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有没有烫伤?”叶海旭冲向前,抓起她的手,扭了水龙头就冲。
“呼呼,水好冰,没烫伤啦。”她急着想缩手。
他关起水龙头,左手抓着她的手腕,右手在她指头缝中拨了拨,低头检查,急急问着:“我检查一下,烫到哪里了?”
“没”伍忆铃说不出话来了,这种感觉,好象是她坐在机车后座,紧紧抱住他,在风速竞驰中,两人生命休戚与共的亲密感。
此刻,他站得这么近,阳刚气味这么强烈,要命的是他还在摸她的“玉手”!
“没事,没事!”她慌慌张张抽开手,戴起隔热手套,捧起碗,抑下狂乱跳动的心脏,笑说:“到客厅吃消夜了。”
她抽离的速度极快,叶海旭两手一空,再也抓不着任何东西,如同当年梦如挣扎离开他的怀抱,除了空虚,她什么也没留下。
不愿在此刻想到梦如,他们分隔地球两端,可能有新的人生了吧?
他看到摆在门边的纸箱,沉声说:“那些都是广告信,我不要了。”
伍忆铃摆好筷子,诧异地说:“你不是要转信?”
“人在美国,怎么转?”叶海旭扯开领带,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搁在沙发上,重重地坐下。“抱歉,每次想到她,我脾气就变坏不说了,吃面了。”
伍忆铃拿起自己吃了一半的泡面,目光里向纸箱。
他一定还很在意张梦如吧?她到底是怎样的女人?孩子的死,对他们夫妻关系一定是个重大打击,他是否到现在都还没自阴霾中恢复呢?不然也不会忌谈过去了。
她忌谈和施彦文的那段情吗?多多少少吧,即便和朋友随意聊起,总觉得她的伤口又裂了一次,往事不如不回首,可能还比较没有伤害感。
叶海旭几乎是到了避谈的地步,他和她是同样的心情吗?
“你那碗泡面好象冷了?”叶海旭吃了一口,抬起头问道。
伍忆铃回过神,眨了眨眼睛。“刚刚吃一半,正好你回来了。”
“别吃冷面,拿去热热吧。”
“没关系啦,填填肚子而已。”她说着又吸了一根面条。
“我帮你加热。”叶海旭站起身。
“我自己来。”伍忆铃见拗不过他,赶紧捧着碗,自动到厨房去。
他总是注意她吃冷吃热,这老板开心员工的程度已经有点嗯,过度了。
等她重新煮热半碗面,叶海旭已经吃了大半碗,他一定是很饿了。
她捧着面碗,坐到另一张小沙发,问说:“你刚刚说去拜访五个经理,结果怎样?该不会全部抽银根了吧?”
“他们本来想抽的。”叶海旭停下筷子。“其实叶氏企业本业经营正常,这次财务危机是被过多的业外投资所拖累。我大哥决定处分不当投资,全心回到本业,加上目前抵押给银行的土地厂房市价很高,所以他们听了我大哥的说明之后,重新评估,全部同意继续贷款,不过会减少额度,也不给信用贷款。”
“所以你才把自己的房地也拿去抵押了?”伍忆铃了解通盘状况,舒了一口气。“不过,至少两千个员工不会失业了。”
叶海旭的表情彷若沉思,有一抹很细微的笑容。“我大哥说,等他拿到第一笔贷款,他会先还我三千万;我跟他说,等你公司财务宽松了再说吧。唉!快六年了,我们兄弟没有好好说话了。”
伍忆铃细嚼慢咽,体会他话中所流露的兄弟亲情。
叶海旭的话匣子打开,记忆如流水般倾泻而出。
“家里我最小,从小全家都疼我,不过爸爸真的太疼我了,给了我很多股份。我退伍后进公司工作,短短三年内,爸爸就安排我升到外销事业部协理,大家都说,我才是未来的接班人。当然,这也间接威胁到我大哥、二哥的地位。
“我爸爸去世的很突然,公司分成两派,大哥那时已经是总经理,公司派支持他继任董事长;另一派是亲戚组成的保皇派,坚持由持股最多的我来继承。还各自召开股东大会,各出口推选董事长,闹得股票天天跌停板。我一直不能认同大哥二哥的经营方式,更不能谅解他们的强悍作法,但为了公司,也为了我妈妈,我选择退让。不过,前因后果牵扯下来,彼此心结太重,兄弟关系已经破裂了。”
“今天修复了?”伍忆铃端着碗,听得入神。
“算是吧。”叶海旭长长舒了一口气。
“那你会回叶氏企业吗?”
