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音小姐脾气好,人又漂亮,只可惜身子骨差,成天要补,活像个病西施,不过老爷和大少爷疼她可疼得紧,尤其是少爷,没他的准,谁都不许去惜情阁,怕扰了表小姐静养。”金儿刻意隐藏少爷和表小姐的恋情。
金儿的一句病西施,硬生生地刺入步灵均的心窝。
好一句病西施!西施患的是心痛之症,而她亦是。
她再也没心情去熟悉什么园子,旋身正准备离开,一阵悠扬的琴音吸引了她,不知不觉地挪动脚步往琴声方向走去。
不顾金儿的阻止,步灵均执意走进天香楼。
天香楼里的摆饰并没有像其它院落华丽,但是却显得清静雅致。
绕过紫檀屏风,小小的外屋只摆了几张雕刻简单的曲背椅和一张小桌子,由擦拭得晶亮的桌面和椅背看来,屋子的主人相当宝贝这些家具。
这玉家的二小姐,的确引起步灵均的兴趣,她不愿错过与玉荆璞见面似的,举步走入内室。
玉荆璞专心地弹琴,根本没去注意闺房里多出三名听众,她闭着双眼,所有心神全集中贯注在白嫩的十指上。
一会儿,如飞瀑流泉般顺畅怡人的琴音,结束在玉荆璞心满意足的呼气声中。
慢慢地,玉荆璞在平息激荡的情绪后,缓缓地睁开双眼。“啊!”映入瞳中的三条人影,吓得她惊呼一声,随即冲到琴桌后的小屏风躲起来,只探出一颗小小的头颅,不算小的眼睛骨碌碌地看着她们。
“小姐。”金儿自告奋勇地向前行个礼。“别怕,她们是大少爷的妻子和丫环,这是少夫人,这是月皎。”
步灵均和月皎同时对荆璞回以善意的微笑颔首,可玉荆璞仍旧没有响应。
金儿不以为然地耸耸肩“二小姐就是这样,少夫人我们走吧。”
在她的催促下,步灵均离去前又回过头看了玉荆璞一眼。
她仍旧躲在小屏风的后面,眼神已经不再惊慌,只是用那双晶亮的眼睛定定地瞅着步灵均?
“你说什么?再给我说一次!”
玉天云吹胡子瞪眼地吼着玉荆风,这臭小子居然敢说不陪步灵均回门。
“爹,我已经先答应音儿,要陪她去郊外踏青的。”玉荆风原本冷然的脸,在提起路云音时变得温柔。
“事有轻重缓急,云音难道会不知道吗?”玉天云横挑起一眉。
“爹,陪音儿散心是荆风的主意,不关她的事。”
“不关她的事,难道也不关你的事?明知道今天是灵均回娘家的日子,你却故意缺席,这么做是要让灵均难堪?或者是在报复我逼你娶她?”玉天云瞇起双眼,仔细地想从儿子脸上找出答案。
玉荆风藏在衣袖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俊得无懈可击的脸庞依然凛冽。
“我已经照您的意思娶步灵均过门,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玉家少夫人,这不正合您的报恩心意吗?”他咬牙说出这些话。
“所以你就只是将人家娶过门,让她冠上你的姓,然后什么事都不做吗?”玉天云虽然老了,但吵起架来仍是中气十足。“老汤都告诉我了,这两天你人都睡在书房,衍风居你是一步也没踏进去,是或不是?”
玉荆风讽刺一笑,一点也不在意自已和步灵均没有圆房的事被揭穿。
“没错。”
“为什么?难不成你对灵均有什么不满意的?”那么标致的可人儿,难道还无法掳获他这颗不羁的心吗?
案亲的话换得玉荆风一个冷笑,勾勒出的浅浅笑纹却是让人看了心寒。
“人我已经娶了,你可以逼我娶她,可惜您无法逼着我洞房!”
玉老爷泄气地坐在椅上。“你就不能试着去接受她、爱她吗?”他的口气不再强硬。
“这辈子她都休想得到我的爱!”
