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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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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儿,依云目送他们两个双双走出大门,她就又坐回沙发里,深思的啃着手指甲。高大太笑嘻嘻的关好了门,回过头来,她用手揉着眼睛,又是笑,又是泪的说:“他们不是很好的一对吗?依云?”

    “哦!”依云怔着,牙齿猛的一咬,手指头被咬得出血了。

    她赶紧把整个手指头伸进嘴里去含着。高太太似乎惊觉到自己说错了什幺,她对依云尴尬的笑了笑,说:“依云,你真是天下最贤慧的儿媳妇。”

    不知百年以后,有没有人来给她立贤慧牌坊?她心里懵懵懂懂的想着,牙齿仍然拚命啃着手指甲。高太太踌躇志满的四面望望,又说:“真难为了碧菡那孩子,我们也不脑器待了人家,过两天要叫人来把房子改装一下,也布置一个套房给碧菡和皓天,像你们那间一样的。在没布置好以前,只好先委屈你一下,依云,你就先住碧菡的房间吧,待会儿,让阿莲把你们的东西换一换”她歉然的望着依云,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依云,你不会介意吧!你看我们是从大局着想,等碧菡有了孩子,当然就随皓天,爱去那个房间,就去那个房间了。依云,”她注视着儿媳妇:“你真的不介意吗?”

    “哦,哦,当然,当然。”依云下意识的回答着,手指被啃掉了一层皮,好痛好痛。她把手指从嘴里拿出来,望着那破皮的地方,指甲被啃得发白了,破口之处,正微微的沁出血来。她用另一只手握住这受伤的手指,嘴里自言自语的说:“从小就是这毛病,总是自己弄伤了自己。”

    斑太太诧异的回过头来。

    “你在说什幺?”她温和的问。

    “哦,没有什幺,没有什幺。”她张大了眼睛说,站起身来:“我去叫阿莲帮忙换房间!”她很快的冲进了卧房,一眼看到那张已被收拾干净,换了床单的双人床,她就呆呆的愣住了。不知不觉的,又把那只受伤的手指,送进嘴里去啃起来了。

    这天在公司中,高皓天是无心于设计图了,他总是要悄悄的抬起头来,悄悄的窥探着碧菡。他奇怪,在昨天以前,这个女孩只是他的一个小妹妹,两年以前,她只是给依云惹麻烦的一个女学生,但是,现在呢?她却成为了他生命里的一部分。她那一颦眉,一微笑,一举手,一投足都带给他那样深切的温柔,和说不出的亲切。他不能不常常走近她身边,对着她莫名其妙的微笑。

    碧菡呢?这个上午的工作也是天知道,她一直像驾在云里,像行在雾里,对所有的事物都是迷迷糊糊的。一个女孩,怎能在一夜间,从一个少女变成一个妇人?她常痴痴的出起神来,动不动就觉得面红心跳。每当皓天从她身边掠过,每当他对她投来那深情款款的微笑时,她就感到自己根本不存在了,天地也不存在了,世界也不存在了,办公厅也不存在了她眼里只有他的眼睛,他的微笑。

    一个上午就在这种缥缥缈缈、迷迷蒙蒙中度过了。终于,他们下了班,坐进汽车,他马上伸过手来,紧紧的握住了她的,两人相对凝视,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他发动了车子,一路上,他们除了交换眼光和微笑以外,几乎什幺话都没有谈。回到家中,碧菡先跑回卧房去脱大衣,一进卧房,她呆了呆,书桌上放的不是她的东西,化妆台上是依云的化妆品,她愣在那儿,依云已在客厅里叫了起来:“你走错房间了,碧菡!”

    碧菡退回客厅里,她诧异的问:“我的房间呢?”

    斑太太笑嘻嘻的迎了过来。

    “碧菡,”她温柔的说:“你先和依云换换房间住,等你的房间装修好了,你再搬回来。”

    碧菡瞪大了眼睛,她愕然的说:“什幺?我和姐姐换房间?”她的脸涨红了,却不仅仅由于羞涩,而有更多的激动。“干妈,”她猛烈的摇头:“这样不行,这样绝对行不通!”她冲进卧房里去,一面急急的叫着:“我要马上换回来!”说着,她立即动手去抱化妆台上那些瓶瓶罐罐。

    “碧菡!”高太太追过去,叫着:“你何必这样呢?先和依云换换房间有什幺关系!”

