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在他胸口的时候,甘却能听见他的心跳声, 隔着衣服, 隐隐的狂, 无名的伤。
听了一会儿, 她抬头问他:“你不激动呀?”
约莫是觉得好笑,他露出一种凉薄的笑, “理由。”
“我们在一起了呀!”
“我们不是在一起好多天了吗?”
“那不一样!”甘却努力启动自己的所有语言储备向他解释, “之前那样, 虽然是在一起,但你也可以随时扔下我的嘛;可是现在的在一起,就意味着、你不可以随便不要我啦。”
张存夜习惯性挑了挑眉, 没回应。
“所以所以,张张你真的不想跟我一样开心吗?”她执着地仰着脸询问,呵出的热气在冬夜的街头像梦幻云朵一般。
他垂眸瞧了她好一会儿, 屈指在她微翘的鼻尖轻轻蹭了一下。
“我不是告诉过你吗?每一种人开心的方式是不尽相同的。”
“是告诉过我, 但是”甘却犹豫了短暂的几秒“难道我们不是同一种人吗?”
“你猜。”
“我猜是吧。”
他又像方才那样笑了笑, “那就是。”
“嘿嘿, 我就知道嘛, 怎么可能不是同一种。”
张存夜没再搭话, 揽着她肩膀往广场走去。
走了好几分钟, 甘却才猛然反应过来,侧首指着他“那你到底开不开心呀?”
他眉眼无澜, 反倒透着点捉弄的意思,对着左边的人露出牙齿“开心,嘻--嘻--嘻。”
麻雀儿终于满足了,反手向上拉住他垂在她左边锁骨处的长指,慢悠悠晃着,笑颜逐开。
广场一角有诗社活动,宣传者们正在卖力吸引过路人的目光,希望多拉些人参加活动。
甘却的注意力立刻被他们勾走了,不停地扭头去看。
“怎么,会作诗啊?”他随口调侃。
“不会唉,”她老老实实承认“就是觉得好像很好玩的样子。”
“诗社活动永远都出不了什么名篇,图的就是热闹。”
“这样呀,”她扯着他的食指晃来晃去,试探着问“那张张你会作诗吗?”
还没等他回答,她又立刻补了一句:“我感觉你一定会!而且肯定特别厉害。”
张存夜:妈的,这傻子真会给人戴高帽。
“你的感觉都是错误的,那叫‘错觉’。”他怎么可能中她这种拙劣的圈套。
“哎呀你就、就带我去看看嘛,看一眼就走啦。”她的脑袋在他身侧蹭来蹭去。
张存夜:很好,试图撒娇了。
他的脚步停都没停,说:“看一眼我会死。”
“你胡说!哪会那么严重嘛!”
“我说会就会。”
甘却气结,身后的诗社活动就快开幕了,她的眼睛滴溜溜地转来转去。
“哎呦,我的脚!”
她松开他的手,弯下腰去查看自己的脚踝,委屈巴巴地说:“好像扭到了,好痛啊,走不了了”
张存夜咬了咬唇角:特么还会耍赖呢,本事不小。
垂着眼帘静静看着蹲在地上的人,不一会儿,他转身就往回走,什么也没说,胜券在握。
不,是各妥协一半。
果不其然,刚刚还说扭了脚的人立刻生龙活虎地跟过来,模样狗腿地笑着挽他手臂。
“你要带我去啦?”
他轻哼一声,不想理她。
在这一年的荷兰,在经历了不长不短的十几年人生之后,张存夜偏执又清醒地认为:
太义无反顾的感情,终有一天会太辛苦,没有退路,却又什么都留不住。
你爱的人终将离你而去,爱你的人也会伤你至深。
只有诗人和疯子,才过分强调人类的感情,才会把感情奉为全宇宙最玄妙的续命药。
因为只有这两种人才拥有惯性自欺的能力。
他一向欣赏不来以感情为主题的诗作,他偏爱那些指向生命和人性最深处矛盾的语言。
而这一类广场或者地下的诗社活动,通常都充斥着陈词滥调和自我陶醉,谈论男女爱情,歌颂家国情谊。
没意思。
“这位置能看到那个光圈吗?”他难得地想起她的身高,站在人群中很容易被遮住视线。
甘却左右挪着角度,但无论挪到哪儿都有人挡住她。
只能苦恼地跟他说:“张张,我好像真的很矮哎。”
“别指望我把你举起来。”
“什么呀,我又没有说”
甘却想象一下那画面就觉得害羞,然后又想到他的体重,顿时找到了底气。
“再说了,你、你的力气也不够呀,举高高什么的,你就吹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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