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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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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天经地义,就算是告到先圣孔夫子那里,也是他比较有道理。这让他痛快不少。

    有时候他也稍微做些让步,免得把她逼得太急。这小丫头火爆起来也是如狂风骤雨一般,有些势不可挡。而且他看着她活力充沛、精神旺盛的样子,也不免有些羡慕,不愿意把这簇活力之火完全扑灭掉,让她变成温婉知礼但却乏味之至的大家闺秀。除非是想到自己这付要死不活的样子是拜她所赐,让他只好窝在这里混吃等死、跟小丫头们蘑菇,这才会怒火重燃,想着法儿要给她点厉害瞧瞧。

    在两人有意志力的交锋时,他就一步不让,一定要赢。他要让她知道,不管她再怎样胡闹,他的话不能不听,他会竭尽全力让她记住这点。

    可是现在要制服她越来越有些心余力绌的感觉。自从他来的第一天打过她,后来又揍过她两次---因为她咬得他鲜血淋漓,他身上有不少她留下的齿印,其他时候就再也没有过了---即使她气得他火冒三丈、气得他要吐血。

    但是这两年来,他不能不注意到她身上的某些变化:她的胸部在发育,身形纤秀起来,不再是十岁小女孩的模样。而且她的举止有了些改变,不再胡乱咬人踢人,反而对碰到她的人颇为敏感。她虽然还是常常顽皮捣蛋,但脸上开始流露出少女娇娇憨憨的神情,不胡闹的时候也是乖巧可人的,有些时候也伶俐聪慧,逗人喜爱。

    最最让他受不了的是,她月事初来的时候,不去找她娘她姐姐,也不去找府里的嫫嫫丫环们,偏偏来找他哭。害得他只好抱住她安慰,向她解释月经对女人的意义。老天!要他一个大男人讲这些,实在尴尬得要命。自那次以后,他不许她再靠近他,不让她有机会再向他撒娇诉苦、软化他要报复她的决心。

    不能以武力制服,讲道理她又不大肯听,那他要拿她怎么办才好?何况他也没那么多道理好跟她讲。

    不再打她是因为他本来就不是那么残暴的人。事实上,除了她以外,他也从来没有气到理智不清而打过谁。况且他开始注意到她正不知不觉地转变成一个少女。打小孩是管教,打女孩是粗暴。心理的感受完全不同。

    不能打,不能讲,他可是越来越控制不住她。怎么办?真有点江郎才尽,黔驴技穷了。

    *****

    远处传来喧闹声,撩得她心痒痒的,在屋里再也坐不住。不管了,再要被他罚些什么也是以后的事。她现在一定要出去玩,再被关在屋里她要发疯的。

    她的丫头翩翩拦阻劝说无效,只好命苦的在房里替主子写那些"我再也不敢了"。怎么办?殷先生关照她要看牢她的。可是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奴才。东家要往东,她怎么栏得住要她往西?完了,待会儿不知道要受些什么责罚。虽然殷先生对她不会太凶。可是她是真的不想惹他不高兴呀。

    绿儿赶到鹅馆的时候,比赛快要结束了。两头白鹅冲在最前面,另有一大群鹅被甩在后面。她的兄弟们以及堂兄弟们一个个脸红脖子粗,兴奋异常,大声喊着:"快点!加油!"她认得最领先的那只鹅是三哥的宝贝"小白"。她平时无事,也爱逗着它玩。最惨的是有一次拿剪子去剪它的毛,想剪一个比较别致的造型,终于惹毛了它,被它在后面追杀,吓得她哇哇大叫。

    在一阵欢呼声中,小白跑了个第一。她三哥桓蛎兴奋至极,不停抚摩小白,喂它东西吃,还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灵宝,这下你可认输了罢。"灵宝是他堂兄桓玄的小名。绿儿想起殷仲思极不喜欢她这个堂兄,甚至很难掩饰对他的厌恶。照理说他讨厌的人她就应该加倍喜欢才是,可是不知怎么回事,她也很讨厌看到他,他脸上阴戾凶狠的表情有时让她无端端害怕。

    桓玄臭着脸,忍着怒气道:"让他们斗一下怎么样?我的'荆轲'不是胜在脚力上,而在于搏斗时的凶狠。"

