缩缩躲开猜拳行令的人群站在一个旮旯里,但七窍既没有流血,身子也没有火焚,全眉全须的,一个零件儿也不缺,只是越瞅越觉着像呔呔刘。武松正在纳闷儿,就听鬼小伍在耳边儿悄悄他说:
“这小子没出息,硬让老婆拉来拜嫖客了!”
“不得无礼!”武松当即制止。
“好!好!”鬼小伍连忙答应“不过,可要盯住他,不能让这小子白溜了!”
“好恼!”武松随之拍案而起“大哥啊,弟兄分手,一晃就是数百余年!谁曾料想,大哥还是如此窝囊,真叫兄弟心中好不惨然哪!”
“四弟!四弟!不能再喝了”谁的声音。
“什么四弟?”武松忙纠正“不!大哥,俺是老二!”
“老二?”好象是武大郎在说“好,好!别喝了,三哥以后绝对亏待不了你”“嘟!”武松又忙纠正“大哥今日为何这般?您是老大!老大!一生下来就是老大!”
“别、别!”似乎还是武大郎在说“快去家歇着。”
“不能!”武松一拍腰板儿挺然屹立“想俺武松,大仇未报,何以为家?!今日里,我定要:宰了西门庆,血溅狮子楼!”
“师妹!师妹!”仿佛还是武大郎的声音“快、快扶进里屋睡会儿去!”
“师妹?”武松正在怀疑,只见迎上来的却是潘金莲,马上一揖到底“大哥!何得戏言?这明明是嫂子到来,小弟这厢有礼了!”
“好你一个丑败兴!”猛地搧来一巴掌。
“哎呀!”武松捂着腮帮子大叫“嫂子打人了!”喊声未断,全场大哗,只见乱哄哄的酒席宴上,一条火红的狐狸大尾巴一
闪,眼前便骤然闪现出面带忧色、眼透愠怨的西门庆。一表人材,浑身帅气。一动不动,不吭不哈,正挑眉儿,瞪着眼儿,喘着气儿,闭着嘴儿,直勾勾地逼视着他。武松越看就越花了眼,只觉得这老古人儿越瞅就越像梁三哥,但顾不了那么许多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狮子楼上,怎顾得几百年后的事情!?
来劲儿了
武松当即迎目而视,寸步也不相让。就在这时,他只觉得红光又一次在眼前一闪,那红衣仙子便又化作狐狸皮围脖儿,亲亲热热、绵绵乎乎、紧紧凑凑地缠绕到自己的脖梗子上。勒是勒得死了点,但却使武松顿时两眼冒火、勇气倍增。随之便用手一指,大喝一声:
“呔!好你一个西门庆!横行乡里,欺男霸女,奸淫民妇,天良丧尽!今日里你落到俺的手里,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别说醉话了!四弟!”西门庆仍然不动声色。
“什么四弟?”武松击桌“分明是你想欺压于我!想俺堂堂八尺男儿,岂肯屈居人下!”
“没人想压你!”西门庆以柔克刚。
“啊呀!”武松更不相让“狡诈之徒,还想抵赖!有俺大哥作证,谅你也难逃法网!大哥、大哥!大哥在哪里?”
“别、别胡说!”旮旯里传来武大郎战战兢兢的声音。
“好大哥!”武松眼前一亮“就把你我大裤裆胡同茶肆所言,当着众位客官,尽行端了出来。有俺在此,休得害怕!”
“不,不!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谁料想,武大郎的脑袋竟摇得像泼浪鼓儿似的。
“怎讲?”武松仅是一怔,便当即言道“定是这刁徒暗施妖法,才吓得大哥如此模样!待我祭起法宝,将这厮妖法破除!看——法宝!”
“啊!”全场望着高举起的小录音机,顿时又是一片混乱。纷纷失声惊呼,一时热闹得实在可以。
“哈哈哈哈”武松猛地按响了录音机
哑场!顿时又是一片死寂。各方贵人们俱都是屏神静气,探头踞脚跟儿,竖着耳朵尽量捕捉每一丝话音儿。突然,有谁失声惊叫起来,又有谁失声嚎陶起来,随之便是贵人们惊慌失措的骚动。武松刚来得及看到那是因为俏潘金莲晕倒在地,便觉得自己腮帮子狠狠地又挨了一巴掌:
“好你个没人味儿的东西,我让你撒酒疯!”
