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欧阳无忌浓眉一拧,低声问道。
“我不是你的柔儿。”
刘宛柔眼里迸出金光,手指牢牢地抓着他的下颚,紧得像是想将他捏碎。
他看着她唇边的笑,竟有些不寒而栗。
“我是鬼。”她睁大眼,声调阴森悠长。
“你是我的柔儿。”他说。
“你的柔儿眼如瞳铃、面目狰狞、惊恐骇人吗?你的柔儿是个鬼吗?”她咧出一口白牙,狂乱地低吼着。她拚命地摇头,将虚弱的身子摇得七荤八素,而一头纠结乱发被在脸上,更衬得她的脸色青白惨淡。
“谁告诉***长成那样的!”
他火了,扣住她的肩,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我自己看到的。”她嘻嘻一笑,眼泪掉了一颗又一颗。“好骇人啊你不怕吗?不怕吗?”她的脸逼近他。
“我该怕吗?你是想告诉我——这金黄的眼,不是我的柔儿吗?!这小巧的鼻,不是我的柔儿吗?这甜美的唇,不是我的柔儿吗?还是你是要告诉我”
欧阳无忌蓦然将手覆住她的胸口,而她则是低喘一声。
“还是你要告诉我——这颗心不是我认识的柔儿呢?”
刘宛柔一惊,抓开他的手,整个人缩到角落发着抖。
“我的柔儿不会怀疑我,因为她相信我不会改变。”欧阳无忌每说一句,就朝她逼近一分。
直到她的眼只能看见他时,他将唇印上她的,却被她推开。
“若真要嫌弃你、真想离开你,在你昏迷的那半年,我早可以不顾一切地走开了。”他凝视着她。
“你可能是为了道义才没走的”她找了一个蹙脚的理由,因为不想承认自己的不是。
“一个从小跟着刘明蝠的人,需要讲什么道义吗?”他问。
“如果不是嫌弃我,为什么把我锁住?”她尖声问道,心里就是烦躁、就是不安。
“你才刚从另一个地狱被释放出来,我又怎么忍心锁住你?如果你有心留意的话,门边的墙上就挂一把钥匙,你随时可以离开。”他说。
她盯着他,盯着他,盯到她再也没力气撑直身子,于是她被顺势拥人他胸前。
她揪住他的衣领,把呼吸埋人他的颈间。
“无忌大哥无忌大哥无忌大哥无忌大哥”她不停地低喃着。
“我在。”他下颚顶紧她的发旋,认真地响应。
“无忌大哥刘明蝠”提到这名字,她仍不免惊跳了下。“他真的死了吗?”
“刘明蝠死了,我和沉拓野的剑同时刺死了他,当时你也在场的,记得吗?不只是你我,还有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他的死亡——沉拓野让人用火葬了他,他现在只是一杯尘土,再也不会是我们的梦魇了。”他说。
“会不会他根本没有死,然后又找人来陷害我们?会不会我最近吃的东西都有毒?”刘宛柔猛然抬头,揪住他的手臂,金眸再度泛上惊慌。
“柔儿,不要胡思乱想。”
“我没有胡思乱想”她咬着自己的手指,心情烦乱地只想找人吵架。“你以前不会说我胡思乱想的!你喜欢外头那个叫你欧阳大哥的女人,对不对?”
“我连她的名字都记不清,何来喜欢之有?”欧阳无忌捺着性子安抚怀中不可理喻的人儿,并没有发火——因为能和她吵架已经是一种幸福了。
她活着哪
“那她们为什么讨厌我?”她的声音恢复成孩童时期的稚气,倦眸缓缓地闭上。
“她们只是送食物来给你,她们没有讨厌你。”他压低声音,大掌拍抚着她的背。
“你不懂她们讨厌我她们说我是鬼。我不是不是啊他们不怀好意他们会骂我、拿石头丢我”回忆和现实交叠,她喃喃说着,意识渐渐模糊。
垂下手臂,她倦极地打起盹来。
“倘若她们说你是鬼,那只代表她们心里有鬼。因为你和所有人一样,是个普通人。”
打横抱起她,他不停地在她耳边说着,直到将她置于榻上,听她呼吸声渐沉,他才停下。
拧了条毛巾,他轻擦着她汗湿的脸庞。
怕她没吃饭又虚了血气,他拿了一颗养生丸让她含着。
她仍然蹙眉而眠啊,可她还年轻,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要过哪。
他想带她看尽天下,只是啊一来她身子仍然薄弱上来她的命是范姑娘救活的,而她先前能撑下这具躯体,靠的也是魏无仪的金钱。这些恩情,他无法置之不理。
这才是所谓道义啊。
在他可以随心所欲地离开之前,柔儿该在这里安身立命的。他要给她一个家,而她该有个人陪着解闷、陪着习惯这人世间的一切。
也许该提一刖让他物色的那个丫头王娃进来陪她了。
欧阳无忌躺上榻边,侧身面对她,将呼息吐纳至平静后,他闭上了眼i等待是他此生最难熬的痛苦,而今她已经醒来,便没有什么会让他痛苦了。
更夫敲更的声音在夜里幽长地响起——一更、二更三更。
刘宛柔缓缓睁开眼,如同过去的那些夜里,她仍无法一觉到夭亮,总是会醒来,为了某些连她都不知道的原因。
今夜,她没有躺着等到五更时才又倦极地睡去。
她轻手轻脚地坐起身,就着昏暗的月光,看他的眉、看他的脸、看他额上那道烙刻得那么深的抬头纹。
她踮着脚尖跨下床榻,未察觉他的背影极其轻微地一僵。
走到门边,她仰头看到那把高悬的钥匙,情不自禁地低叹口气。
他是上辈子欠了她多少债啊,这辈子竟要受她这么百般折腾。这情啊够她还上三生三世了。
开了锁,不小心发出些许声响。
她警觉地看了床上的他一眼,猜忖他也许是累了,所以连这声响都没有惊醒他。
屏着气将门推开一小隙,瞧见圆月当空,她不由瑟缩了下身子。
月圆了!
