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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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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你抱个死紧,怎么可能松手呢?"

    唉!真是执迷不悟!"苏放救我时实在无力连百宝箱一同搬起,因此他选择抛下百宝箱。"

    李申大喊:"不可能!不可能!这不会是真的!"他揪着杜微的肩头使劲摇晃,"会不会是苏放私吞?一定是的!百宝箱价值连城,他疯了才会把它丢回去!"

    杜微被李申摇得头晕,扬起声音:"够了!你放手!"他的靠近令人恶心!

    李申住手,愣愣的看着口吻严厉的杜微。

    杜微正色问道:"如果没有百宝箱,你还愿意娶我?"她必须确定他真的无可救葯。

    李申点头,"那是当然,等明天我再带你回酒庄,讨回我们的百宝箱。"他不相信真的有人会把到手的百宝箱给丢了,百宝箱是杜微的,只要杜微成了他的妻子,还怕酒庄不交出百宝箱吗?

    杜微闭上眼睛。真的无法挽回了。她原本期望李申在获知原委之后,会愿意放她回苏放身边,岂料是贪念害了他,是命运逼得她不得不如此,怨天哪!

    再睁开眼时,她一脸粟笑,'今天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再怎么简陋省事,也该喝杯交杯酒吧!'

    李申让她少见的柔媚震得晕头转向,'对对对!'他从腰间取出五彩琉璃瓶装的玉冰烧,'这就权充我们的交杯酒可好?'

    '嗯。'杜微低头,长长的睫毛掩去她眼里的锐利光芒。

    李申取来案头的两只酒杯,杜微柔荑轻启,拿起琉璃酒瓶上的玉瓶盖。刹那间,整个房里充斥着酒气。

    李申赞叹:'果然是名酒!扁闻到这味道就令人飘飘欲仙。'

    杜微倒了两杯酒,还来不及说话,李申就拿起其中一杯。

    '我肚子里的酒虫饿了,我先喂它一喂。'他迅即一饮而尽。

    杜微来不及阻止,或者根本不曾想要阻止,眼睁睁的看着他晕死过去。

    她低声的在李申耳边说:'这是千日醉,不是玉冰烧。你若福大,千日后自会自动苏醒;如果李布政使以为你毫无生机将你葬了,那么,也是你的命'

    怨不得她啊!

    她数次让他抉择,他偏偏贪财、贪酒,这才陷自己于万劫不复之地。

    杜微环顾新房,如果,不曾被抄家,不曾见识过李申的丑态,不曾感受苏放的情那么此时她该是自以为幸福的新娘子了。

    可偏偏让她看尽这一切,教人如何能够甘心嫁入李府!?

    不甘被逼,偏又被逼,这才起了玉石俱焚的念头。今生今世,除了苏放,没有人能够拥有她!

    缓缓的,杜微执起剩余的另一杯酒。唯有二人都不明原因的晕死过去,才能不起疑窦。

    她心里明白,其实如果愿意跟苏放求援,事情不致弄到这么难以收拾,至少他应该会愿意拿出一笔钜额的金钱,给李申做个了断。但――

    从相识以来,一直是苏放在付出,除了仅存的天赋美貌,她还拿得出什么呢?

    家被抄了,百宝箱沉了,一文不名加上身无分文的她已经高攀,又如何还能厚颜开口要苏放帮忙解决婚约?

    就算苏放甘之如饴,她也开不了口啊!

    所以她决定自己解决,以她的方法。

    苏放别了!三的光阴,李布政使决计熬不到那时候,就会将他们两人埋了。

    苏放永、别、了!

    举起酒杯,杜微正要一饮而尽之时,门口传来一声惊呼:'妹子!'

    杜微转头,竟是――梅姐姐!

    梅九娘飞奔过来,撞掉杜微手中的杯子,紧紧搂着她,兴奋的直叫:'你真的没死!我总算还能再见你一面!'

