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的语调像在叹息,不等他提问,径自说道:“她状况很好,没发烧。您倒发了烧”
“苏林,”从未有过的冷硬嗓音,自他喉咙里发出。“回岛前,我安稳的很,什么状况也浚”
两扇门在他出去时巨响一声,震得浴池里的水荡漾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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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纹连连的搪瓷水盆底飘着一条丝绣白绢,银丝线透过整片绢缎,细细巧巧绣出祭家的龙形图腾。纤手探入水中,罗心拧吧方正的绢帕,走向黄铜大床,将床幔绾在弯曲的床架边,凝视床上神情不安的女子。
“擦擦脸吧,夫人?”罗心朝女子递上整洁的丝绢。
女子看了罗心一眼,略显苍白的绝色容貌,尽是防备。
“您别怕。”罗心坐上床缘,欲安抚女子。
“别靠近!”女子朝床头瑟缩,竭力地喊出娇弱的嗓音。
罗心站了起来,体贴地退一步。“我没恶意”
女子瞪向罗心。
“我叫罗心。”她微笑,诚恳地报上姓名。
女子凝眉,别开脸,低下头,长发松散在颊侧,双手抚着隆起的肚子。女子动作里传递的讯息,让罗心觉得胸口压了什么重物般窒闷。
“您”罗心眸光闪闪飘忽,语塞一阵。“您几个月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嗓音有这么沙哑,说句话都感到干疼。她很健康,没病没痛,拿着丝绢的双手为何冰冷起来?
“啊”女子怪异地叫了一声。
罗心回过神。“怎么了,夫人?”靠近床边。
女子揪着床被,指尖泛白,喘息渐趋沉重。
罗心颦紧眉心,掀开羽绒被。女子痛苦地呻吟,全身沁汗。
“您阵痛了,多久了?”罗心问。她知道全天下的女性都有忍耐的本领,如果不是极痛苦,她们不会吭一声气的!
罗心的话像是点燃引信的火把般,女子惨叫一声,泪水汹涌流出,睁大的双眸死盯着罗心。
“叫他来叫他来!”女子一手抓住床头冰冷的铜柱,一手托扶肚腹,整个身子扭了过来。
罗心赶紧用手上的丝绢帮她擦汗。“您想找元祠少爷”
女子近乎尖叫的嘶喊盖过罗心的嗓音,穿透隔音良好的建材,引得适巧经过回廊的罗悦,推门进房。
“怎么回事?大老远就听”
“夫人要生了!”罗心不管来人是谁,冲口就说。
罗悦挑一下眉,慢慢走到床边,站在堂妹背后,一副临危不乱的模样。“要我安排直升机到奶奶那儿吗?”虽说不是他主子的女人,但好歹是主子堂手足的“夫人”何况这人是他带回岛上的,总得尽点心力。
“来不及了”罗心将手探进女子裙襬里,摇摇头。“产道已经开了!”
“唔”罗悦呼了口气,低喃:“女人真可怕,说生就生!”
罗心猛地回首。“你快去找些人来!”
“我以为你一个就能搞定。”罗悦信任堂妹的手腕,语气不急不忙。
“闭嘴!我需要一些器具!”罗心受不了这个状况外的男人,直接命令:“快去找来!”
女人禁不住痛苦的哭喊,紧接着传开,一声凄厉过一声。罗悦皱一下双眉,很快又以微笑取代,拍拍堂妹的肩,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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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一贯玩世不恭的潇洒劲儿,祭元祠俊颜肃穆凛然,步履匆匆,拐过廊弯,远远便望见罗悦背靠他房间正门的边墙,高大的身躯斜倚着,垂首抱胸,似在沉思。
“元祠少爷。”护卫敏锐的本能,让罗悦在他末到达前,如占卜者般准确叫出他的名号。
祭元祠脚步停在房门前,影子曲折地投射在门板的龙雕上。
罗悦双腿并立,侧过身,面对他,眸光闪过惊讶。祭元祠衣衫不整,一袭出浴似便袍、脚下沾污的室内鞋,脸容逆光,让他看起来有些狼狈。
“你在这里做什么?”祭元祠开口没妤气。
罗悦恭敬有礼地微笑,还未回话,门内突然传出声响。
祭元祠剑眉皱起,眯细一双狭长利眸,无声质问着罗悦。
“罗心正在里面助产”罗悦慢条斯理地说,脸上始终保持笑容。“恭喜您要当父亲了。”
祭元祠面无表情,唯额际浮现青筋,透露了他的情绪。他伸手欲推门把。
“您现在进去陪产,可能正好赶上关键时刻。”罗悦说。他已在这门外计算过时间。
祭元祠大掌抵着门,收握成拳,脸缓慢地转向罗悦,语调阴冷冷。“没人告诉过你你话很多吗,罗悦?”
