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督军!再过一道关口,就是虎门坎了。”策马为首带领大军的木合风掉转马头恭敬地道。
虎门坎?!寻风自马车中探出头来,恰恰迎上谜样略显深沉的目光,不知怎的,她一颗心竟猛然下沉。
清晨,风族大军便浩浩荡荡的自泰族启程,准备归返风族,然而时近落日,一路上虽是风平浪静,但是谜样不发一言的思索表情,却让她心中有些忐忑。
“传令下去!今晚就在虎门坎驻扎。”谜样微侧过头,低沉的下令。
“是!”木合风领命后,随即策马离开。
“怎么了?一副郁郁不乐的样子!”一双金眸闪过利光,谜样心细的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逝的异样。
“没什么!”讶异谜样细腻的心思,寻风微微脸红“我只是在想昨天那名卜筮老人的预言罢了。”
“离难之劫?!”谜样冷笑,迎视寻风赧然的眼神“我说过你永远都别想逃开我的身边,你忘了?”
看出谜样眼中的讥诮和隐隐莫名的怒气,导风识相的紧闭樱唇,放下马车的帐幕。
到万年朝后,她学得最快的一件事,就是别和谜样争执,因为那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这顽固如石的男人根本就听不进他不想听的话。
望着寻风放下帷帐,谜样冷峻的表情更甚了,他不发一言的驭着“风行”来到队伍的前端。
突地,一阵翎箭声响刺耳传来!
“快退!”谜样惊吼“风行”赶忙机警的掠到一旁,然而前方的兵马却已被炸得粉身碎骨。
“谜样!”轰然的爆炸声、战马慌乱的嘶鸣,让寻风大吃一惊的探出马车,却只见前方黄土飘扬,难以视物。
“谜样!谜样!”不顾车马践踏的危险,寻风跳下马车,奋不顾身的往前直奔。
“雀儿?”眼见黄土飞沙不能见物,谜样心中一紧,当机立断的往马车奔去。
“退!快退啊!”木合风接到谜样的指令,忙不迭的对着风族大军高吼。“谜样!谜样!你在哪儿?”
一阵轰隆隆的落石声掩盖寻风情急呼唤的声音,她猛地抬头一望,不禁吓得骨寒毛竖。
崖壁上落下数不清的庞然巨石,而风族大军却除了这条羊肠小径可以立足之外,别无他途,小径的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陡峭高崖,压根儿没有可以躲藏之处。
“谜样!”寻风尖声嘶吼,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巨石砸成肉饼,仍拚了命的拔腿急奔。
这就是离难之劫?!泪水模糊了寻风的双眼,她不敢相信身边传来的尽是风族大军凄厉的哀嚎,双目所见尽是怵目惊心的断肢残骸。
“谜样谜样”一双铁臂揪住了她,迫使她骇然转头“谜样?是你!你没死?!”寻风喜极而泣的揪住那双铁臂的主人,任恁他将她带进小径旁的隐密洞穴,躲过坠落的巨石。
“谜样,”听着洞外的惨嚎,寻风又惊又急的拉住他的衣袖“快想办法!再这样下去,你的军队就要全军覆没了啊!”话音一落,洞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攫住了她的视线,教她顿时膛目结舌,口不能言。
那是那是另一个谜样风?!一模一样的装束,他胯下的那匹高大骏马不正是“风行”吗?那她身边的
寻风惊恐的转望向身旁和谜样宛如一个模样子打造出来的冷峻面孔,一时之间,浑身僵硬。
蓝眼睛!蓝眼睛的谜样?!那双蓝眼睛盛满了陌生至极的残酷笑意,他绝不是她的外冷内热的谜样风!
“放开我!”寻风气极的挣脱那双钳制住她的铁臂。
出乎意料的,蓝眼的谜样轻易的松开她的双臂,冷笑的望着她冲出洞穴。
“谜样!”来不及多想,寻风拚了命似的奔向继续朝前奔驰的谜样。
“雀儿?!”谜样勒住鞭绳,又急又喜的环顾四周的滚滚黄沙。
他没听错?他真的听见他的云雀的叫声了?
