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当空,宋依月尽量找荫凉的地方走。陈辉这个该死的家伙,她早该知道不能相信他,他从来就是个没有信用的骗子。哼!看着!下回她就算病死也不要他抄的笔记。
扶正了鼻子上那副过大又不搭调的墨镜,她迈开大步往前走。这堂课可不能再被点到了,否则一定得重修。
“嗨!宋依月!”有人跑过来用力拍了她的肩,过大的太阳眼镜脱离了她的鼻子和耳朵“趴”地一声掉在地上,而她又缩脚不及,一脚将眼镜踩了个稀烂。哈!
太美好了,今天究竟是见鬼的什么狗屁的日子?
她回头,看见一张满是歉意的清秀脸蛋,而这张脸她已经看了好几年了。
“你想死啊?张松年,这么用力拍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在后面看见你,一兴奋就”
“就毁了我辛苦借来的眼镜?张松年!我有时真不明白你究竟是少了哪根筋,这么无聊。”
张松年一直赔不是:“真的很抱歉,我我会赔给你的。”
“赔给我?你害我不能去上课了,知不知道?”
“为什么?眼镜破了和上课有什么关系?”
“没关系吗?你看看我!”依月把脸凑向他,指了指自己的双眼:“看看我这双眼睛,又像猫熊又像兔子,怎么去上课?”
张松年一看,吓了一跳:“怎么回事?你你多久没睡觉了?累成这个德行。”
“四十八个小时吧!前天熬夜写报告,昨天又被拉去凑数,我现在要不动一动就会马上睡着了。”
“凑数?谁找你去打麻将了?你不是说不再玩了吗?”他皱眉。
“那个死阵辉拿人情来压我,不过是收了他一分笔记,早知道就借别人的去copy,死都不要他的。”
“既然今天有课,干嘛打这么久嘛!身体都不知道要照顾。”张松年皱眉,略带责备地说。
“你以为我喜欢啊?说好只八圈的,结果没完没了。我向他借了个眼镜,又可以遮丑,睡着了教授也不知道,现在被你打破了我告诉你!万一我被当了都是你的错。”
“你戴个墨镜怎么上课嘛?就算教授不问,大家也会觉得奇怪啊!”“我不管别人怎么觉得。”宋依月不屑地挥挥手。“老师问了,我可以说眼睛痛,见不得光呀!哎呀!还说这些做什么?反正都没用了。既然课上不成,我还是回去睡觉吧!”
“你既然不怕人家说闲话,不如就这样去上课吧!不会比戴墨镜更惹人注意的。”
张松年建议。
“不!我可不想发现全校的人都怀疑我在从事特种行业。我还是回去吧!不过眼镜你得赔给我,我要还人家的。”说完打了个哈欠,挥挥手就要走开。
张松年追上去:“那午餐呢?要不要我给你送过去?”
依月摇头:“不了!我不想吃。拜拜!”
她走了,留下张松年在原地叹气。她穿著件白色背心,及膝牛仔裤,一双凉鞋,及肩的直发随意扎在颈后。这样一个性格怪异,又不很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会吸引他?
让他放弃了国立大学,甘愿来这儿和她再当同学?他想了两年了也想不出原因。不过他对她是不敢再有什么不当的举止;高中毕业时无心的一个偷吻让她整整一年半没有跟他说话。他忘不了当她在这个学校第一次看见他,只讶异地看了他两秒钟就不齿地转过头去,那令他心痛得想马上逃离这个学校。
这种感情太痛苦了,而他更担心的是这么一直持续下去。唉!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摇头。这么瘦,为什么不肯多吃点东西?
宋依月走着走着,眼睛都快闭上了。好不容易爬上二楼,花了快一分钟才打开大门,她颠进去,恨不得马上倒在床上睡个够。
室友惠伶跑出来:“月!你是怎么回事,昨晚一整夜都没回来?”
