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远,守在殿外的身影才缓步走来,尚未开口,便听亭内那男人沉吟着问:“冠玉,朕看起来像太监吗?”
百定王朝子嗣单薄已有数代,为了防断后,所以后宫人数向来可观,然而这任新皇即位之后,后宫人数却锐减,所有嫔妃加起来也不过十人,更糟的是,新皇对房事非常没兴致。
宫内于是对新皇有诸多揣测,认为新皇不喜鱼水之欢,有可能是因为他有龙阳之癖,又也许有障碍,总之御医馆的大夫准备了大把大把的行房秘药,可惜摆了几年,还是放在不见天日的暗柜里。
而且新皇从未特别宠爱哪个嫔妃,就连上个月亡故的丽妃也没得到他多少疼爱,不过是因为替他产下子嗣,所以母凭子贵罢了。
听说在丽妃生下皇子之后,新皇更不喜房事,每每以国事为重而拒绝房事,登基以来,更是未曾再选过秀女。
可如今丽妃亡故,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又下落不明,所以敬事房便依例安排皇帝房事。依规定,七天一行房,要是皇帝老子性起,要自个儿多添几次也成,甚至想弄点秘药助兴,也可以。
“招喜,今儿个皇上要宠幸的是谁?”内务府里,大总管常洛水垂眼看着跪在底下的阮招喜。
“回总管的话,是芙蓉殿的淑妃。”阮招喜尽管敛了笑,但眉眼看起来就像是噙笑,教人看着便觉得舒服。
“又是淑妃?”常洛水微扬起花白长眉。
“回总管的话,皇上似乎挺属意淑妃,上回行房时,在芙蓉殿里多待了一刻。”他把谎言说得头头是道,连自己都快骗过去了。没办法,这谎是非说不可,因为他已经收下元宝。
作买卖卖的是诚信,所以钱收到必做到才行。
“是吗?”常洛水也不戳破他,毕竟他可是宰相特地点派进宫的人,而皇后又与自己交情颇佳,只要招喜别闹出乱子,他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奴才不敢骗大总管。”阮招喜呵呵笑着,继续睁眼说瞎话。
反正宰相皇后一家亲,常总管又跟他们熟得很,就算知道他在底下捞点油水,只要不过份,相信常总管不会追问的。
“只是,太子下落不明,皇嗣问题重大,总得要让皇上雨露均沾,才能多添皇嗣。”常洛水拐着弯告诉他,收受红包不是不可,但得要面面俱到,才能广结善缘,财源广进,毕竟后宫嫔妃可都想趁这绝好时机怀下龙种。
“奴才明白了。”阮招喜脑袋一转,立刻明了。
“时候差不多了,去接皇上吧。”常洛水打从心底喜欢这机伶的小子,于是含笑打发他。“记住了,这是你头一次接皇上,皇上没要你抬头,可别胡乱抬头。这时分皇上大概还在朝元殿批奏,得等到皇上批完奏沐浴之后才进去,懂不?”
“奴才知道,奴才这就立刻去。”阮招喜领命,立即从内务府直入皇上的寝殿——露华殿。
定天宫南边为主批折、上朝和庆典的三大殿,而皇上寝殿则在北方的露华殿和拂月殿,而皇上宠幸妃嫔之前,总会在露华殿外的默林池沐浴。
于是,阮招喜领着一干小太监,来到露华殿外通知殿外侍卫,静心等候着。
“皇上,敬事房的人来了。”皇帝的贴身太监冠玉走进朝元殿禀报。
“叫他们回去。”百定皇帝青羽,长发束冠,一身圆领团龙黄袍,深邃瞳眸直盯着案上奏折。“告诉他们,南方水患,朕无心房事。”
冠玉清俊面容偏冷,垂眸寻思一会,道:“皇上想找的阮招喜,现在就在露华殿外等候。”
批奏折的朱砂笔顿了下,青羽缓缓抬眼。“他是敬事房的太监?”
“回皇上的话,是的。”
扬起浓飞入鬓的眉,青羽如刀凿般的立体五官俊魅有型,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更让他在微噙笑时盈满尊贵和几分邪味。
想起昨晚微醺的小太监,他就不禁好笑。
闯进梨壶殿的他不知道正主子是谁,还谎称与他是拜把,理该论罪,可他却不想这么做。
只因那小太监的笑脸太率真。
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见过毫无算计,只为笑而笑的笑脸了,心无城府的笑彷佛一道清流,让他的心平静许多。
“皇上不是想将他治罪?”冠玉跟在主子身边多年,不敢说已经摸清他的性情,但将皇上错认为太监这人还能不死吗?
“先搁下。”他敛笑沉吟。
阮招喜确实是有几分奇怪,有着爽朗笑脸,却是满嘴胡言乱语,的确该防,但不须急于一时。
“那么皇上要去会会他吗?”
“也好。”他也想知道,当他看见自己时,要如何圆他说出的谎。
露华殿外。
阮招喜从笑脸等到脸都僵了,身体也僵了。
有没有搞错?居然一等就等了一个时辰!都已经过了用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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