“谜样!我在这儿!”寻风大叫,隐隐约约的看见“风行”停在距她几尺的前方,不禁心头大喜,脚步如飞。
突然,一阵夺命的翎箭声作响,那响声来自她身后隐密的洞穴。
“谜样”翎箭刺中她的肩胛,寻风身形一顿,不能置信的望着翎箭穿透她的肩膀,带着飞迸的血珠射向前方。
前方?!寻风瞪直双眸,望着黄沙中朝她奔来的高大身影。
“不要!谜样!”寻风用尽气力的狂吼出声,教人肝胆欲裂。
然而正如她眼中模糊的画面“风行”中箭缓缓趴倒,一阵翎箭又响,直直穿进谜样的左胸
不要!不要!谜样的金眸和那双蓝眸互相交叠,模糊了,她什么都看不清,金眸渐渐转暗
“不要!”寻风厉吼的自昏睡中惊醒,左肩传来的刺痛令她冒出一身冷汗。
“你醒了!”不像是问句,有些低沉的嗓音和继样相似,但语气中的狂妄与寒意却多了几分。
寻风仰卧在床上,浑身的痛麻教她起不了身,但她心知肚明那把翎箭上了剧毒。
剧毒?!那谜样寻风闭上眼,胸口传来令她窒息的痛楚。
缓缓的脚步声,告知寻风那蓝眼男子已走至床沿,她缓缓睁开眼,充满恨意的眸子映进那张和谜样神似的冷峻面孔。
“他死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沙样冷笑,似乎相当满意她憎恨的目光。
死了?!寻风全身一阵抖颤。
“司夜之神将你送到谜样的身边,却不知道一名战士最忌讳的就是心有所牵。”沙样冷冷的望着面无表情的她“老巫风还预言你是谜样生命中的云雀”
“哼!”他脸上浮上残酷的笑意“我倒想知道你能带给他什么样的幸运?”
“你不会有机会知道的!”寻风嘴角泛出冷冷的笑意“在那之前,我会先杀了你!”
“杀了我?”沙样狂傲的大笑,仿佛这是滑天下之大稽的超级笑话“就恁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他笑声一止,目光现出一片杀机“我若是想取你性命,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的轻而易举。”
“但是”沙样顿了顿,露出邪邪的笑意逼近她“在那之前,我想知道你是恁什么蛊惑了我那个好兄弟?”
兄弟?!寻风怔了怔,她早该猜到他和谜样有所关联,那神似的面孔一分不差,就连嗓音都几近相同的难以辨识。
“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冷冷的问,既然是亲兄弟,为什么会憎恨到谜样死了还想玷辱他女人的地步?
“我和他无冤也无仇。”沙样的面孔恢复冷峻,大手来回摩搓着手上偌大的银戒,阴沉的目光令人难以揣测其心机。
无冤也无仇?!寻风发出一声冷笑。
冷笑似乎激怒了沙样,不言而喻的恨意盛满那双蓝眸,他狠狠的迫近她“你笑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我笑”寻风冷笑不断“你像一个分不到糖吃的小孩,一脸的又嫉又恨。”
“住口!”沙样仿佛受到重击似的,蓝眸恶狠狠的毫不保留的怒视她。
良久,他却像泄了气的气球垂下绷硬的宽大双肩,胸臆间传来一声似呻吟似痛苦的气声。
“他杀了曼儿齐!”沙样神情一阵茫茫,却又似莫名的激怒。
曼儿齐?!寻风怔了怔“她还活着,在风塔。”
“活着?!”沙样暴怒的转身低吼“受过‘剐剿’之刑的人,还算活着吗?”
想及曼儿齐的丑陋,寻风默然了,那的确不算活着,那是比死还要痛苦的存活!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可以让他,忍他,就连曼儿齐我都可以拱手相让。”沙样顿了顿,脸上浮起比哭还难看的笑意“发送边疆终老?剐剿之刑?我的亲弟弟是这样责罚我的吗?”
寻风全身一阵寒凉.欠压在心的疑惧不安全数冒上心头。
她错了?还是所有的人都瞒她、骗她?她该执意相信那个冷若严雪的男人吗?
“他已经死了!”寻风听见自己空荡荡的声音“那你还是可以和曼儿齐长相厮守。”
“长相厮守?!”沙样愣了愣,随即狂笑出声:“你要我和她长相厮守?你会和受剐剿之刑的谜样长相厮守吗?”