    碧菡站住了,她直视着高太太。

    “有关系的,干妈,”她诚恳、真挚,而激动的说:“我之所以愿意做这件事,是希望能解决高家的问题,带给高家欢乐。是因为姐姐待我太好,除此以外,我不知怎幺做才能报答姐姐?可是,如果换了房间,就等于是鹊巢鸠占!我再不懂事,我再糊涂,我再忘恩负义,也做不出这种事情来!吧妈,您如果疼我,不要陷我于不义!姐姐!”她扬着头叫依云:“你怎幺能这样做?如果你一定要我换房间,我还是回我松山区的老家去,你另外给姐夫找一个女人吧!”她急得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姐姐,你把我想成怎样的女人了?”

    依云呆站在客厅中,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幺才好,在内心深处,却有一股温柔的、酸楚的情绪,迅速的升了起来,把她给密密的包围住了。她正迟疑问,高皓天已冲到她的面前来,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脸色苍白,眼睛黝黑的盯着她。“依云!”他说:“你是什幺意思?你是在惩罚我?还是在责备我?还是安心咒我不得好死?事情是你们安排的,计策是你们订下的,假如我得到碧菡而失去你,那幺,我还是剃了头当和尚去!我谁也不要了!”

    “哎唷!”高太太看出事态严重,有点手忙脚乱了。她开始一迭连声叫阿莲:“阿莲!阿莲!把她们的东西再换回来,赶紧赶紧!”她看着碧菡,小心翼翼的说:“给你换一张双人床,自粕以吧!”

    碧菡垂下了眼睫毛,半晌不语。然后,她抬起头来,注视着高太太,她像是在一瞬间长大了,成熟了。她压抑了自己的羞涩,轻声的,却坚决的说:“干妈,请你原谅我,我必须要表明自己的立场。今天我们所做的一切事情,都不合乎?恚绕洳缓虾跽飧鍪贝?墒牵颐亲隽耍褚话倌昵暗闹泄艘谎淖隽恕d晴郏颐蔷臀忠话倌昵暗睦袷伞鸨俺び撞豢陕遥笮帐匦敕郑裨颍一嵛薜刈匀荩 ?br>

    “碧菡!”依云忍不住跋了过来,迅速的,她把碧菡拥进了怀里,憋了一个上午的眼泪,忽然像缺了堤一般的泛滥起来。她哭泣着抱紧了碧菡,喃喃的、含糊的嚷:“你是我的小妹妹!我们说好了的,没有什幺尊卑长幼,没有什幺大小嫡庶!你只是我的小妹妹!”

    碧菡也哭了,她拥着依云说:“姐姐,你是那幺好的姐姐,你还不了解我?如果我早知道你这样不了解我,我就不会答应你做这件事了!”

    听到碧菡这样说,依云感到连心都碎了,她忽然觉得那样惭愧,那样抱歉,只因为自己早上的态度并不很好。她感激,她心酸,她紧拥住碧菡,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借这一个拥抱而传达给她。

    于是,房间又换了回来,在碧菡的坚持反对之下,高太太连装修的念头都打消了,只给碧菡屋里换了张床而已。但是,对高皓天来说,现实的问题却是相当难堪的。晚上,依云把他推出房门,在他耳边说:“去碧菡那儿吧,并不是我不要你,只是妈会不高兴,而且,你也该待碧菡好些,她她还是新娘子呢!”

    “依云!”他想留下来。“你不能”

    “嘘!”依云把手指头按在他唇上。“快去!你听话,才是我的好丈夫!”

    他无可奈何的去敲碧菡的房门,碧菡一打开就呆了,拦在门口,她一脸的紧张和抗议:“姐夫,你来干什幺?”她正色凛然的说:“赶紧回姐姐那儿去!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说完,她不由分说的就关上了房门,随他怎幺敲门,怎幺低唤,怎幺哀求,她就是相应不理。高皓天迫不得已,又折回依云那儿,依云却对着他一个劲儿的摇头:“不行!不行!你还是到碧菡那儿去,要不然,妈一定以为我是醋坛子!”

    说完,她也要关门,皓天慌忙把脚一伸,顶住了门,瞪视着她说:“喂喂,你们是不是预备要我睡在走廊上?无论如何,总该给我一个地方睡呀!整天,你们又是换房间,又是买床,怎幺我反而连可待的房间也没有了?可睡的床也没有了?何况,天气很冷呢!别太没良心,把我冻死了,你们两个都当寡妇!”

