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打了,他们现在在飞机上,打不通的。”重重的将电话挂回。
“呃。”那女子不在意的轻应了声,晶亮的大眼睛含著笑意直盯著夏可东打量。
“你看什么?”夏可东瞪回去。
“你越来越英俊好看了。”她赞美他。
夏可东的回答却很冷漠——
“你是在夸奖我,还是你自己?”所有的人说他英俊都可以,唯独她不行;他现在的模样,全都是拜她所赐!
那女子开心的笑眯了眼。
“阿瑁,你还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了。来!给我抱抱,我好想你呢!”大方的扑上去抱住了夏可东。
夏可东身体僵硬的让她抱著,鼻端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女人香气,也听到了她的咕咕浓嚷:
“阿瑁,我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念台湾吗?我想念台湾吃的、玩的,连湿湿黏黏的天气都想;但最最想的还是夏爸、夏妈,还有你,常常都让我想到哭呢,我真的好想你,阿瑁。”
她柔弱可怜的语气让夏可东心软了下来。想到她在异乡的情况,他心中的火气瞬间减去大半;缓缓的,他也伸手楼住了怀中的女子,气氛由对峙转成了温馨。
但也只有一下下的柔情,她又马上推开夏可东,直接提出要求:
“我肚子饿了,想吃炒面,”
“寒蔷。”夏可东咬著牙挤出声音,他就知道这个小魔女不能同情,她生来就是要奴役他、欺凌他的!
“我还以为你忘了我的名字呢!”寒蔷皱皱鼻子笑着,不在乎的秀出她那张美丽动人的脸蛋,配著她不整的衣衫,既娇媚又可爱。
夏可东没被她的媚态给吸引,但是气发不出来倒是真的。寒蔷永远都有法子惹他气得半死,呕到想吐血,不过就是怎么都拿她无可奈何,这是他从小累积而来的认知、不会改变的真理。
“你为什么要穿我的衣服?”夏可东注意到寒蔷身上套的是他的衬衫,大得像个布袋,而下半身穿的也是他的短裤,但穿在她身上就成了及膝的半长裤。
“我的行李在机场弄丢了,我洗澡后没有衣服可以换,只好拿你的衣服来穿了,你这儿有没有我可以穿的内衣裤?没穿还真不太习惯呢。”寒蔷眨眨眼,用很自然的语气问夏可东。她和夏可东太熟了,就算讨论这样私密的事也无妨。
不过夏可东却不像寒蔷那般坦然,他脸色微红,受不了的斥责她:
“笨蛋!我家怎会有你可以穿的内衣裤!弄丢了你不会买新的吗?还是寒蔷,你别告诉我你笨得连钱包也弄丢了?”眉毛扬起盯著她。
“钱包当然没丢啊,不过我带的钱不多,而且全花在车费上了,连吃早餐的钱都没有,幸好你厨房里还有一些面包可以暂时填肚子,不过我仍是好饿。阿瑁,你快去煮面啦!有话你边煮我再边和你说,快嘛!”寒蔷催著夏可东,她的食量一向惊人,一餐就算吃两个便当都不是问题,所以几片面包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
夏可东自然了解寒蔷的食量,她长得一副弱不禁风的体态,却有著吓人的胃口,而且怎么吃都不会胖,让人又羡又妒她的好运气。他气归气,对她的不满也有满坑满谷,但是她的要求他却无法拒绝。这已经变成一种习惯了。
所以夏可东垮著张脸、不太情愿的下床,到厨房做寒蔷的佣人。这世上也只有她不将他当成大明星看待,一样爱指使他。
“怎么手头这么紧?你在美国开的医务所生意不好吗?”夏可东问起。
寒蔷跟著夏可东来到厨房,却给了他一个吓人的回答——
“医务所被查封了,被驱逐出境的人又不能带太多钱,只好来依靠你了。”
夏可东的脚步猛然停下,让走在他后面的寒蔷收不住脚,头撞上他厚实的背,她捣著鼻子叫疼:
“阿瑁!你做什么突然煞车啦,害我撞到鼻子了!”