“会!”寻风坚决的回答,令沙样震惊的止住笑声:“我会杀了他!让他永远保有尊严。”她笑了出声,热辣辣的泪水烫湿了她的脸庞。
是绝望!明知是错爱,她却像永不回头的一江东流水傻傻的不断往前!
易寻风,难道你真是聪明了一世,却胡涂了一时
他发誓他真的找到她了!在滚滚刺目的飞沙中,身穿白袍的身影隐隐若现。
是她!不会错的!可是“风行”却倒下了,一道翎箭透过他的胸膛,他睁大的双眸清晰的看见她身后冒出的高大身影。
是他!即使黄土弥漫,即使火将他烧成灰,他也永远不会忘记他,他的兄长沙样风。
“沙样”
床榻传来的呻吟惊醒了打吨的凌火,教他又忧又喜的奔到床沿。
三天了!要不是他带来火族巫师精心调制的灵葯、要不是谜样的战服镶上了无坚不摧的坚铁、要不是洛风于心不忍的通风报信,要不是他当机立断率领火族一师兵甲及时赶到现在身在虎门坎的谜样不过是一个死尸。
“凌火”谜样缓缓睁开金眸,眸神一片空茫的望着好友焦心如焚的面孔。
“你没事了!”凌火喜出望外的急声喊“幸好洛风及时找人向我通风报信,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洛风?”谜样毫无焦距的眸子渐渐有了一丝聚集。
凌火点头“沙样向昊天王领军五万,意欲取你性命!”
顿了顿,他一副咬牙切齿的恨恨模样“没想到这家伙竟是诈死,这些年来还处心积虑的想杀害你,我们一心一意只防着昊天王,想不到他竟出了这步杀招。”
“谜样!”凌火话锋一转“该是我们联手抗敌的时候了!我拚了性命逃回火族搬来救兵,此时此刻,若不发动抗争,万年朝就没有我们立足之地了!”
闻言,谜样缓缓闭上星目,像是疲惫欲睡。
“谜样”凌火怔了怔,随即叹了口气“你睡吧!好好的养伤,发动政变之事也得等你伤势好了再谈。”
话音一落,凌火缓缓起身走至门槛。
“是你带她到风塔的!”
不像疑问,谜样突如其来的暗哑嗓音教凌火全身一僵,顿下脚步。
“是!”他心中掠过不安愧疚,表面上却力持镇定“是我带她去看曼儿齐的,她是个麻烦,我不希望因为她而危及到你的性命,也许”他深吸口气“也许她根本不是老巫风预言中的云雀,也许你又再一次错认”
谜样忽地绽开的金眸,教凌火闭上嘴巴,不再出声。
良久,那双金眸再次缓缓阖上,才让凌火叹出一口长气,悄然的踱出了房间。
“跟她去吧!除了你生命中的云雀”沉沉欲睡的谜样,脑中响起师父老巫风的切切叮嘱“除了她,你不能信赖所有万年朝的一切!”
“他死了?!真的死了?!”
忍不住心中的激动,昊天王自狐皮大椅倏地直起身子,一脸的狂喜却又掠过莫名所以的疑虑。
死了?!躲在廊柱后的洛风,瞪大了双眼,双腿一软的跌坐在地。
“难不成我还得把他的首级奉上,你才相信我所言无虚?”沙样冷笑的质问昊天王。
普天之下,任谁中了他特制的剧毒翎箭,都免不了魂归九泉,没有他的解葯,再加上那把翎箭直射心脏,谜样就算再怎么鸿福齐天,也都注定非回天乏术不可。
“好!做得好!”昊天王放声狂笑,得意在眉宇之间表露无遗。
“备酒!”一声令下,数名仆从随即端上酒菜,又匆匆退下。
“来!我们好好庆祝一下!”昊天王热切的邀请沙样。
“宴无好宴。”沙样冷笑“你留着自个儿慢慢享用吧!”
“你”昊天王怔了怔,灼灼双目掠过一阵怒气。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中在打什么主意,”沙样轻蔑的瞥了眼桌上精致的酒菜“我从小就是在心中称斤论两的人物,你以为这点雕虫小技瞒得过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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