“哎呀!我也不想啊!”依月往自己的床走去:“让我先睡一觉吧!我困死了。”
“不行啦!如芬说要过来。”
“过来就过来,你陪她嘛!我两个晚上没睡了,难道还得站到门口迎接她?”
依月又打了个哈欠:“老天!我撑不住了,一定得马上躺平。”
“月!如芬失恋了,她很伤心呀!你总不会不理她吧?她每次失恋都是你安慰才想开的。”
“她又失恋了?”依月叫:“这个月第二次。惠伶!你叫她节制点,不要随便就投入过多感情好不好?我不想随时随地都准备好了安慰她,我又不是seveneleven,二十四小时服务,全年无休。”
“月!你怎么这么说?她当我们是好朋友才会来找我们嘛!难道我们看她伤心也不去理会?”惠伶略带抱怨的口吻。
“她总是很伤心,一会儿就好了。”依月看她一眼,叹气:“你就是这样,对谁都有同情心,如芬就是吃定你这点了。我不想说太多,不过她是个自私的人,只会利用朋友,你不该和她走得太近,也不用太关心她。”
惠伶委屈地说:“她在电话里一直哭,我我只好答应她过来找我们,我不知道你不想见她”
依月无奈地叹气:“好了!她什么时候来?”
“只说下午,不知道什么时候。”惠伶答。
“那就到时候再叫我,也许我还可以睡三、四个小时。”
惠伶点点头:“那你睡吧!我不吵你了。月!对不起。”
“没关系啦!我知道这是你的天性。我要睡了,中午你自己去吃饭吧!别叫我。”
说完,在床上躺好,翻身抱住熊宝宝,没两秒钟就昏睡过去。
睡梦中,依月看见姐姐回来了,她简直欣喜若狂。两年多了,她只见过姐姐一次,而姐姐只在家里停留了两天就又回美国去了。在分别的日子里,她总是惦念着姐姐,问她是否幸福?是否快乐?慕云笑着说是,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依月听见她在哭喊?而且声音凄厉?
“月!月!”依月翻身。不!姐姐不是这么叫她的,她总是叫她依月。
“月!你快起来!别睡了。”
依月坐了起来,一回头就看见纪如芬那张带泪的脸?咸欤媸嵌衩巍;萘婺兀?br>
她看看表,三点过五分,她才睡不到四个钟头。
“月!小冰那个死不要脸的,他他有了新的女朋友,说要跟我分手。”纪如芬哭喊着。
“哦?是吗?”依月打个哈欠,用手抹了抹脸。
“你不替我感到生气吗?我们才交往了十多天口也!”纪如芬拿面纸擦眼泪:“他说我太任性,又爱乱花钱,还说他养不起我这样的女朋友结果呢?他新交的那个小騒包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什么艺文社的又怎样?还不是装出来的气质。他他真没良心,甩了我还把责任都推给我月!你有没有在听我说?”