“没有。”罗悦一笑,摇摇头。“我主子冠礼少爷没这么说过。”
话才说完,一阵哇哇地哭声,如雷传来,罗悦愉悦似地拍掌两下,扬起眉梢,直道恭喜。
祭元祠脸色僵凝,这些人到底把他当什么!他用力捶了门一下
门无预警地开了。
罗心诧异地圆睁美眸,似乎没料到门外会有人。她脸蛋绯红,汗湿的黑发一绺一绺垂在颊畔,仿佛刚劳动过一场。挽起的衣袖像是细腻的象牙环,围绕她的手肘。一条绣着祭家图腾的裹巾,包着刚出生的婴孩,舒适地躺在她雪白的臂弯里,安安静静不再哭号。祭元祠瞅着她,沉默不语。几个佣人从房里走出,可能察觉气氛不对,连基本的礼貌都自行免除,迅即通过他们之间。
眼前晃过两、三道人影,罗心定定神情,吞吞吐吐地说:“恭喜您,夫人生了个小少爷”
“真可爱!”罗悦凑近襁褓赞赏地附和,然后抬眸瞧祭元祠一眼。“夫人为您生了个儿子。”
“谁说他是我儿子!”祭元祠面无表情,嘴角紧抿。
罗心,罗悦的视线同时集中向他,不明白他对谁说话,又像惊诧他如此无情不负责任的言辞。
祭元祠脸色倏地阴沉,大掌一探,抓住罗心的皓腕。
“元祠少”罗心欲言。
“跟我走!”祭元祠吼了起来。
罗心吓了一跳,怀中的婴孩开始哭啼。
罗悦很是意外地挑高眉头。祭元祠从不如此几近颐指气使地对人咆哮!这位少爷总是朗朗笑着、满不在乎般地慵懒过日子啧这少爷今天吃了炸藥!为了避免伤害,罗悦抱过堂妹手上的婴孩。
祭元祠完全不顾虑稚嫩的小生命尚未脱离罗心臂弯,一股野蛮劲儿揪着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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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元祠生平第一次怒气形于色,不管罗心跟不跟得上自己行军似的大步伐,就拖着她前行。罗心几度想开口,都被他一句“闭嘴”挡回。绕进灯火昏黄的走廊,风不知从哪儿灌入,在廊道徘徊奔窜,刮吹他们的脸颊、发梢。他将她推进一间漆黑的房间,门砰地关上。罗心还来不及站稳,就被摔上床铺,一阵晕眩侵入脑门。
屋顶上高原的天空响着闷雷,祭元祠走来走去,似乎碰撞到什么,听得出烦躁。罗心柔荑撑抵床面,指尖抓扯床单,晶莹的指甲在黑暗中发亮。吊灯啪地亮起,光线如针扎刺着眼睛。罗心下意识垂闭眼睫,再睁开,怒放的血红大牡丹摊入床面,正对着她。
“连你也这样对我!”暴怒似地叫喊冲入耳朵。
罗心一颤,神志慢慢回笼。“元祠”她自床上坐起,眸光找寻地移至声音他站在墙边,握拳的大掌压着电灯开关。一张踩脚凳翻倒、歪斜于他脚前,他膝盖下方青紫一块。
罗心从未见过他如此,双眼冒火般灼人,神情凶悍,像个狂人,浴袍沾粘草屑,全身脏污。
“你怎么了?”她站起身,朝他走去。轻柔的动作充满安抚,像是一名有经验的驯兽师,知道怎样走向一只盛怒的野兽。
“不要过来!”他吼她。“我只问你,为什么去照顾那女人?”
罗心恍神,黑瞳含水楞楞对着他,似乎被他问住了,不知如何回答。
“回答我!”他狠命地捶一下墙。灯光闪逝,又亮起。
“别这样”罗心忧惧地皱起柳眉,眸光停留在他泛红的拳头上。“老太爷的安排,我只是做该做的事”聪慧伶俐的罗心自幼就得老人的缘。老人常说罗心是他最信任的“内务大臣”她将来势必继承祖母苏林的才能与专业,所以老人总把祭家重要的人事物交付给这名年轻女孩。
“你知道她是谁?”他压低嗓音,沉沉盯着她。
罗心拾眸与他相凝,觉得他故意问这问题,让她莫名地心痛。“我”她别开脸,力图平静地道:“我知道她是您的夫人。”
雷声穿透厚重的窗帘,冷凝氛围拢靠而来,祭元祠握拳的大掌紧了紧。
这间客房该死地空旷!雨水斜打露台落地窗,回音响亮,扰人心弦。祭元祠重重地放下按在墙面的手,走近她,双掌抓过她的肩,粗暴地吻住她。
罗心没反应过来,呆了一阵,直到被他推上床,撕破胸前的衣料,她挣扎起来。他却将她的手反剪在腰后。“不”她痛叫,觉得冰冷一点一点浸透她体内。
祭元祠封住她的唇,舌头缠着她,不让她拒绝,仿佛要将所有的不快发泄给她知道。
罗心奋力转开脸,急促地喊出。“你刚当了父亲!”
祭元祠明显一震,停下动作,悬在她上方,瞅着她,眼神渐渐变得忿恨,似在指控她什么。
她对着他凝重的面容,许久泪水沿着她绝美的轮廓静静淌流。
祭元祠咬着牙,翻身,坐到床畔,懊丧地将脸埋双掌中,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