    依云噗哧一声笑了,这才放他进房间。

    可是,这样的节目,是经常演出了,高皓天这才知道,齐人之福实在是齐人非福。他常终夜奔走于两个房门口之间,哀求这个开门或哀求那个开门。碰到两个都不肯开门的时候,他就是“为谁风露立中宵”把自己冻得浑身冰冰冷。这样闹了两个月,他夜里睡眠不足,白天脸色发青。高太太又错会了意,赶紧炖鸡汤给他补身体,一面暗示两个儿媳妇要“适可而止”弄得依云和碧菡都绯红了脸,而皓天却一肚子的“有苦说不出。”

    二月,张小琪生了一个八磅重的胖儿子。碧菡那儿仍然没有消息。三月,张小琪的儿子满了月,碧菡仍然毫无动静。

    斑太太心里纳闷,嘴里也不好说什幺。可是,这天清晨,高太太起了一个早,却发现皓天裹了一床毛毡,睡在沙发上。高太太这一惊非同小可,慌忙推醒了皓天,急急的问:“怎幺了?两张床不去睡,怎幺睡在沙发上呢?”

    “妈呀!”皓天这才苦笑着说:“你不知道,这几个月以来,我是经常睡沙发的!”

    “怎幺回事?”高太太蹙着眉,大惑不解的问。

    “这边把我往那边推,那边把我往这边推,两边都不开门,你叫我睡到哪里去?”

    还有这种事?高太太又好气又好笑,怪不得碧菡不怀孩子,睡沙发怎幺睡得出孩子来?于是,这天午后,高太太把两个儿媳妇都叫到屋里来,私下里,谈了一大篇话。然后,依云又把碧菡拉到房里,恳切的说:“碧菡,我们这样确实不是办法。弄得皓天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也太过分了。”

    “还不是怪你!”碧菡脸红红的说:“你为什幺不开门嘛?”

    “你又为什幺不开门呢?”依云问。

    姐妹两个相对瞪眼睛,然后都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依云拉住了碧菡的手,她亲热的说:“碧菡,我们不要幼稚了吧,这样做,实在太傻气!你心平气和想一想,最重要的问题,你是不是该有个孩子呢?假若你一直把他关在门外,怎幺怀孩子?我想,从今天起,你不许关门,他以你那儿为主,以我这儿为副。等你怀了孩子,我们再订出个办法来。这样,好不好呢?”

    碧菡俯首不语。

    于是,从这天起,皓天才算不吃闭门羹了。他经常睡在碧菡那儿,偶然睡在依云那儿。日子平静的滑过去,依云和碧菡,始终维持着姐妹般的亲情。皓天这才享受到一段真正温馨而甜蜜的生活。

    天气渐渐热了。依云、碧菡、和皓天喜欢结伴郊游,他们三个那样亲切,那样融洽,常常使旁观的人都闹糊涂了,实在看不出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可是,好景不常,这种亲密的三人关系,很快就成为了过去。随着天气的燠热,高家的气氛像是周期性的又陷入了低潮,这一次,连碧菡都有些不安了。

    私下里,碧菡悄悄的问高皓天:“会不会我也和姐姐一样,有了毛病!”

    “别胡说!”皓天不安的望着她:“怎幺会这幺巧,你们都有了毛病?”侧着头,他想了想,然后,他把碧菡拉进怀里,警告的说:“不过,有件事,我还是先讲明白的好,万一你真有了什幺毛病,你可不许和依云联合起来,再给我弄第三个女人!”

    “那可说不定!”碧菡笑吟吟的说:“可能你命中注定,是该有七十二个老婆的,那幺,你只好一个一个的弄来了!”

    皓天望着碧菡,这半年多以来,她更加丰润、更加明媚了,举手投足间,她天生就有一种动人的韵致。她细腻,她温柔,她是女人中的女人。以前,他总觉得她过分的飘逸,常给人一种如梦如幻的不真实感。现在呢?她却是实在的。总之,当她依偎在他怀中时,她是那样一个真实的、完整的女人。

    “碧菡,”他常叹息着说:“我还记得第一次到你家去,你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榻上,我把你抱进车里,你躺在我怀中,轻得像一片羽毛。我怎会料到,这一抱,我就抱定了你!”

    她凝视他,眼里闪着光,那脸上的表情是动人的,柔情如水,温馨如梦。

    “我却已经料到了。”她低语。“在我昏迷中,我脑子里一直浮动着一张面孔,我醒来,看到你以后,我就对自己说,这是你的姐夫,可是,他却可能会主宰了你的一生!”

    “为什幺?”

    她坦白的看着他。

    “我爱你,皓天!”她说:“我一直爱你!你是属于姐姐的,不属于我。因此,我常想,我可以一辈子不结婚,跟随着你们,做你们的奴隶。谁知,命运待我却如此优厚,我竟能有幸侍奉你!皓天,我真感激,感激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靶激我活着!”

    听她这样说,皓天忍不住心灵的悸动。

    “哦,碧菡!”他喊:“别感激,命运对你并不公平!像你这样的女孩,应该有一个完整的婚姻!”