依月的头从膝盖上抬起来,睁开双眼。糟了!怎么又睡着了?她刚才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叹气,看来不起床也没法子再睡了。
她推开熊宝宝站起来:“让我先洗把脸吧!然后再集中所有的精神听你说。”
洗过脸她才想起惠伶上课去了。如芬可真会挑时间!回到房里,如芬正在翻一本漫画,见她回来又哭了起来,诉说她是多么无辜、多么可怜。同样的情形依月看了有十多次了,打从大一她经由惠伶认识了如芬开始。因此她不会告诉如芬其实她就像大家说的那么任性、娇纵、奢侈又过分注重外表,因为如芬死都不会承认的。
所以依月一定是好言相劝,说些“好男人多得很”、“他不懂得欣赏你的美”这一类的话,再陪着她好好地痛骂那个男主角一顿,如此,问题就会解决了,如芬开始准备她的下一次恋爱。
“那个男的好帅,而且他看了我好几眼。”
果然惠伶才回来,听见的已经是这样的话题了,她和依月互望了一眼,双双摇头苦笑。
此时如芬又叹气了,随即抡起拳头:“我还是不甘心,我一定要看看那个女的到底哪里比我强。”
“如芬!算了啦!不要表现得这么没风度。”惠伶劝她。
“我才管不了什么风度了,他这么对我,简直简直就是污辱了我,如果我不去看看那个狐狸精凭什么迷住他,我我咽不下这口气。”
“别这样嘛!都已经分手了,这么做也没有意义啊!”“惠伶!你和月一定要帮我,你们要陪我去鉴定小冰的新欢。”
依月忍不住说:“拜托你!小姐!也许小冰根本没有什么新欢呢!你又何必”
“他有。”如芬大声说:“我自有我的消息来源。今晚那个什么艺文社的有场演讲,听说邀了一个有名的作家,你们陪我去吧!我保证一定可以找到那对狗男女。”
“你说话一定要这么难听吗?人家不过是甩了你。”依月皱眉说。
“你月!你是不是不想陪我去?”如芬说着,竟我一副要哭的样子。“惠伶!你看月啦!她根本没把我当好朋友,叫你们陪我走一趟很难吗?只是在校园里嘛!”
“如芬!你先不要哭嘛!月她是累了,不想出门,不是不想陪你呀!”惠伶拍拍她:“不然这样吧!我陪你去一趟,就让月休息,好不好?”
“不要!我要月也一起去,人多了气势大嘛!”
“你是去找人打架啊?要气势大做什么?”依月说,几乎无法忍受她的任性:“我不是不陪你去,只是觉得无聊。小冰就算带了女朋友去又怎么样?他已经跟你说好分手了,我们也不能怪他脚踏两条船啊!再说如果真遇见他们,你太激动而和人家吵闹起来怎么办?”
“不会,我一定不会。”如芬保证地说:“我只想看看她,不会和她吵架的。”
惠伶忍不住心软地说:“我们就陪她去吧!要不了多久的。”
“好啦!月!陪我去吧!求求你。”如芬苦苦哀求。
依月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有什么重要,再怎样也不会比她的睡眠重要吧!认识了这么个任性、娇纵的朋友似乎得付出些代价;可是说真的,她忘了她们怎么会成为“好朋友”的。
看看镜子里自己的黑眼圈,依月终于叹口气:“好吧!不过我们是去找人,有没有都得马上走,我可没心情听什么演讲。”
如芬拚命点头。
惠伶笑说:“那我们去吃个晚饭,然后再出发。”
“好!我请客。”如芬说:“你们想吃什么?不要客气”
依月站起来:“你们先下去吧!我再去洗把脸。”其实她最希望能用段火柴棒什么的将眼皮撑开。
演讲会场是间教室,并不很大;而当她们三个人到达时,里头已挤满了人。依月哈欠连连。唉!这样挤在一块儿,找得到人才怪。
如芬拉着惠伶左顾右盼地找着小冰和他的新任女友,依月则不耐地倚墙而立。
黑板上写着“欢迎名作家何思云先生莅临。”何思云?她皱眉,这名字似乎还真听过,好象是个顶年轻的作家,写过几本颇受好评的散文和小说。这么大牌的人物,竟愿意到学校社团来演讲,可真是少见。
如芬不悦地走过来:“根本没看见小冰他们。”
“会不会是人太多了,没注意到?”依月问。
“应该不会吧!我和惠伶很仔细在找啊!”“也许还没来,不如我们到外头等,免得在里头人挤人。”惠伶在一旁道。
依月思考了一下,说:“你们到外头等,我在里面看,也许真是你们看漏了也说不定。”其实她是好奇,想看看这位没有大牌架子的作家先生。
“那好吧!我们先出去,你在里头再仔细看看,真没有的话就出来找我们吧!”