“啊呀!嫂嫂为何动手?”武松望着胖乎乎的潘金莲大为惊讶。
“老娘和你拚了!”没有回答,只有行动!
眨眼间,狮子楼上炸了群儿似的,救人的救人,乱叫的乱叫,劝架的劝架,乱跑的乱跑。武松一时间只感到自己陷入层层的混乱之中。被胖潘金莲揪着、扯着、捶着、打着,脱不得身来。常言道:鸡不跟狗斗,男不跟女斗!更何况离近一瞧,这胖潘金莲竟像自己的太太。正在犯疑,就发现眼前这个自己的太太兼潘金莲的娘儿们,竟突然跳起来要抢自己手中那法宝。武松渐感到自己力气不支,就在这节骨眼儿上,便听得场外传来一声呐喊:
“放开四弟!让他放!”
“哦嗬!”武松一声惊叹,便顺声儿望去,只见鬼哭狼嚎的各方贵人,一时又傻貌儿似地哑了口。随之,就觉得眼前一亮,人群中那西门庆便又突出地显现了。这小子不愧又修炼了几百年,到这时反而倒神情不乱、腿脚不抖、脸色不变、架子不倒,刁钻中还保持着那天生的帅气儿。任你录音机里哇里哇啦地响着那醉音儿,他竟像与自己无关,主动地迎上,皱着眉儿,凝
着神儿,背着手儿,认真地听将起来。
不好!莫非法宝失灵了
武松正感惊诧,就见另一个人却越听就腿儿越抖,越听就身子越缩。仔细一看,天哪!谁曾料想,被法宝击中的竟是自己的大哥武大郎。武松一时手脚失措了,但也就在这时,就见自己大哥猛地像疯了一样,黄牙一龇,扑上来就将自己手中的录音机夺下,狠劲儿摔在地上,随即扯着嗓子鬼哭狼嚎起来:
“造谣!造谣!丑败兴是想夺我老婆呀!”
武松一听,下意识地慌了神儿,再看四周,更像是捅了马蜂窝似的,哭的、笑的、喊好的、咒骂的,齐向自己冲了过来。唯有那西门庆还是一动不动,两眼冒着那么股冷气儿,死死地盯着自己。武松一惊,顿时觉得冷上心头,迷迷糊糊竟怀疑自己是不是武松。但正在此时,便觉得脖梗上一阵紧过一阵,胸前那狐狸尾巴嗖地一扬,浑身又充满了男子汉的浩然之气,胆子涨得比斗还大,几乎与此同时,两指一指,满腔怒火便冲口而出:
“呔!动文的不成,咱们来武的!数百年前,让你蒙混脱逃!今日里定叫你血溅狮子楼!”
“别耍酒疯!”西门庆似乎也动怒了。
“休想!”又是一声怒吼。喊声未落,武松已将几桌酒席狠狠掀翻。刹那间,就见得稀里哗啦、杯飞盘碎、鱼汤四溅、烧鸡横飞。狮子楼上顿时像翻倒了汤锅一样,热气腾腾,滚烫得吓人。武松趁势抄起一把椅子,乘胜向西门庆砸去。
天哪!要出人命了
但就在这节骨眼儿上,武松猛听得胸前窃窃一笑,忙住手一看,只见胸前那尖尖的嘴儿一松,脖梗上的狐狸皮围脖儿轻轻一滑,便离开了自己飘飘忽忽向远处飞去。顿时,随着那红光的消失,眼前的狮子楼也好像忽然消失了。朦朦胧胧间,一切都好象忽然消失了。朦朦胧胧间,一切都好像在晃晃悠悠地变、变、变、变成了另一副模样儿。您哪!武松也在变、变、变,不一会儿就发现自己原来竟是常四爷!
只有那狐狸似乎还躲在哪个旮旯里,正偷偷瞅着这位武松窃窃暗笑呢!
常四爷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