尿盆子,往我的身上泼脏水。
夏中强和郝微微这两个商人,我算是领教你们了!我真想狠狠地一擂桌子,跳起来揭穿他们的阴谋。我也懊悔没请苏悦到法庭来。听说今天开庭,她问过我,要不要给副刊部主任说一声,一起来。我说事实胜于雄辩,让她安心上班吧,我能对付他们。此时此刻,若是苏悦在场,也让她看看夏中强和郝微微当庭说谎的嘴脸,让她感受一下法庭的氛围,该是一堂多么生动的社会课,该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况且,那天吃饭她自始至终在场,她完全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详细过程,她还能证明我是清白的,该有多好。
但这会儿,追悔已经来不及了,当务之急,是在法庭上揭露对方,把他们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我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我心中明白,这当儿,对于我来说,最需要的就是冷静、镇定。
我顾不得事先说好的以竹律师为主的约定了,在获得法官同意以后,我接过话头,首先向法庭出示了一封信件和几张照片。信是佳居实业的业主写给报社投诉住房质量的,几张照片是我去采访时拍下的,有表明业主因佳居实业质量不佳愤怒情绪的,更有形象地拍下的纰漏、裂缝、渗水等等一系列住房质量问题。我还利用当记者的优势,当场播放了几段录音,证明业主因佳居实业的住房质量问题久拖不得解决、多次反映不得反馈的无奈和激愤。
在充分地用事实和证据有理有节地陈述了以后,我客观地把夏中强和郝微微找到报社来约请我和苏悦去黔香阁吃饭的过程说了一遍。重点说明他俩试图当场行贿及被我断然拒绝的过程。
“是的,我是一个来自偏远的贵州山乡的穷孩子,用贵州话来说是缠溪山里的穷娃儿。”在叙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我又不无感情地补充道“可我从小就被告知,穷,要穷得有志气,人穷志不穷。正是抱着这样的信念,我用功读书,才考上了上海的名牌大学。我才到报社工作没几个月,我深知我的这份工作来之不易。为阻止我发表自己写的一篇稿子,他们当时要给我十万块钱。天哪,我从来没见过十万块钱是啥子样,那真正是一个天文数字。缠溪乡间的农民,要从泥巴地里刨出多少粮食,要编织多少只竹篾箩筐和提篮,才能赚到这十万块钱。夏中强,你是副总经理,我要在法庭上当众骂你一声龟儿子,实话告诉你,你当时一说出口,我的眼前就出现一条用钱、用人民币铺出的路,铺出的一条通往班房的路。你懂不懂?十万块钱哪,你一出口,我就认定了,你们这房子质量肯定有问题,真像大律师说的没问题,你们肯用十万块钱来摆平?你们别小看人了,别以为我是贵州来的农村娃娃就把我当憨包来蒙了!完了,就请法庭判吧,真判我和报社输,那上海就没公道可言了,那天底下就没理可讲了!”
夏中强冷笑一声:“请问你全小良,你写出了稿子,没登出来,不是你主动打电话给我们,我们怎么会知道?”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我义正词严地当场反击过去“如何获得这一信息,你愿意透露吗?”
“我能透露的,就是你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最早给我们打的电话。”夏中强的话一出口,他身旁的郝微微就连连点头。
那个乔海贝总经理却没点头,而只是把眼睛睁得大大的,目光犀利地盯着我。
“你们佳居实业信息灵通、神通广大,涉及对你们不利的报道,自有人给你们通风报信。我佩服。记得你们给我打第一个电话,我就问,你们是怎么知道的,你们让我不要打听了。我就晓得你们有你们的渠道。”我斩钉截铁地说“至于到底是我怀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先给你们打电话,还是你们先给我打电话、又跑到报社门口来堵我。只要法庭想晓得,一深入调查就能明了,电信局里自有通话记录,另外,我们报社大楼的门房间也会记得。”
法院没有当庭宣判,法官询问双方,愿不愿调解,我说要调解他们就得当庭撤诉。
佳居实业当然不干。
于是法庭宣布休庭,并将择日宣判。
走出法庭,我竟和佳居实业的总经理乔海贝不期而遇地走在了一起。她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挑衅地瞪了我一眼,我也老实不客气地回瞪了她一眼,心里说,她一定记不起我是谁了,那也好。反正她是苗杉的东家,我知道她的。别看她开着气派的豪华轿车,住在高级小区里,那么多的钱,原来都是昧着良心赚来的,有什么了不起啊!
22她主动前来约我
真是难得
这个富裕美丽的女人
神秘的葫芦里
装得是什么药呢2
2003年12月13日上海—杭州晴星期六
我知道杭州是好地方,可我不晓得杭州会有这么好、这么高级的地方。乔总这次安排住的是西子宾馆,一进那庭院式的环境,绿树掩映,鸟语花香。一幢幢匠心独具的别墅楼依山傍水,错落有致地座落在宽大的庭院各处,我几乎看呆了。心里说,还需要到啥子景点去玩啊,这里每一处都是景。有山、有水、有亭子,还能眺望到西湖远远近近的湖光山色,就在这庭院里呆着,沿着湖边宽宽窄窄的路慢悠悠地走一走,也是享受啊。
这是我第一次单独陪同乔总出差,我不晓得她来杭州是同人谈判投资项目,还是参加啥子活动。来之前我一直在猜测,这趟出差会有几个人,我要做些什么准备。看到软席车票的那一天,我斗胆给乔总打了一个电话,问她要我做些什么事,她说你去就知道了,暂时还不需要做什么。我就不敢往下问了。
上了舒适的软席车厢,乔总已雅致地戴上一副墨镜,在她的位子上静静地坐着,我这才明白,出差的就她和我两个。我对了对号,忐忑不安地在她跟前坐下,心头直打鼓,对自己说,可得小心侍候着,别在细节上一下子把她给惹恼了,那就糟了。
车开了,乔总不咋个说话,起先她摘下墨镜,光是低头看着书,那模样一点儿也不像个商人,活脱是个沉静的女学者。看得累了,她时而抬起眼来,瞅一下飞驰而过的车窗外的景致,明澈的江南小河,河面上的小船,收获过的农田,远远近近显出生气的农舍。
我呢,看到她杯中的水少了,连忙给她续一点。看到小车推来了,出售各种零食点心,我便问她一句,想尝点什么?即便不说话,静静地相对坐着,我也能嗅到她身上特有的那一股诱人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