惠伶说完和如芬一起出了教室。
只等了一会儿,教室内响起一片掌声。正闭眼休息的依月睁开眼,正看到那位作家先生走到桌前。
他真是引人注目,依月想。他的头发应该长及肩部,整齐地梳好,用黑色带子扎在颈后。依月摸摸自己的头发,惊觉到他们有同样的发型,不过这也许是他们之间唯一相似的地方。他看起来俊美、斯文,却有张轮廓分明的脸,而那是全然男性化的。
四周低低地响起了赞叹声,约略是说他很帅、魅力十足之类的。依月并没有很认真地去听他们谈论什么,此时她的心思全放在他的双眼?咸欤勾髁烁蹦担训浪埠退谎蛄苏沟穆榻?br>
他笑了笑,然后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暖:“首先要向各位致歉,我的双眼前阵子动了个小手术,到现在还不太能适应强光,所以戴着墨镜上台,实在很不礼貌,但是情非得已,希望各位原谅”
由于自己曾经也想用墨镜掩饰不健康的双眼,对他所用的说词便不免带有强烈的怀疑。真的吗?动手术?她可不太相信。
演说开始了,何思云以缓慢的语调详细地说明写作的方式和技巧。此时如芬又拉着惠伶挤了进来,因为她发现了今晚的主角是如此迷人,完全符合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
“老天!他看起来真棒。”如芬的表情如痴如狂。
“喂!小声点,被听到了很丢脸的。”惠伶拉拉她的衣服。
“有什么好丢脸的?你没看到现场的女生都要对着他流口水了吗?”
他们俩一来一往地说着,而依月只是全神贯注地听着何思云的一字一句。真的,好熟悉的感觉,他的声音,还有他的动作,让依月好努力地去想究竟在哪儿听过、看过。
演说时间并不长,结束后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其余的时间让听众询问问题。
休息时间,一群人拿著书挤到前头去要求签名,何思云被挡在人墙之外,依月只得收回视线,却发现如芬也拉着惠伶往前挤去了。她摇摇头,想着,何思云?她在哪里见过他吗?电视上?还是海报?不会!他是那种见过就不容易忘记的人;如果她真见过他,怎么会不记得?但若真的是第一次看见,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从何而来?依月百思不得其解,每一个假设到后来都被她推翻,终于她有了一个结论何思云长得像她认识的某个人,可是到底是像谁呢?
如芬朝她跑过来,得意地指指衣服上的签名。
“挤破了头才有的。”
“他是作家,你应该拿他的书去让他签名。”依月说。
“书?我哪有?不过别担心,今晚我就会去把他的书全买回来,而且好好地看个三、四遍。”如芬眉开眼笑地说。而依月也不想去提醒她来这儿的主要目的。反正这会儿就算小冰带着十个女朋友出现,如芬也根本不会注意到。
“糟了!惠伶还挤在里头呢!我去拉她回来。”如芬说着又冲进人海中。
依月将重心换到另一只脚上,依然靠着墙,感觉到刚才用力的那只脚有些麻木。
为什么不离开?如芬已经不再坚持找小冰了,她也可以回去好好睡个觉,干嘛吃饱
了撑着,在这儿呆站?