    桓蛎自然不甘认输。两只白鹅大叫着又斗了起来。绿儿很不喜欢这种凶残的斗鹅赛,彼此被对方啄咬得血淋淋的。而且她也怕小白会受伤。还是文明的跑步比赛比较有意思。

    结果桓玄的"荆轲"不敌,被啄得落荒而逃。桓玄脸色越发阴沉。随他同来作客的另一位堂兄桓修出来打圆场:"好啦。游戏而已,不必太当真。别伤了自家兄弟的和气。"

    所谓"一人不语,举座不欢。"桓玄只是板着脸生气,弄得堂兄弟们都尴尬。不一会儿,这群人也就散了。

    *****

    桓伊是桓冲的本家。桓冲第一个儿子出生没多久就死了,夫妻俩都很伤心。桓冲为了安慰妻子,便抱养了本家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继作螟岭。又过了几年,桓冲夫妻才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便是绿儿的大姐,如今已嫁人。此后每多一个孩子夫妻俩都万分的小心翼翼,生怕再出什么差错。

    桓伊精通武备,最近刚因外御强敌、内安百姓之功被授予西中郎将之职。王徽之,顾恺之以及谢玄、谢琰兄弟前来道贺。

    王徽之道:"喂,我们特地来看你,怎么只顾着看公文,也不理睬我们?"

    桓伊笑道:"我若不是因为看这东西,怎么能劳动你们今天来看我呢?"

    彼恺之叫道:"这话太势利了罢。难道我们只结交官拜西中郎将的桓野王?凭阁下善笛,江左第一的名号,也值得一会呀。快点,把你私藏的蔡扈柯亭笛拿出来给我们欣赏欣赏。"

    桓伊笑道:"怎比得长康兄丹青图写的绝妙。"

    谢玄也道:"是啊。人传顾恺之有三绝:才绝、画绝、痴绝。只是你留在我家的老翁骑马图到底什么时候才可以给他点上眼睛?要知道,盲人骑瞎马,很危险的。"

    彼恺之嘘他道:"你懂什么。画人物要传神,正在这眼睛里面。怎可胡乱瞎点。"

    王徽之抱怨道:"野王,公文什么时候都能看,朋友相聚的时候恐怕不合适罢。"

    桓伊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文卷,嘴里却偏要驳斥他:"象你那样任情放达,傲物慢世,天下人也并不认为合适。"

    王徽之道:"你年纪尚不满三十,已是年俸万石之人了,不嫌太早些了吗?"

    桓伊笑道:"与阁下比是太早,与甘罗比已是太老了。子遒,你现在是什么官?"

    王徽之回答道:"不知道是什么官。时常有人牵马来给我看,似乎是马曹罢。"

    桓伊又问:"你管理多少马?"

    王徽之耸耸肩:"从来不问马,怎么知道它的数量。"

    "马最近又死了多少?"

    王徽之不耐烦:"活的也不知道,怎么知道死的呢。"

    众人大笑。

    桓伊劝道:"子遒兄,你是我父亲的骑兵参军,而且在这个位置上很久了,总该料理些事情罢。"

    王徽之不答,手搓着脸,忽然说:"啊呀,今天天气可真好,你们说呢?"慢慢踱到门边。

    桓伊笑骂:"这家伙!舍弟性情倒与你相近,怎么我们反而成了朋友。"

    王徽之回头道:"性情相近的人是成不了朋友的。到头来不是相互厌倦,就是相互敌视。在对方身上看到自己的愚蠢,实在很没有意思。"

    谢玄插嘴道:"借过。我们是来恭贺桓野王,还是来谈论王徽之的?"

    彼恺之笑道:"野王有得说教的机会,哪里肯放过。啊,你家小弟好生腼腆,进得屋来一句话也不说。啧啧,相貌很漂亮啊。哪天借我画一画怎么样?"

    谢琰羞红了脸。谢玄挺身回护道:"别欺负他。才不让你画,免得好好的美少年被你画成了瞎子。"

    彼恺之还在端量他:"人言卫朗风神俊秀,天下卓绝。依我看,令弟与他不分轩致,正是一时瑜亮。"

    桓伊笑道:"奈何奈何。既生瑜,何生亮!"