撇下绝情的话,玉荆风便走出大厅,却在门外撞见呆立在那儿的步灵均和月皎。
明显的嫌弃之色由他眼中迸射出,他冷哼一声,绕过她们主仆俩离去。
原来是这样啊!他并不希罕这桩婚事,比她还不希罕,甚至可以说是厌恶。
认知到这一点,不知为什么,她感到自己的心刺刺的,在听到玉荆风说不会爱她的时候。?步灵均没有回步家,她只写了一封书信,要月皎亲自送回去,顺便替她瞧瞧爹是否安好。
不是她不思念爹,实在是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为什么新婚夫婿没陪她回去,只能在信中编个玉荆风忙不过来的理由,晚些日子再回去见他老人家。
想起月皎那副不平的模样,步灵均不禁摇头失笑。
“看来陈记是故意要抢走我们的生意。”
花亭里突然传出的声音,让步灵均停下脚步。
“无所谓!东、南两城的木材生意,我们玉记是老字号,早就站稳了脚,何况陈记的花梨木一半是假的,那些识货的一眼就可看穿,没什么好怕的。”
她原本是要离开了,但一听到玉荆风充满自信的声音,脚底就像粘住似的定在那儿。
“什么人?”莫且扬瞄到花丛后有人影,出声问道。
既然已被发现,就没有躲藏的必要。
“是我。”她缓缓走出花丛,姣好的身段、清灵的芙脸,在白亮的日光映照下显得更细致可人。
“你在这里做什么?”玉荆风没好气的问。
“这位一定就是嫂夫人。”莫且扬不理会玉荆风发送的杀人目光,径自移步上前更加靠近步灵均。“传言南城步家小姐姿容端丽,如今一见果真不假啊。”
“阁下是?”面对眼前这俊逸非凡且笑脸迎人的男子,步灵均只有好奇,而他露骨的赞美也未令她心动。
“在下莫且扬,嫂子唤我且扬就好。”莫且扬仍是一副嘻皮笑脸。
步灵均微微颔首示意,并没有依照他的意思叫他的名字“我只是在花园散步,没吵到你们谈事吧?”
“你已经吵到了。”玉荆风火气很大地说道,不知为什么,莫且扬靠近步灵均让他很不舒服。
他明显的不快和愤恨,使现场一阵尴尬与静默,还好莫且扬赶紧打圆场。
“我们刚才谈到木材,不知嫂子你对木材了不了解?”他随口找个借口。
“一介女流,她哪会懂得这些!”玉荆风讥讽地冷哼。
莫且扬被打败地翻了翻白眼,心里暗忖玉荆风今天不知误吞几吨火葯,才会这样不饶人。
步灵均对他的评断并没有生气,柔细的手抚过桌上摆放的木材样品。
“我不是行家,不过以前一位替我娘家修屋的老人告诉过我,所以我大约了解一些。”
莫且扬目露兴光,对这养在深闺的美人儿更感好奇。
“那太好了,玉家的产业里就包括木材生意,如果嫂子能对木材多了解,对玉家一定有帮助的。”
玉荆风对她的话不以为然,一个从不出家门的女子,会对这些硬冷的木材有什么了解?“说说看你对木材的了解。”他倒要看看,她如何为自己夸下的海口圆场。
步灵均定定地看着玉荆风,也看出他眼底的鄙视,无声地在内心叹口气,将视线移到手中的木块。
“据我所知,花梨木有新和老两种,颜色赤紫且纹路清晰的是老花梨,略显赤黄且纹理不明的为新花梨,还有一种与花梨相似的木种叫麝香木,这一块应该是广西的花梨木吧。”仔细地观察完手上的木块,步灵均说出她的看法。
莫且扬不敢置信地击掌叫好,玉荆风只是锁紧剑眉地凝望着她。
“还说不是行家!你一眼就看出手里拿的是什么木种,甚至连它的优劣都一清二楚,如果你不是行家,那就没有内行人了。”莫且扬一点也不吝惜表现他对步灵均的欣赏。
好友眼中闪着他所熟悉的光芒,挂名妻子桃腮浅红的盈盈笑脸,看在玉荆风眼底,说有多刺眼,就有多刺眼。
“你表演够了吗?如果已经满足你可笑的虚荣心,就滚回衍风居去!”他不假思索地吼道。
步灵均原本酡红的脸霎时变得惨白,眼眶迅速泛红。“我只是”她微颤地咬住下唇,明明一肚子的话,却硬生生压在心里。
“荆风!你这么说大伤人。”莫且扬收起笑意,俊雅的脸变得严肃许多。
两个男人之间的气流紧张得一触即发。
“是灵均的错,打搅了你们谈事,我这就离开。”
她红着眼向莫且扬点个头,算是感谢他为自己说话,看着偏过头不理会她的玉荆风一眼,便黯然离开花亭。
“到今天我才知道,你玉荆风是这般无情之人。”撇下话,莫且扬忿忿地离去。
望着空无一人的花亭,一股闷气直冲玉荆风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