其实就是因为那股熟悉感吧!若想不出何思云究竟像她见过的哪个人,依月就算回去也是睡不着的。
整个活动在最后一个阶段达到最高潮,发问的人此起彼落,气氛非常活泼。
依月仍仔细地在听着,专注地在看,她非得捉住些什么,否则恐怕又得心烦好几天。慢慢地,在她绞尽脑汁之后,好象真有一些模糊的影像出现了。她看着他,感觉影像逐渐清晰了起来?咸欤媸窍瘢撕嗡荚普谧乃郏褂忻帧?br>
演说结束的时间似乎就要到了,举手的人还是那么多,而且谁也不肯作罢。依月想了一会儿,冲到隔壁教室搬了张椅子过来,站了上去并高举双手:“想请教何先生一个问题。”她大声说。
几乎所有的人都回头看着她,并且议论纷纷,指责她故意引人注意,不顾现场秩序。依月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目前在乎的事只有一件。
何思云躲在墨镜后的双眼看向她,大约三秒钟吧!他朝她点点头:“你请说。”
“在您的小说中,坏人都是怎么样的一些嘴脸呢?”依月马上说出自己的问题,并再次忽略周围嘲弄的声音。
何思云想了想,回答:“我的小说里很少有真正的坏人,真要有也只能说他们只是行为上或个性上有偏差。我觉得我们不应该那么轻易地将一些不容于大众的人冠上坏人的头衔,有时候那是不公平的。”
“您的意思是,若非大奸大恶,我们不该将其视为坏人?那请问您,您认为失信背约算不算一件过分的事?那个人是不是仍值得原谅?”依月说。
何思云看看她,再次回答:“这得看事情大小,还得清楚其中的许多因素,你说得太笼统了,恐怕我无法说明我的观感。”
依月点点头:“那我再请教最后一个问题,何先生您是否曾经打破过自己的承诺,失信于人?”
依月隔壁的一个女同学站起来对依月说:“你究竟来做什么的?我们请何先生来是指导大家的写作技巧,你却在这儿问一些不相干的问题,浪费大家的时间。”
依月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台上。何思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我希望下次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因为我必须回去反省、检讨一下。”他笑着对在场的人点了点头,道声再见便走出教室。
所有的人都用责难的眼光看着宋依月,认为是她弄僵了气氛,何思云才会这么早就离开。如芬也在抱怨:“月!你是怎么回事?尽问些怪里怪气的问题。”
惠伶瞪了如芬一眼,对依月笑着:“我们走了吧!其实别人没有权利管你要问什么问题,你不要在意他们就好了。”
依月才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只是对何思云的逃避问题感到生气,结果她仍无法证实她的猜测。
人群渐渐散去,如芬已非常不耐烦了:“月!你还不走吗?我还要去书局买书呢!”
依月看看她,没兴趣地说:“让惠伶陪你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去。”
“你自己一个人回去不太好吧?很晚了耶!”惠伶问她。
“没关系,你们去吧!”依月挥挥手。
如芬拉了惠伶就走,买书此时成了最重要的事。
整个教室终于只剩下依月一个人,闷热的感觉几乎消失了,可是她心头的疑惑却仍存在而无解。她走到黑板前,盯着“何思云”三个字?咸欤翘窳耍欢ɑビ邢喙兀墒俏裁矗堑拿置挥腥魏我坏愎亓?br>
“你不用盯着它看,那不过是我的笔名而已。”忽然传来的声音让依月险些跳了起来。一回头竟看见何思云站在身后,笑着看她。他他已经离开了呀!怎么会她的心跳倏然加快。
他终于以细长的手指摘下眼镜,而他的双眼就像好久好久以前一样,充满着温暖。
“好久不见,依月!”
“你真的是你?”依月好惊讶地望着他。原来她并没有完全猜对,何思云不是“他”的什么人,结果完全超出了她的猜测,何思云就是“他”他们是同一个人。
林澈的笑容几乎和从前完全一样,只是多了些许沧桑和成熟。
“真的是我。我想是我的眼镜让你认不出我,对不对?”他又把眼镜戴上,挡住日光灯的光线。
“还有你的头发你的确是有些改变。不过最主要是你的名字,我怀疑我见过你,却无法将你的名字和谁完全重叠。我想我是太笨了,没有想过那可能是你的笔名。”依月看了他好一会儿,说:“其实,我不曾想过你会当起作家来。”
“这种事不过是个缘字,我是无心插柳。不过,能在这儿遇见你我很高兴,你果然顺利考上了大学,真好!”“这种私立大学,和姐姐相差太远了。”依月拉了张椅子坐下:“你和姐姐你们可还有联络?”