“不了,二哥要我回去帮忙,我说,我已经有自己的事业。”
“是啊,你说过的,你要让旭强继续生存下去,不然两千员工没失业,结果害我又失业,我会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喔。”
“我吃完了。”叶海旭捧起碗,喝完最后一口汤,笑说:“吃完就不用兜着走了。你别烦恼失业,明天我去做股票质借,暂时撑过这一两个月。”
“你要去质借你的股王?你到底有几张啊?”伍忆铃也吃完了,将碗放到茶几上,两个人继续聊着,夜很深了,却没有道别的意思。
叶海旭伸出五根指头。
“五张,不对,太少了,五十张?”伍忆铃飞快地心算。二张算五十万的话,银行顶多质借六成,五六三十,三五十五,我们还有帐款进来二千五百万应该是够了,不过这样一来,你真的是一文不值了。”
“我有五百张。”
“啊!”伍忆铃要掩住自己的口,才不会出现暗夜尖叫。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口水吞了又吞,不可思议地望着神情自在的叶海旭。
亿万“负”翁在一瞬间,又摇身变回超级亿万富翁?
“要不是今天太赶,来不及申请质借额度,我也不用七拼八凑跟你们要钱了。”叶海旭继续说着。“那就听你的建议,质借五十张。”
“你怎么这么有钱啊﹖﹗”伍忆铃好不容易迸出一句话。
叶海旭神色有些寂寞,微笑成了苦笑。“那年我转出叶氏企业的股票,拿了一笔小钱,除了开公司之外,又买了一些股票,其中就有低价的股王,经过这些年,又配发不少股票股利,就发了。”
“其实,你还是希望持有叶氏企业的股票吧?”伍忆铃小心问着。
她懂他的想法!叶海旭第一次明白什么叫知心,不再是虚无,也不用费尽心力解释,自然有人了解他的心思。
“嗯,现在持不持有,已经无所谓了。”叶海旭脸色转为释怀,说出他的打算。“大哥有一家转投资公司,做游戏软件,规模不大,体质很好,他舍不得处分掉,但又没有资金维持。我跟他谈过了,打算卖掉四百张股王,把注两亿,让这家公司继续做下去。”
“两亿﹖﹗”对伍忆铃而言,这又是一个天文数字,然而这数字后面,却是一分金钱也换不到的珍贵亲情。
“你赞成老板的转投资事业吧?”他以征询的口气问着。
“当然赞成了,董事长既然五年前就看中股王,现在的眼光也一定不会错,可是”伍忆铃变成一副忧国忧民的慷慨模样,一根食指比了出去。“你你你你一出手,大卖四百张,会把股王打到跌停板,也会把加权指数拉下一百点啊!我阿母最气你们这些大户了,专门坑杀散户,莫名其妙打落股价,害得他们血本无归!拜托,你不能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呀!”
“我分批卖、慢慢卖、找特定人接手,行了吧?”这女孩子呵,永远脱不了她啰嗦的本性!
“对啦,这叫做有良心的企业家。”伍忆铃心念一动,撑着眼皮,皮皮地笑说:“叶先生,你再发挥你的爱心,教我怎么选鄙赚钱嘛。”
“快三点了,我好困,明天再说。”叶海旭想离开,然而精神一松懈,手脚有如千斤重,累得爬不起来。
“现在就是明天了,你说嘛!好啦,报一支明牌给我阿母呵!好困!”伍忆铃想爬起来留人,无奈她的眼皮已经沉了下去。
“真吵,回去睡了。”
“等一下嘛!你说完再走,这是我阿母赚钱的契机。”
“赚钱很辛苦”叶海旭喃喃地说。
“有钱其好”伍忆铃在梦呓了。
“有钱也买不到幸福”
在跌入梦乡前,叶海旭又想到了梦如。
再多的钱,只能建筑空虚的漂亮堡垒;再多的钱,无法换回一条小生命;再多的钱,不能教青春重来一遍!再多的钱,更不能挽回梦如的心
伍忆铃身体一颤,迷迷糊糊睁开眼。
咦,她怎么蜷曲在沙发上?四点钟,窗外黑漆漆的一片。
好冷!她爬起身,看到茶几上两个大瓷碗,也看到熟睡的叶海旭。
怎么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她微微一笑。他是累毙了?
拿起他的西装外套,轻轻覆盖在他的身上。想想不太妥当,她又进房拿了一条毛毯,小心翼翼地把他从肩膀盖到脚。嗯,这下子不会着凉了吧。
似乎是本能反应,叶海旭抓了毛毯,人就歪歪的躺下去。
伍忆铃笑了,正打算关灯,忽然听到他轻声喊着:“梦如梦如”
他想张梦如?