    杜微同样激动的抱紧梅九娘,'姐姐!'梅姐姐啊!以为此生将无缘再见一面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迎春告诉我的。'梅九娘细细端详杜微,'一年不见,妹子美多了。'说完又紧紧抱住杜微,'你急坏姐姐了!'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姐姐'杜微喉头像硬住似的,说不出其他的话来。她又救了她一次!

    迎春怯生生的站在旁边,'小姐'

    杜微看着这忠心的丫环,柔声说:'迎春委屈你了!'

    迎春跪在她面前,一个劲的摇头。'不委屈,迎春不委屈,要不是迎春带李公子去酒庄,也不会给小姐惹来这许多的麻烦。都是迎春的错!'迎春使劲的自掌嘴巴。经过梅小姐一点,她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疼她的小姐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杜微不舍的扶起迎春,'不怪你,真的!都是我自己的命。'主仆二人拥在一块。

    梅九娘吸吸鼻子,'迎春哭哭啼啼的回来,我就知道事有蹊跷。她与你共过患难,你怎么可能翻脸不认人,硬把她撵走?后来又知道你居然答应嫁给李申,这才匆匆忙忙的赶到李府。'她突然想起,四处找寻。'那李申呢?怎么不见了?'

    杜微指指地上。

    '哎唷!'梅九娘大叫,'他是醉了还是怎地?这像话吗?'难怪一进门就闻到浓厚的酒昧!

    梅九娘气不过,顺手拿起桌上的酒壶,走到李申身边,壶嘴直接往他嘴里灌。'爱喝酒是吗?我今儿个就让你醉死!'还把剩余的酒全洒在李申身上,一滴不

    剩。末了还把酒壶用力一甩,丢到墙壁――碎了。

    杜微睁大眼睛,却不知道该如何阻止。

    门了紧急通报,说相国千金执意进府找人,他们不敢轻拦,只好放行?畈颊挂惶缶砩锨袄刺绞印?br>

    他掩鼻走进房里,见到烂醉如泥的李申,生气的大吼:'这是怎么回事?'堂堂的太学生竟醉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他转身唤来家丁:'快把大少爷扶到床上,真是成何体统!'

    梅九娘低头四处挥挥身上的尘埃,若无其事的说:'就是说嘛!我们才一进门,就看见李公子醉倒在地上。唉!这酒量差不可耻,酒品差可就没葯救罗!'

    '你!'李布政使气得吹胡子瞪眼。相国这个义女像跟他有仇似的,上回相国邀宴她也是当众调侃,不留一丝余地!

    梅九娘做了个鬼脸不理他,转身拉住惊讶万分的杜微。'妹子,我们走!'

    李布政使沉声说道:'她是我们李家媳妇儿,谁说要带她走!'因为相国的关系,他对梅九娘始终百般忍让,但她居然堂而皇之的要将杜微带走,就未免欺人太甚!

    '咦?妹子,你何时成为李家媳妇的?'梅九娘佯装讶异的问:'李府一没发帖、二没宴客的,像是在办喜事吗!'

    像是没瞧见李布政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梅九娘依然好整以暇的在虎口捻须。'我这妹子虽然流落风尘,好歹也曾是京城名花,就算是妾室吧,也不该草草将人接进李府就算了事。难不成李大人官高欺民?'

    '你!'李布政使气得火冒三丈,'杜微乃是已故杜尚书之女,你休要胡说!'

    '唷!原来李公子没跟您说,杜微就是杜十娘呀!这杜十娘想必李大人并不陌生,当初李大人还为了我妹子,险些要与李公子断绝父子关系呢!'梅九娘句句讥诮。

    杜微拉拉梅九娘,示意她不要再说了。姐姐待她情深意重,但这毕竟是她自己的事,她不想再连累梅九娘。

    梅九娘摇头,悄声说道:'别急,我自有分寸。'

    李布政使猛然想起,一年前儿子流连花街,不就是为了杜十娘吗?

    他一双锐眼盯着杜微瞧。原来她就是杜十娘,无怪乎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如果她还有半分羞耻心,在杜夫人偕同一干女眷自缢以全节之时,就不该苟且偷生;再不然即便逃难期间无以为度,也不该自甘堕落,这样毫无节操的女子,简直是败坏门庭!