夏可东飞快的转身面对寒蔷,捉著她纤细的肩膀惊叫:“你被驱逐出境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不过是小事而已,你干嘛那么紧张!我快饿死了才是大事,要说也要等我吃饱,你赶快炒面啦!”寒蔷现在关心的是吃饭大事。
“被驱逐出境还是小事?你到底还有没有大脑?!快点说清楚来,否则你别想吃东西!”夏可东铁青著脸,他真想将眼前一副没事样的女子吊起来揍一顿,看她脑袋会不会清醒正常一些!
寒蔷马上软趴趴的靠在夏可东身上,双眸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我好饿,饿到没力气说话了。”
她就会用这种方式对付他!夏可东又怒又火,却仍是拿寒蔷没办法,只得一把将她抓到旁边的高脚椅上,自己则摆著张臭脸在厨房里做事——找面、打蛋、洗青菜切肉,大动作的将锅碗瓢盆弄得乒乓作响,来发泄心中的火气。
为什么他要关心这个小魔女?她被驱逐出境是她自己的事,他何必多担心?他被她整得还不够吗?所吃的苦头还不够多吗?怎要再自找麻烦?!他早已发誓不再管她了。不管,就不该管,他不准自己再多事!
寒蔷倚著小小的吧台看着在厨房打转的夏可东,嘴角有丝笑意。
“阿瑁,你还是没变啊!”语气理满是了解和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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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家和寒家是世交,两家的家长原是军中的同袍弟兄,退伍后又被分发在同一个眷村里,交情好自不在话下。夏家生有三个儿子,寒家则有两个,都是男生,所以两家人都迫切希望能有个女娃娃。夏家父母尤其喜欢女儿,因此还把最小的儿子取名夏希妹,就是希望有个妹妹的意思;后来考虑到男孩子有这样的名字似乎不妥,夏爸爸就将妹改为同音的瑁字。阿瑁、阿妹,祈愿唤一唤就能唤出一个女儿来。没错,夏希瑁便是夏可东的本名。
结果果真有个女娃儿投胎到这两家来,不过不是在夏家,而是寒家,她便是寒蔷了。
寒蔷是在众人千盼万盼下出生的,自然也是在大家百般呵护疼爱中长大。除了有自己的爸妈、哥哥们疼外,夏家一家人也非常喜欢寒蔷,尤其是夏氏夫妇,更将寒蔷给疼入心,直将她当成自己的女儿来看,除了少了拜乾爸乾妈的礼数外,简直和乾女儿没两样。夏爸夏妈故意省去这层礼,也是私心希望寒蔷将来能嫁入夏家当媳妇,夏家的三个儿子可以任她挑选。
因为年龄的差距,寒蔷和夏希瑁的感情最好。夏希瑁大寒蔷四岁,所以自小起他就被两家大人慎重交代要当寒蔷的护卫,保护寒蔷不受到一丝一亳的伤害。为此,夏希瑁便成了寒蔷的保镖兼使唤佣人,什么事都要以寒蔷为主,寒蔷就是夏希瑁的生活重心。
当寒蔷一天天长大,出落得标致漂亮时,夏希瑁这个护花使者的责任更重大了。为了寒蔷,夏希瑁可说是鞠躬尽瘁,付出了所有心力;他第一次和人吵嘴是为了寒蔷,第一回与人动手打架也是为了她;连首次出车祸都是为了寒蔷,那是他赶著要去接补习下课的寒蔷,不幸与轿车相撞。
那次车祸夏希瑁伤得不轻,在医院里足足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脸上多处受伤,使得他额上有疤、鼻梁歪了、下巴骨折,让原本不错的相貌变得歪斜怪异;他自己当然难过了,但看大家为他担心的模样,却反过来安慰家人。
而一向娇弱爱哭的寒蔷那时却没掉一滴眼泪,个性也由娇滴滴的小姐脾气转为坚强独立,也决定了她的志愿——她要做个整形医生。
大家都明白她这种改变是为了夏希瑁,但是寒蔷自己却嘴硬不肯承认。