    谢玄瞪他一眼:"你不说话会死啊。"

    王徽之道:"喂,你们听,这外面怎么这么吵。野王,你家里出了什么事?"

    桓伊不以为意,"啊,那个。伯父家的几个小子来小住几日。几个小的成天意见不合,吵架斗嘴。怎么,有兴趣去看看吗?"

    "好啊。"王徽之举步先行,"好过听你说教。"屋里的其他人都笑了起来,一起跟了出去。

    一行人来到后院,看到围了一堆人。圈子里有数十只白鹅的尸首。绿儿抱着一只白鹅痛哭,桓蛎对着桓玄大骂。桓伊皱眉,走过去问道:"怎么回事?"众人见他到来,纷纷为他让路。"大哥,你快来替我们做主。"桓蛎跑上前拉住他手臂。桓伊虽不是他亲大哥,但素有威严,对兄弟友爱,弟妹们都很敬畏他。"大哥,灵宝上午和我们斗鹅,斗输了就发起疯来,把我们的鹅全部都杀了。"

    桓玄道:"胡说八道。有谁看见是我干的了?"

    桓蛎有了靠山,高声叫道:"只有你才会想要杀我们的鹅泄愤。不然好好的,怎么会全都死了?"

    桓玄撇撇嘴道:"我怎么会知道。谁知道你们这里流传什么瘟疫。我要走了,没的传染给我。"

    "且慢!"忽然一个声音拦住了他。桓伊往声音处看去,原来是府里的教书先生殷先生。他平日公务繁忙,这殷先生只是教弟妹们读书识字,学业上的事自会和他父亲商讨,因此他们之间几乎没有谈过话,没有任何认识。

    桓玄不屑地打量他:"你是什么人,凭什么拦住我?"

    殷仲思淡淡道:"只是个讲理之人。阁下如此嗜杀,难道不该给主人家一个交代?"

    桓玄怒道:"我说过不是我杀的!你不会听话么?"

    殷仲思道:"这些鹅身上刀痕宛然。这只赢了你的鹅身上尤甚。且伤口杂乱无章,显是泄愤所致。难道瘟疫手里有刀,能刺出血来?大丈夫做就做了,何以抵赖不认?!"

    桓玄大怒:"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本公子!"他身边的仆人帮腔道:"家里有这种血光之灾是极不吉利的。也许是触怒了鬼神。"

    殷仲思斥道:"一派胡言!子不语怪力乱神。世间哪有鬼魂。那是蒙骗天下愚夫愚妇的无稽之谈。"

    那仆人不服:"怎么没有。我还亲眼见到过我家老爷的神体呢。"

    "什么时候?"

    "几年前。"

    "哦?"殷仲思又问:"作何打扮?"

    仆人道:"当然是他生前常穿的那套朝服。我家老爷生前是大官,死后一定是出任城隍去了。"

    殷仲思一笑:"如今常有人说见过鬼,说鬼穿着活着时穿的衣服。如果人死后有鬼魂,难道衣服也有鬼魂不成?"

    谢玄轻声道:"这少年词锋很健呀。他是谁?"

    桓伊道:"是我家的教书先生。小弟们的师傅。"

    谢玄笑道:"听说令尊也让他教女孩子们,为的是和我姐姐一较长短。今日看来,果然有点意思,不是泛泛之辈。长康,你说呢?"顾恺之盯着殷仲思的脸出神,没有理会他。

    桓玄瞪了多嘴的仆人一眼,怪他不力。阴森森地道:"有没有鬼魂都辨了那么多年了,还是没人说得清楚。难道你说没有就没有了?也许就是你心怀忌恨,招来了厉鬼,诅咒我们桓家。"

