楚楚,她该不该上猫空?!
楚楚反过来求她牺牲一下,一定要她陪卓越上一趟猫空,多探一探卓越的心性脾气。
“你打算和卓越交往吗?”她问楚楚。
她希望楚楚能告诉她确切的答案,这样,她就能收心。
对卓越的收心。
“不一定,”楚楚却是模棱两可地笑着,还说:“反正,你的任务就是和卓越混熟,越熟越好,我们朋友这么多年,你这点忙也不肯帮吗?”
“可是”可馨欲言又止。
“别可是了,我要挂电话了,否则丘辰和我弟弟要把屋顶掀了!”楚楚心烦意乱地说。
“什么,丘辰在你家”
“你才知道,不知谁出卖了我,知会他我被爸爸禁足的事,他一大早就赖在我家不走了。”楚楚的声音听起来沮丧极了,只差没哭了。
“不是我!”可馨本能地抢著撇清。
否则楚楚一定会杀了她。
“可能是我那不长进的弟弟,一张郑志龙的签名照就连姐弟之情也不顾了,要不是看在丘辰他手伤的份上,我一定强赶他走!”楚楚觉得委屈极了。
“你爸爸呢?他不是不喜欢男孩子缠你?”
“丘辰一陪他骂政治、谈选举,他就忘了谁才是他的女儿了。”
“你妈呢?”
“丘辰不知去哪里听到一些热门股,把我妈哄得一愣一愣地,直说要让丘辰帮她操作,看来,我家那一点微薄的家产,就要毁于一旦,唉,更不要提我那些近视短利的姐弟了,一个个都被丘辰收买了,妹夫姐夫满口叫,呕死我了”
“那你要不要溜出来和我们一起上猫空?”可馨“不明事理”地可怜起她。
“不行,我爸爸在叫我了。和卓越玩得愉快一点,拜拜!”楚楚连考虑也不考虑。
虽然,楚楚讨厌留在家里和丘辰眼对眼,却更想让卓越和可馨开花结果,自然不会不识趣地去当电灯泡。
可馨只好硬著头皮,自己和卓越上猫空了。
“你想学开车吗?”卓越回头问她,笑着。
“不是,不是!”她红了一张脸。
她被活逮了,谁教她肆无忌惮地看着卓越开车。
不过也不能怪她,因为她第一次发现卓越开车时的从容自信,真是好帅!彷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下,当然,照进车窗内的月光,也是帮凶之一。
被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一瞟,她更加心烦意乱了,怀疑他到底有没有看出她偷瞄的本意。
“楚楚说,你是一本活唐诗,活宋词,以诗为食,以诗为眠,不食人间烟火!”
可怜的可馨,本来就够不安了,这下更加忐忑惊慌,连迭否认:“楚楚乱说的,我向来最没文采,你不要听她乱说啦!”
好在开车的是卓越,否则可馨一定会在忙乱中,不是将车子坠入山谷,也会直直撞上电线杆。
“你太谦虚了!”
可馨却想,这种事何必谦虚?说她会睡死在古文之中还差不多!
“要不要参加我和六、七好友组成的‘倚马可待会’?我迫不及待想介绍你和其他人认识。”
“倚马可待会”顾名思义,乃是以文会友,随兴创作,自负才高,故引太白之言“文不加点,倚马可待”为名。
她不能自曝其短,绝不,绝不!随便找个理由搪塞,摇蚌头就成。
可是,卓越高度的期盼眼神望向她。
她竟然不顾死活,毫无主见地点头了,还点得很用力,吃定点头不用钱似的。
看来,飞蛾是为爱扑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