    她长长久久的瞅着他。

    “可是,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高皓天!不是吗?”

    他抱住了她,深深的吻她。

    “这个高皓天有什幺好?值得你倾心相许?”

    “这个高皓天或许没有什幺好,”她轻轻的,柔柔的说:“只是,这世界上有一个痴痴傻傻的小女孩,名字叫俞碧菡,她就是谁也不爱,只爱这个高皓天!”

    他凝视她的眼睛,轻轻叹息。

    “是的,你是个痴痴傻傻的小女孩!你痴得天真,你傻得可爱!”把她紧拥在怀里,他在心里无声的叫着:“天哪,我已经太喜欢太喜欢她了!天哪!那爱的天平如何才能维持平衡呢!天哪!别让我进入地狱吧!”

    是的,皓天和碧菡是越来越接近了,白天一起上班,晚上相偕入房,他们的笑声,常常洋溢于室外,他们的眼波眉语,经常流露于人前。依云冷眼旁观,心中常像突然被猛捶了一拳,说不出的疼痛,说不出的酸楚。夜里,她孤独的躺在床上,听尽风声,数尽包筹,往往,她会忽然从床上坐起来,用双手紧抱住头,无声的啜泣到天亮。

    八月,碧菡仍然没有怀孕。高太太又紧张了,这天,她悄悄的带碧菡去医院检查,那为碧菡诊断的,依然是当初给依云看病的林医生。检查完毕,他笑吟吟的对高太太说:“你儿媳妇完全正常,如果你儿子没毛病的话,她是随时可能怀孕的。”

    斑太太乐得阖不拢嘴。

    “我儿子检查过了,没病!”她笑嘻嘻的说,不敢说明她的儿子就是来检查过的高皓天!“可是,为什幺结婚九个月了,还没怀孕呢!”

    “这是很平常的呀,”林医生说:“不要紧张,把情绪放松一点,算算日子,在受孕期内,让她多和丈夫接近几次,准会怀孕的!只是你媳妇有点轻微贫血,要补一补。”

    回到家来,高太太兴致冲冲的,又是人参,又是当归,一逃邺十四小时,忙不完的汤汤水水,直往碧菡面前送。又生怕她吃腻了同样的东西,每天和阿莲两个,挖空心思想菜单。

    依云看着这一切,暗想:这是碧菡没有怀孕,已经如此,等到怀了孕,不知又该怎样了?高太太又生怕儿子错过什幺“受孕期”因此,只要皓天晚上进了依云的房间,第二天她就把脸垮下来,对依云说:“医生说碧菡随时可能怀孕,你还是多给他们一点机会吧!”

    依云为之气结,冲进卧房里,她的眼泪像雨一般从面颊上滚下来,她会用手蒙住脸,浑身抽搐着滚倒在床上,心里反复的狂喊着:“我该怎幺办?我该怎幺办?我该怎幺办?”

    斑皓天沉浸在与碧菡之间那份崭新的柔情里,对周遭的事都有些茫然不觉。再加上碧菡在公司里仍然是小姐的身分,那些光杆同事并不知道碧菡和皓天的事情,所以,大家对碧菡的追求非但没有放松,反而越来越热烈起来,因为碧菡确实一天比一天美丽,一天比一逃诏人,像一朵含苞的花,她正在逐渐绽放中。这刺激了高皓天的嫉妒心和占有欲,他像保护一个易碎的玻璃品般保护着碧菡,又怕她碎了,又怕她给别人抢去。每次下班回家,他不是骂方正德不男不女,就是骂袁志强鬼头鬼脑,然后,一塌刮子的给他们一句评语:“癞蛤蟆想吃逃陟肉!”

    “哦,”碧菡笑吟吟的说:“他们都是癞蛤蟆,你是什幺呢?”

    他瞪大眼睛,趾高气昂的说:“你是逃陟,我当然也是逃陟了!你是母逃陟,我就是公逃陟!”他的老毛病又发作了,侧着头,他说:“让我想想,逃陟是怎幺样求爱的?逃陟叫大概和水鸭子差不多!”于是,这天晚上,碧菡和高皓天的屋里,传出了一片笑声,和皓天那不停口的“呱呱呱”的声音。

    依云听着那声音,她冲进卧房,用手紧紧的蒙住了耳朵。

    坐在床上,她浑身痉挛而颤抖,她想着那“吱吱吱”“吼吼吼”的时代,似乎已经是几千几百万年以前的事了。现在的时代,是属于“呱呱呱”的了。

    这种压力,对依云是沉重而痛楚的,依云咬牙承担着,不敢作任何表示。因为皓天大而化之,总是称赞依云大方善良,碧菡又小鸟依人般,一天到晚缠着她叫姐姐。风度,风度,人类必须维持风度!稍一不慎,丈夫会说你小器,妹妹会说你吃醋,婆婆一定会骂你不识大体!风度!风度!人类必须维持风度!可是,表面的风度总有维持不住的一天!压力太重总有爆发的一天!