她微蹲身子,望着他剧烈跳动的眼皮,他作梦了。
这个梦是不是很痛苦?为何他在梦中眉头深锁?又为何他喊得如此凄切?
凝望他,她的心中慢慢滋生出某种微妙的感情。她想到了芒草花,一座山头又一座山头,白茫茫,飘似雪,如梦似幻,她紧紧抱着他,随机车穿过山路,她的心连着他的背,不去想其它,只需恣意享受他的温暖。
他是否能听到她的心跳声呢?
她好想揉开眉心那团郁结,与他驰骋山野,不再有任何心事了。
“梦如,不要走”
叶海旭梦到了梦如。
梦如定定地站在他面前,不说一句话,举起手掌,温柔地抚着他的眉心,忽然又停住了,转身就走。
“梦如!”他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梦如拼命挣扎,以最大的力气离开他的生命。
“不!梦如,留下来,别走好吗?”他终于抓住她了,他绝对不再让她走了。
“梦如呵!”他紧紧抱住她,感受她的温腻,不断地求着。“你留下来,听我解释,我们可以重新开始,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梦如还是剧烈挣扎,死命地推着他的胸膛。
“梦如,不要这样,你忘记我们相爱的日子了吗?”
梦如在颤抖。
“梦如,别怕,我爱你。”他以唇摩掌她的脸颊,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我爱你呀!”
梦如回避他的唇,他又寻索,见着、找着,终于吻上了思念的唇瓣。
梦如紧闭双唇,任他怎么挑拨吸吮,她就是不肯离开,就像他曾经忽视她的泣求,她也以冰冷的唇来拒绝他。
“梦如,是我不好。”他心痛如统,一幕幕哭泣死寂的场景飞快掠过,每一幕、每一景,都有一张梦如幽伤的脸。
他心疼她,一再温柔地亲吻她,所有的酸楚和懊悔化做泪水,泊泊地流下。
躁动不安的梦如忽然静止了,好静。
他听到了她的心跳声。
他再吻她。这次,她没有拒绝,而是与他紧密缠绵,唇舌之间,传递着彼此的热流和情意,一波又一波,烧热了他沉寂已久的心。
梦如呵,他又哭了,这次是喜极而泣,梦如终于回来了。
他深深吻着她,手掌抚过她的发、她的肩,移到她柔软的胸部
梦如的长发呢?为何变短了?梦如不是纤弱的吗?为何变得圆润丰满?
意识逐渐清明,他缓缓地离开梦如的唇,睁开眼,伍忆铃被他压在下面。
她也同时睁眼,大眼有点迷蒙,有点惊慌,濡湿红润的唇瓣说明了他的“杰作”脸上还有滴滴泪痕。
他痴痴地望她,一时之间,他无法反应眼前的事实,只能看着她。
那是她的泪吗?不,是他的,他又在她面前现出软弱了。
两人久久相望,无语。
他想为她拭去泪痕,忽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事,慌张跳起,连续倒退了好几步。
伍忆铃也跳了起来,抹抹睑,又抹抹唇,心脏跳动两百下。怎么回事?她竟然让老板性騒扰了?
她该怎么办?上前赏他一个巴掌?以最难听的脏话骂他?学他踢阿福,一脚踢他出门?还是拿桌上的碗砸他?去厨房拿扫把赶他?
唇瓣的热度仍在,她不自觉抿了抿唇,全身发热。
她本来是坚决抗拒的,她不愿做张梦如的替身,怎知道她被男人的眼泪感动了,还“恬不知耻”地热情响应他,丢脸的人是她呀!
到底是谁占谁便宜了?
她愈想,脸愈红,慌慌张张看他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她忙转身,马上逃回房间,碰地关上门,再用力按上喇叭锁。
听到那清脆的锁门声,叶海旭心情忽地一沉。天哪!他做了什么坏事?
本来今晚还聊得满愉快的,怎么一睡着就走了样?梦里的心情,历历如绘,但那已经是八年前的心情,昨是今非,不堪回首啊!
捡起地上的毛毯和西装外套,他折叠好毛毯,放在沙发上。
这是她特地拿出来为他保暖的吧?他隐约感觉,她一直对他有好感;而她笑,她哭,打个喷嚏,皱个眉头,也在在牵动他的心情。
们心自问,答案跃出。天!他竟然如此在意她,渴望有她为伴!
芒草花飞,秋风吹拂,她在机车后座,紧紧地抱住他,手指头老在他肚皮上抠着,像是有话要说;后来有几次载她,她也是这样戳弄他而不自觉。
她最安静的时候,就是她抱着他的时候。
就在今夜,一个错误之吻,剥开了彼此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