    殷仲思不动声色:"我听说死生有命,富贵在天。一个人做什么事难道会无所图吗?倘若鬼神有灵,就不会听从邪恶谄佞者所说;倘若鬼神蒙昧无知,向它祈求又有什么好处?所以这种事我是不干的。况且,"他低头看绿儿怀里小白的尸首。"若真是鬼魂杀戮,这个鬼还穿着削底厚靴,并且正好在行凶前从一处水塘经过。因为小白的身上还留着被踹过的足印呢。而这样的靴子,只有居高位得厚禄者能穿。平常人穿了就是大不敬。"他眼光转到桓玄沾血的厚底官靴上,引得旁人的目光也一起跟了过来。突然人群里爆出大笑。桓玄的父亲桓温位高权重,手握兵符。他曾废晋废帝,立简文帝,后来还准备篡晋自立。幸亏死得早,才没有来得及,不至于祸及家族。桓玄一生下来就袭父爵为南郡公,他母亲又是晋明帝的女儿南康长公主。这里只有他有资格穿这种削底厚靴。

    桓玄被笑得恼羞成怒,叫道:"不错,是我杀的,那又怎样?我是南郡公,这里我最大。便杀人也杀得。杀了几只臭鹅,有什么了不起。你们胆敢怎样?"

    桓伊喝道:"灵宝,这里还由不得你放肆!"

    桓玄对这位大堂兄一向忌惮三分,见他开口,不敢再继续嚣张,但是态度也摆明了不会认错低头。

    桓蛎拉着他袖子求道:"大哥,小白是我从小养大的。你要替我做主。"

    桓伊有些为难。这件事虽是桓玄不对,但他从小骄纵惯了,一点都说不得。他不想为鹅这样的小事跟他起冲突,便道:"玩物丧志。你有了这些鹅成逃诤它们玩,也不着紧学业。死了也好,死了就死了罢。正好让你收收心。何况'兄弟同心,其利断金',为了这么点小事起争执,象什么样子。都看我份上,不许闹别扭了。今日天气好,天色也还早,都随我出去玩玩。兄弟们都忘了刚才的口角,还跟以前一样好。"

    桓玄不想听他摆布:"大哥,我有点不舒服,不想去了。"

    桓伊一瞪眼:"怎么,大哥的话也不听了?我要去找三伯母问个明白。"桓玄自父母死后,寄养在三叔桓豁家里,他是三婶庾夫人一手养大的,对养母一向敬畏。他叹了口气---又是一个可以制他的。也罢,出游就出游。总有一天,他要全天下的人都对他低首称臣。他再也不要受制于谁。

    谢玄有些羡慕地道:"当老大还真威风,你说是吧。"

    王徽之道:"可惜你我都不是家里的老大。"

    谢玄叹道:"在家里我只有听我姐姐训我的份。"然言若有憾,心则喜之。

    王徽之道:"我家大哥凝之是个老好人,温吞水的脾气,我倒从没尝过挨他训的滋味。不过你姐姐却嫌他,曾说'不意天地之间,乃有王郎!'你说我大嫂你姐姐是不是太挑剔了一点?怎么就自视那么高,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谢玄白了他一眼:"别说我姐姐的坏话。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王徽之没好气:"知道啦。我知道你对你姐姐是绝对的崇拜,绝对的赞赏。那好,有件事我倒想请教。有一天,我大哥看着儿子牙牙学语,很是得意,对大嫂说'有子如此,当可心满意足了。'你猜你姐姐怎么回答?她说'若我嫁的是你兄弟献之,生的孩子当不只是如此。'怎样?你怎么说?这也是一代贤媛的风范么?"

    谢玄脸色青青白白,强辨道:"她这是玩笑话。亏你还自命放诞不羁,其实古板之至,骨子里全无谐趣。"

    王徽之喃喃:"你是帮亲不帮理,我不来跟你说。长康,你怎么说?"

    彼恺之一直在琢磨殷仲思的脸相,这时终于被他想了起来,忍不住叫道:"足下,请留步。"他喊住抬腿欲走的殷仲思,说道:"足下面相总给我熟悉感,只是一直苦苦地想不起来。看你这脸部轮廓,象是我少年时见过的一个人。不知足下高姓大名可否见告?"

    殷仲思看了一眼人堆中的殷仲堪殷仲文两兄弟。殷仲文娶了桓玄的姐姐,兄弟俩都是跟着桓玄来府里作客的。殷仲思朗声道:"在下姓殷,上仲下思。"

    彼恺之又问:"也是姓殷?不知和已故的殷侯是否有亲?老实说,你这双眼睛和下巴,实在象他象了个十足十。"

    "足下高明。殷侯正是先父。"这句话,引来好几个人的抽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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