举步不前,她倚着门扉,偷觑了月亮一眼。
今晚的月柔柔地透着银亮上局悬在黑夜之中,映得屋旁一池碧水问着清?绿光,煞是好看。
怎么月儿似乎是挺美的东西呢?
于是,月光之下,她鼓足勇气踏出屋子。
大宅大院,她是熟悉的,却不曾这么无所事事过。
没有蛊毒、没有谋杀、没有那些野心罪恶了那她该做什么呢?!
轻飘飘的脚步穿过一道回廊,数尽回廊上的灯笼后,她的指尖又拂过柳树,随着一排的绿,跨上一座建在水边的凉亭。
“呜”
一只金黄色的小狗比她先到。
小狗看了她一眼,仍然缩在角落发着抖。
刘宛柔径自找了个位子坐下,也没去理会你?ス?皇你Γ?比ヒ渡系亩陈叮?抛派贤返牟菹恪?br />
未着履的足尖被不知名的东西轻触了下,她吓得缩起脚。
低头一看,竟是那狗儿缩到了她脚边。
“你为什么喜欢我呢?大家都不要我的。”她抱起小狗,看着那双傻气的黑眼。小狗摇着尾巴,吐着舌头。
“你好温暖。”她把小狗抱到怀里,浑身僵冷的小狗只顾着往她怀里钻。“我总以为能和无忌大哥在一起,此生就无憾了。那为什么我现在还是害怕?因为我长得像鬼吗?”
她咽了口口水,池边的水气冻得她忍不住把脚缩到身下。
“从头到尾,付出的人总是他。我要做什么才能确定他会一辈子在我身边呢?”
她抚摸着小狗微温的身体,手指却在颤抖。“除了杀人,我什么也不会啊。”
“我讨厌别的女子谈到他,我想把她们全都打跑。我的生活里就只有他了,这是不是很可悲呢因为”小狗好奇地舔着她手背上的水珠。“他没有我,依然可以活着。”
“可他会活得像行尸走向。”低沉的嗓音响起。
刘宛柔惊跳起来,回眸看人欧阳无忌那双深若黑夜的眸。
“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问得无力。
“我一直跟在你身后,我以为你要离开。”欧阳无忌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的每一分无助。
“如果我能,我会的。我需要好好地想一想”她低下头看小狗摇动的尾巴,深吸了口气。“想想这个地方真能容纳我吗?想想我今天拿着热药汤泼人,明天会不会拿刀伤人?我以后会不会又变回在刘明蝠控制下的那个刘宛柔呢?”
她的下颚被挑起,心里的挣扎再也无可躲藏。
“你的心一直是柔软的,那些被迫的杀戮不能改变这一点。”她受的苦够多了,不该在一切太平之后,又被过往阴影缠身一辈子。
“你不懂的”她拉住他的手,笑得苦涩。“在我伤害她的那一刻,我竟然只感到快乐。”
“她们说了什么吗?”他敏感地问。
她牵起嘴角,却终究扬不起一个微笑。“她们说我像你养的一条狗。”
“太过分了!”欧阳无忌脸色一变,冷厉黑眸瞬间掠过杀人的寒光。
她按住他的手臂,轻轻摇头。
“我更怕的是,只要能待在你身边,我也不介意当一条狗——可我不喜欢这样卑微的自己!”手滑向他的大掌,她微弯指节,让两人的十指紧密相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喜欢上其它女子,而我为了待在你身边,只能摇尾乞怜,那我宁愿死”
“柔儿。”欧阳无忌低呼一声,长臂揽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带人怀里。
“汪汪!”小狗跳落到地面上,受惊地吠叫着。
“悲惨的是,我又舍不得死”她听着他的心跳,嘴里细细碎碎地说道:“这样的我,不是我。你也不会要这样的柔儿”
“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你相信不会失去我?”她的多虑及自卑会逼疯她自己。
欧阳无忌的唇沉痛地落向她的,吻着她的冰冷,吻着她的心慌意乱,狂霸地要求着她的响应。她脆弱的意志融化在他的唇间,唯有他在她肌肤上燃起的火焰,能让她不胡思乱想,于是她热烈地响应着,让他的唇舌吻遍全身,让那久违的交欢快感再度漫上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唇间的低吟划破夜里的沉静
再醒来时,他已为她着好了衣裳,正直勾勾地凝望着她。
“我以前不怕失去你,可我现在怕。当时我们同在一条船上,有同仇敌忾的对象;以前我身染蛊毒,你可以为了同情而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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