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命的姐姐,是个动不动就掉泪的爱哭姑娘,但是自己的姐姐为什么会哭、什么状况下会哭,总有些迹象让他有心理准备。
而向来甜笑不离脸的秋圆圆闷门声不响的掉泪模样,揪得杜安一阵心慌。也觉得茫然。
“我一定会活着回来,以后也一定会活得好好的。”秋圆圆走向杜安一步,将自己小小的圆润身子靠进他的怀里。
她明白杜安嘴上虽然不说,却一直挂心着她即将上山剿贼,以及潜进官府摘狗官人头的任务。
以往与尚未出嫁的小姐秋淡月虽情谊甚笃,但因自小服侍的小姐不知道她有另一个天诛使者的身分,所以平日里并不会特别去挂意她的安危,以至于她从未未曾拥有过受人宠惜的感受。
“好好”轻拍着她的肩,杜安喃喃地连声说了几次好。
“老四那家伙真是没福气。”
终究是忍受不住想念儿子们的申屠黑衫夫妇,此刻正坐在客栈屋顶的瓦檐上揽着大灰、二灰、三灰。
“没有缘分吧。”
白衣拍拍怀里因为见到爹和娘,哭累后睡着的四灰、五灰。
“啧!平白便宜了老三的小舅子。”黑衫捏捏二灰的小脸,提醒他“小孩子就得像个小孩子,别老是绷着脸。”
“我像娘。”二灰享受着父亲温柔的责备。
申屠黑衫无话可说,二灰的性子、模样,确是像极了妻子白衣。
白衣面对着儿子,终年冷淡的表情不禁露出了些许温度。
“圆圆不当我们的媳妇儿了吗?”三灰从双亲的交谈中猜测着。
“唉,是呀,看来会是你们杜叔叔讨去。”申屠黑衫颇感遗憾的接着说:“就连当你们四婶都没着落了。”
“也不全然和申屠家失了关系,杜安总和咱们是姻亲。”白衣伸指抚去二灰眉间的忿忿不平。
“我还是觉得可惜”申屠黑衫顿了一顿“圆圆要出门了。”
“嗯。”白衣刚刚应了声,身着黑衣的秋圆圆已立于他们面前的瓦片上。
“爷、夫人。”秋圆圆一点也不讶异会在屋顶上见着申屠黑衫夫妇。
“要出门办事了?”申屠黑衫对于秋圆圆的装束,也丝毫不觉意外。
“是。”秋圆圆回答。
“帮忙?”白衣淡淡地问。
“多谢夫人,圆圆自己就能成事的。”秋圆圆含笑心领。
“孩子我们就带走了,省得你绑手绑脚的挂心。”申屠黑衫将和妻子原有的打算说出。
“谢谢爷、谢谢夫人。”虽然自己的孩子本来就该自己带在身边,但她仍是对申屠黑衫夫妇道谢。
“大灰,去同你们杜叔叔说一声再会。”白衣交代着儿子。
“好。”大灰乖巧的点头回答。
大灰攀着屋檐,翻身跳进檐下的窗口,不一会儿,就像只猴儿翻回屋顶。
“和圆圆说再会。”申屠黑衫抱过妻子怀里睡着的四灰、五灰,站起身时示意着大灰、二灰、三灰道别。
“不要。”二灰倔强的道,跑向秋圆圆要搂往她。
秋圆圆偏身一闪,歉意地拍拍他的头“圆圆以后会去找你们玩的。”
“一定?”二灰抿直小嘴问着。
大灰、三灰微红着眼眶再度确认着“一定?”
“一定。”秋圆圆也是依依不舍的回答着他们。
秋圆圆望着申屠黑衫夫妇带着孩子们离去的背影,再举头望望天上那轮亮洁的明月。
“月不黑、风不高”
她喃喃自语着,接着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像是要透视过鞋面、脚板、屋瓦,看见屋内的杜安。
片刻之后,在她蒙起面巾时,看见了欧阳珠儿和柳絮的马车,正在街的另一头朝着客栈方向驶来。
“真想偷听他们说些什么。”她摸摸衣襟下那仍似会烫人的银锁片,打消了念头“但是还是算了吧、”
自我解嘲地笑笑,她纵身消失在夜色中。
客栈里,杜安的房门外,欧阳珠儿捏住手绢,擦拭着掌心里因紧张冒出的汗水。
“柳絮,你在这儿等,我自个儿进去。”
“是。”柳絮啪啪地应声。
“帮帮我敲门。”欧阳珠儿闭眼不断地吸气、吐气,借以平缓自己急促的心跳。
“是。”柳絮莫可奈何的举手轻叩门扉。
柳絮不过轻敲两记,门板马上被打开。
“圆圆!”杜安欣喜的脸出现在门后,但他马上就敛去喜色,淡淡地改口“欧阳姑娘。”
这是杜安第一回唤欧阳珠儿为欧阳姑娘。
以前仍受雇欧阳家时,他总是恭敬地唤她一声“珠儿小姐”现下已非昔时,他自然改了称呼。睁开眼便瞧见、听见杜安由喜转冷的失望脸色和声调,欧阳珠儿的胸口突然有种被狠狠撞击的痛楚感。
况且,她还发现社安的目光完全没投注在她身上,而是直直朝自个儿身后的柳絮打量着。
怎么会是这样?
欧阳珠儿一直期待着社安见到她时露出的是欣喜面容,结果却全然相反。
“姐姐”杜安喃喃出声。
树林里,杜安因为全副心神都放在失常咬人的四灰身上,而欧阳珠儿不停止的高亢尖叫,更让他无暇注意她身旁婢女长相如何。
现在看到站在欧阳珠儿身后的柳絮,杜安有种想揉眼睛的冲动。
但他仔细一想,姐姐万不可能离开姐夫身边出现在这里,也不可能个头一下子长高那么多。
所以他再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只是一个某些角度神似杜渺渺的姑娘。
“杜安,我有话对你说,可以进你的房里吗?”
欧阳珠儿不喜欢杜安注视着柳絮的神情,或许该说是不喜欢他看别的姑娘,这使得她忽然觉得后悔,不该将柳絮带在身边。
念在欧阳珠儿曾是他和姐姐的救命恩人,再怎么不欢迎,杜安也只能拱手请她送到房内。
“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