    就算杜家与他们曾经有过定亲之义,在杜微堕落烟花的时候就已烟消云散!

    在一旁察言观色的蓝夫人建言:'老爷,本来妾身是想,既然大少爷执意如此,为了免去争端,也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让杜微进门,可是如今杜微居然是艳名远播的杜十娘,依妾身看老爷可得三思啊!'方才在大厅是她力劝让杜微进门的,如今她马上撇清,免得因为这个狐狸精而惹祸上身,遭李布政使迁怒。

    李布政使沉下声音问:'夫人的意思是'这时候他已方寸大乱,蓝儿一向聪明绝顶,更能体察他的意思,因此他想问问她的意见。

    蓝夫人喜上眉梢,连忙倾身过去说:'妾身以为虽然杜家与我有秦晋之约,然而当初是在们当户对的情况下指腹为婚的;如今且不说杜家破落垂败,光杜十娘的污名,就足以让我们理直气壮的解除婚约,而无愧于悠悠众口。况且大少爷为了杜十娘流连花街、不学功名,长久下来实非良策。这杜十娘是祸端啊!'

    不理会他们的嘴咕,梅九娘没好气的说:'李公子酒气熏天,我们快受不了了。敢问李大人,我这妹子可以离开了吗?'

    李布政使正待发作,蓝夫人连忙在他耳边轻声的说:'老爷请息怒。梅九娘虽然刁蛮尖酸,可总还是张相国的义女,不看僧面看佛面,可别撕破脸难看啊!'

    见李布政使没说话,梅九娘牵起杜微的手就往外走。'我带我妹子回相国府了。告辞,后会无期。'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慢着。'李布政使板着脸说:'令尊与我的戏言就此一笔勾销。尔后阳关道、独木桥各不相干!'他将指腹为婚界定为'戏言',是为了杜绝日后再有争议。

    杜微释怀,轻轻点头。'世伯放心,杜微此后与李家毫无瓜葛。'水眸瞄向床上酣醉不醒的李申,'这李公子'

    '区区酒醉不劳杜小姐费心。'李布政使冷冷打断她的话。

    唉!她原本是想大发慈悲告诉他李申喝的是千日醉,他既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便罢了。这样也好,否则难?畈颊乖诩迸バ牡淖纯鱿拢嶙龀霾焕诰谱氖隆?br>

    杜微深深的叹息。走到这步田地,李申,你得怪自己!

    梅九娘不清楚好不容易重获自由了,她还在磨蹭些什么,拉拉她。'走吧!'

    她们三人离开李府,也离开所有的悲情。

    在相国府的梅苑中,久别重逢的杜微与梅九娘坐在石桌前流泪叙旧。

    梅九娘揪着衣襟惊呼:'原来你打算玉石俱焚!天哪!如果我再晚一步,你不就要喝下千日醉了!?'她忍不住骂道:'你怎么那么傻!'

    杜微笑得凄婉,'李申一心一意要夺得百宝箱,如果不假意允婚,难道要我坐视酒庄与李布政使直接冲突?可我又实在无法委身于李申,除了这样做,我没有其他的办法可想了。'

    梅九娘心疼的说:'所以你才会严辞骂走迎春,为的是不要牵连到她。'善良的妹子啊!

    杜微轻轻点头,拍拍站在她身旁已经哭得凄惨的迎春,柔声的说:'迎春,对不起。我知道把你赶走会令你自责不已,但是那总好过陪我人虎穴吧!'

    迎春跪在她跟前,'只要能跟着小姐,别说是死,就是要迎春上刀山、下油锅,迎春也绝无一句怨言!'

    '迎春!'迎春的忠心让杜微感动。主仆二人相拥对泣。

    '好了好了,看你们这样,我的鼻头都酸了。'梅九娘温柔地替哭得梨花带雨的杜微拭去泪痕,'总也是云过天晴,我们大家都甭哭了,啊!李申喝一杯千日醉就要醉上千日,那我呼噜噜的灌了他好几大口,会怎么样?'没有关心内疚,纯粹是好奇。那种败类,死了就算了!