夏希瑁对这个他自小就护著长大的宝贝一向抱持著忍让的态度。人说日久生情,他们相处那么多年,当然会有深厚的感情。不过若要说是喜欢,还不如说夏希瑁对寒蔷有种无奈的畏惧,因为只要两人意见相左时,寒蔷都要强争到赢,而且好处占尽;只要他不如她意,她就会向夏爸夏妈撒娇使坏,他不但要受顿教训,到最后也一定会被迫附和寒蔷,让他尝尽有苦无法诉的痛苦。
夏希瑁出车祸后,他以为寒蔷转性了,对他的态度也会跟著改变;但教他跌破眼镜的是,寒蔷非但没对他好一些,反而变本加厉的骄纵。在旁人面前她是可圈可点、甜美可爱的可人儿,在他面前却仍是个不折不扣、教他气得牙痒痒的小魔女。
虽然夏希瑁面容有异,但凭著自身的才华,在念大学时,他一样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同样有人爱慕,可是他在大学里的第一段恋情却饱受寒蔷的捣蛋,最后以分手收场。此后只要有女生喜欢他,寒蔷就有办法吓得那些人落荒而逃。
或许寒蔷是因为喜欢夏希瑁,所以才会这么做;但她却又男友一个换过一个,不曾中断过,而反都会故意带到夏希瑁面前示威,总要气得他火冒三丈才罢休。
多次下来,夏希瑁非常相信寒蔷就是他天生的克星,她就是以捉弄他为乐,他越是气得跳脚,她就越开心,若不是夏希瑁心脏够强,恐怕真会英年早逝了。
这样的苦日子在寒家大儿子于日本成家立业、将家人都接到日本定居后才暂时解脱。不过夏希瑁也没过多久好时光。寒蔷在日本真就攻读整形医科,而且还是日本最著名的千叶医学院。当她读完四个年级之后,接著便是实习夏希瑁不知道她是怎么说服他父母的,竟然要他到日本做她的实验品——让她整形。那时他才刚刚退伍。
夏希瑁当然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但在夏爸的叨念声中、在妈妈的眼泪攻势下,他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屈服,坐上飞机到日本做寒蔷的病人。
在日本的半年里,夏希瑁先从鼻梁整形起,用最先进的固体矽做成人工鼻骨植入,矫正了他歪斜的鼻子;再动下巴手术,然后抽去两颊过盛的脂肪,改变脸形。寒蔷甚至为他割了双眼皮,给他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再磨皮除去脸上的疤痕。
夏希瑁的整形全是用最先进的手法,许多技术仍还在研发阶段:他虽然是个试验例子,但受到的也是最好的照顾,最后还以雷射消除手术后的痕迹,做到了完全无痕,就算让一般的整形医生检查,也保证看不出所以然来。
在整形过程中,寒蔷不让夏希瑁看镜子,所以当一切大功告成,夏希瑁首次站在镜前看到经过改造后的自己时,震惊不已!除了他再有张俊帅出众的险孔外,他还在相貌上看到了往昔的自己。其实他的外貌并没有改变,整形手术只是将他恢复到车祸前的模样,再加以巧手雕塑,让他变得更加出色。
因为是熟悉的轮廓,因此他很容易就接受了手术后的自己。对于寒蔷,他也破天荒第一回衷心的想感谢她。
只是,当夏希瑁抱著诚意对寒蔷说谢谢时,寒蔷竟是态度傲慢地回覆他。
“弄好你的脸,就表示我不欠你了,省得你找不到老婆,拿我来充数。”
夏希瑁再一次对寒蔷死心。小魔女就是小魔女,不会变成小天使的。夏希瑁被寒蔷气得差点脑充血,没有第二句话,立刻订了机票,隔天便搭机回台,连和寒蔷道别都省了。
在飞机上,他只下了一个决定:他要和那个魔女划清界线、一刀两断、割袍绝义、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反正他就是再也不要和寒蔷扯上任何关系,他们是恩怨永绝!
不这样做,夏希瑁认为自己可能会活不过三十岁。
可惜夏希瑁摆脱寒蔷的阴影不过才四年,他最惧伯的小魔女又回来找他了。而今年,他正值三十岁。
老天爷当真要教夏希瑁的预言成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