林澈摇摇头。她看不见他眼里的感觉,只注意到他忽然沉默了,于是她也不说话,低头看着地。过了许久,他开口:“你家里都还好吧?”
“嗯!我父母都还好,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还在怪你。”她看着他:“其实你是想问姐姐吧?你想知道她过的好不好,对不对?”
“如果你愿意告诉我,我很感激。”林澈没有否认。
“你现在才知道要关心姐姐的幸福,未免太迟了吧?”依月淡然的说。其实她正压抑心头上涨的怒火。为什么他不曾有过任何遗憾、愧疚的表情?他一点也没想过当年的他是如何伤害了姐姐吗?她曾怨自己心软,为了他离去时落寞的身影而一直无法真正去恨他。现在事隔两年多,再见他仍无悔意,他竟完全不后悔让姐姐从他生命中消失吗?这令她无端地感到生气。“如果姐姐过得幸福美满,是不是就可以让你的良心好过些?”她停了停,又说:“我一直没机会问你为什么,现在你告诉我好吗?姐姐究竟哪里不好,为什么你不要她?”
“我我不想再提这件事。”林澈回答:“让它过去吧!你可以怪我,可是别再提起,好吗?”
“你说的倒容易,想忘就忘?”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你后悔吗?我只问你这一句,你可曾后悔过自己拋下了我姐姐?”
他沉默了几秒,叹气道:“也许你不明白,但如果她幸福,我就不会后悔。我一直没有她的消息,你肯告诉我吗?她过得好不好?”
“你你真是让我生气。”依月指着他大声说:“从今天起我会真的恨你,一直恨你,因为你就像我说的,只是想减轻自己良心的谴责。你自私又冷血,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现在我庆幸姐姐没有嫁给你,因为我不想有一个让人看不起的姐夫。”她狠狠地瞪他,忽然头也不回地冲出教室。
林澈楞了几秒钟,苦笑地随后出去。
惠伶从浴室出来,正擦着潮湿的头发。依月用力推门进来,吓了惠伶一跳。
“你怎么了?气呼呼的。”她皱眉问。
依月没有回答,径自往床上一坐。一路上她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不值,姐姐当年倾心去爱的竟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为他伤心,为他流泪,真是傻!
“是不是为了刚才的演说?”惠伶以为她为了大家的责备而不开心:“算了啦!别理他们就是了嘛!你想问什么问题是你的自由啊!”依月吐了一口气,往床上一倒,背后似乎压到了什么,拿起来一看,是一本书。
“这是什么?”
惠伶笑道:“是何思云的书,如芬到书店逛了一圈,几乎把他所有的书都买回来了。我说她真是有毛病。这本书是她借我的,怎么?你要不要先看?”
依月听见“何思云”三个字,想也不想地一把翻开书连撕了好几页。惠伶尖叫着把书抢回来,心疼地看着一本崭新的书变了个样。
“月!你干什么嘛?书是如芬的耶!看看你!撕成这样。”她捡起破了的书页,东拼西凑的,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完了!如芬会杀人的,你不知道她现在有多迷何思云。”
“让她来杀我吧!看这种人的书,没水准。”依月不屑地说。
“刚才你还听完了人家的演讲呢!难道就因为他没有完整回答你的问题,你就讨厌起他来了?”
“我才不会这么没度量。”
“其实我也觉得他真的不错;拋开外在条件不说,他给人的感觉温文有礼,就像个英国绅士。月!你看过他的书吗?写的不好?不然你为什么不喜欢他?”
“我就是不喜欢他,看他不顺眼,没别的理由。”依月大声说:“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起他,他令我觉得做作、恶心。书的钱我会赔给如芬,不过如果她要买他的书,就别放在我看得到的地方,否则我照撕不误。”
“你究竟为什么这么厌恶他?刚才还好好的”惠伶不解地说,眉头又皱了起来。
依月转身面对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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