    杜微锁起娥眉,'老实说我也不知道。事实上据酒庄里的古书记载,从狄希酿出千日醉以来,只有一个叫玄石的人曾经喝过一口,接着便醉上三年不醒,家人一筹莫展,伤心之余只好将他入殓;后来还是狄希三年后开相救出他的。很玄,是吗?'

    梅九娘和迎春听得目瞪口呆的。

    '喔喔!那我看李申凶多吉少了。真是恶有恶报!'梅九娘突然想起,'妹子,你就不怕李府将你下葬活埋吗?'天哪!幸亏她及时赶到。

    杜微微笑。就是存心被活埋,才是'玉石俱焚'啊!不过她不想再让梅九娘操心了。

    她云淡风轻的说:'重要的是我现在没事,不是吗?对了姐姐,你是如何成为相国义女的?'她现在才知道李布政使对梅九娘百般忍耐的原因,是由于她的义父是当朝宰相。

    '两年前你刚离开京城的时候,朝廷里下了一道特赦令,原来皇上在张相国的极力恳求下,决定免除对你的刑罚。知道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我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你,无奈船已启航。等我好不容易包下另一艘船追上你们的时候,迎春却告诉我你已跳江自尽。

    我跟迎春不死心的打捞几个月,直到船东再也不愿意继续徒劳无功下去,我们只好伤心欲绝的回到京城。之后我们到处求神保信你平安无事,后来在相国寺凑巧碰到了前去祭拜亡妻的义父。我感念义父对你的大力相助,义父则觉得我貌似已故的义母,一见投缘之下就这样了。'梅九娘耸耸肩,轻描淡写的略过那段疯狂找寻的椎心之痛。

    杜微心里满溢着梅九娘的至情至义,她紧握着梅九娘的手。'姐姐,谢谢你三番两次救我!'明知道她的情义此生无法偿清,杜微还是忍不住说声谢谢。

    '傻瓜!我们是姐妹,不是吗?'梅九娘捏捏她小巧的鼻头。

    '嗯!'杜微红着鼻头,脸上挂满灿烂的笑。'今生今世、来生来世我都要跟定姐姐了!'

    梅九娘笑她,'羞羞脸!难不成你嫁人了,姐姐还得陪嫁过去?'

    杜微娇嗔:'姐姐!'她左顾右盼,'相国大人一定很疼姐姐,这里跟挹欢院里的梅苑一模一样'她突地掩住嘴巴,深深懊恼着。姐姐如今已是堂堂相国府千金,自己居然大意提起那段不誉的过往。

    '没关系!'梅九娘轻拍她的手,'我曾经是揭欢院名花是事实,现在是相国千金也是事实。义父打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他没嫌弃过我,也不许我轻践自己。义父说的没错,人,哪个没过去呢?重要的是现在、是未来。沦落风尘是逼不得已的,既然脱籍,我就是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好人家的小姐!'

    梅九娘的自信让杜微好佩服。难怪她在李府毫无禁忌的提起挹欢院,相较之下,自己就显得不够豁达。明明杜十娘只是个虚名,她根本从未接过客,但她却不想提起,觉得会辱没了爹娘。

    其实,如果没有姐姐收容在前、相国奔波于后,她说不定就得当去军妓了,届时岂不惨过假的杜十娘千分、万分?

    一直以为这两年的日子,已经让她彻底抛去颟顸无理的闺禁,没料到从小接受的教育,竟根深抵固的藏在潜意识里。她不要做一个矫揉造作、活在不相干旁人的眼里的傀儡!

    '姐姐,明日陪我走一趟酒庄如何?'

    梅九娘椰榆:'终于决定好要去寻爱人了?'

    早在重逢的第一眼,她就看出杜微整个人呈现出接受过爱清洗礼的光泽。这样也好,只要她幸福,她就毫无牵挂了。不过在那之前,她得先瞧瞧对方值不值得托付妹子。

    '嗯!'杜微娇羞的点头。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苏放想必快急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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