    这天中午,碧菡和高皓天冲进家门,他们不知道谈什幺谈得那幺高兴,碧菡笑得前俯后仰,一进门就嚷着口渴。皓天冲到冰箱边,从里面取出了一串葡萄,他仰头衔了一粒,就把整串拎到碧菡面前,让她仰着头吃。碧菡吃了一粒,他又自己吃了一粒,那串葡萄,在他们两个人的鼻子前面传来传去,依云在一边看着,只觉得那串葡萄越变越大,越变越大,好像满屋子都是葡萄的影子。就在这时,皓天一回头看到了依云,他心无城府的把葡萄拎到依云面前来,笑嘻嘻的说:“你也吃一粒!”

    依云觉得脑子里像要爆裂一般,她一扬手,迅速的把那串葡萄打到地下,她大叫了一声:“去你的葡萄!谁要你来献假殷勤!”说完,她转头就奔进了卧房,倒在床上,她崩溃的放声痛哭。

    斑皓天愣住了,望着那一地的葡萄,他怔了几秒钟,然后,他转身追进了依云的房间,把依云一把抱进了怀里,他苍白着脸,焦灼的喊:“依云!依云!你怎幺了?你怎幺了?”

    依云哭泣着抬起头来,她语不成声的说:“你已经不再爱我了,不再爱我了!”

    “依云!”皓天哑着喉咙喊:“如果我不爱你,让我死无葬身之地!让我今天出了门就撞车撞死!”

    依云张大了眼睛,立即用手蒙住了皓天的嘴。

    “谁让你发毒誓?你怎幺可以发这种誓?”

    皓天含泪望着她。

    “那幺,你信任我吗?”

    她哭倒在他怀里。

    “皓天!皓天!”她喊着:“不要拋弃我!不要拋弃我!因为,我是那幺那幺爱你呀!”

    斑皓天满眼睛的泪。

    “依云,”他颤栗着说:“如果我曾经疏忽了你,请你原谅我,但是,我从没有停止过爱你!”

    “可是,”她用那满是泪痕的眼睛盯着他。“你也爱碧菡!是吗?”

    他不语。他们默默相视,然后,依云平静了下来,她低下头,轻声说:“以前看电影深宫怨,里面就说过一句话:你并不是世界上第一个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男人!”

    一声门响,碧菡闪身而进,关上房门,她怯怯的移步到他们面前,站在床前面,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两行泪水正沿颊滚落,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在依云面前跪了下去。

    “碧菡!”依云惊喊,溜下床去,她抱住了碧菡,顿时间,两个人紧紧拥抱着,都不由自主的泣不成声。

    斑皓天的手圈了过来,把她们两个都圈进了他的臂弯里。

    不知不觉的,冬天又来了。

    由夏天到冬天,这短短的几个月,对高家每个人来说,似乎都是漫长而难耐的。碧菡天天在期待身体上的变化,却每个月都落了空,她始终没有怀孕。高太太失去了弄汤弄水的兴致,整天只是长吁短叹。高继善埋怨自己三代单传,竟连个兄弟都没有,否则也可从别的房过继一个孩子来。高皓天自从依云发过脾气以后,就变得非常小心,他周旋于碧菡和依云之间,处处要提醒自己不能厚此薄彼,他比“孝子”还要难当,活了三十四岁,才了解了什幺叫“察言观色。”依云很消沉,很落寞,常常回娘家,一住三四天,除非皓天接上好几次,就不肯回来。

    这样的日子是难过的,是低沉的。尽管高皓天生来就是个乐天派,在这种气氛中也乐不起来了。这年十二月,张小琪居然又怀了孕,高太太知道之后,叹气的声音就简直没有间断了。

    “唉!人家是一个媳妇,怀第二个孩子了,我家两个媳妇,却连个孩子影儿都没有。唉!我真命苦!唉!”

    听到这样的话,高皓天就有点儿心惊肉跳,依云已经因为没生孩子变得罪孽深重,难道还要弄得碧菡也担上罪名?于是,他对母亲正色说:“妈,我看不孕的毛病,根本就在我们高家!”

    “什幺话?”高太太生气的嚷。“你又不是没有检查过,身体好好的,怎幺问题会出在高家!”

    “说不定祖上没积德!”皓天冲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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