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他表示感谢,说是因为他们厂里两位同志的配合,使这次一连几起杀人事件得已顺利破案,然后就说想给科长和叶民主报功。厂长说:“你们不知道?”
杨高说:“知道什么?”
厂长面带哀容说:“我们保卫科科长已经患癌症逝世了,今天早晨开的追悼会。”
杨高眼睛都瞪圆了。小邰说:“那叶民主呢?”
厂长说:“开追悼会时,他不晓得为了什么把联防队长打伤了,说是断了两根胁骨,叫派出所给拘留了。”
杨高和小邰面面相觑。杨高想这三十六天里发生了什么曲折的故事呢?
蹲在拘留所里的叶民主心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悲愤。他觉得有一种被人骗奸了的感觉。而且骗奸得那么惨烈。他只要想起自己在鹤立山呆过的每一个黑夜和每一个白天,想起面色苍白却一定要坚守到底的科长,他的心就剧烈地嘭嘭而跳,几欲迸出胸膛。他想你他妈的愚忠就是这样的下场。忠心耿耿地让人玩弄你,欺骗你,完了你还搭上一个我。想完在怜惜科长时又不由得掺上了一点恨意。
在开科长追悼会时,邱建国和另一个联防队员也去了。那位队员曾是科长的战友。叶民主淡淡地同邱建国打了个招呼,便告诉科长战友关于科长的病。叶民主说:“不是科长病到这这个样子还要坚持埋伏在那个鬼地方,我他妈早就走人了。又不是公安的人,不拿他一分钱工资,我窝在那草虫成堆的地方三十几天干什么呀?我发疯呀?”
科长战友便很奇怪地问:“你们埋伏了那么久干什么?不是上个月就撤了吗?我亲耳听见小邰叫邱建国通知你们的。”
叶民主的面孔当即就白了,全身僵冷。他一把拉住了邱建国,询问此事。邱建国吱吱唔唔说不出什么来,而后便再三再四地道歉。叶民主一听他开口道歉,浑身的血就都冲到了脑门上,他二话没说,一拳就打在了邱建国的脸上。邱建国没有还手。叶民主掀他在地,狠狠地踹着他,嘴里喊着:科长,你看清楚,我这是在替您出气,我在给您报仇!
科长的遗像带着几丝苦笑正正地挂上墙上。等别的人醒悟过来,扯开叶民主时,邱建国已经趴在地上不能动了。叶民主对着科长苦笑的遗容嚎啕大哭起来。没等他哭完,便有派出所警察把他带走了。警察是叶民主同一办公室的金大铁打电话叫来的,科长病后就是他在主持科里的工作。
叶民主见到前来探视他的杨高和小邰时,满心里仍是愤怒在鼓胀。他连看都不看他们一眼,他想你他妈地猫哭老鼠充什么好人?昔日对杨高的崇敬已作烟云而散。杨高充满着歉意说:“很对不起,我们没有想到邱建国会这样。但正因为他的疏忽大意,才使我们得已将这个犯罪集团连根拔掉,这里面你功不可没。我们已经跟你请了功,还有你们科长。”
叶民主冷冷地说:“我不要你们的什么功。你们真要谢我就替我找个路子放我出去,这几天的拘留也不记档案。”
小邰说:“这是两码事吧?邱建国伤得也不轻。”
叶民主就叫了起来,说:“什么叫两码事?杨高,你说!你说!”
杨高想想,说:“你等着,我去打个电话。这实在是比较特殊的情况。”
一个小时后,叶民主同杨高和小邰一起离开了拘留所。叶民主望望很蓝很蓝的天说:“这回才真的都结束了。”
杨高和小邰都不明白他说话的含意。杨高想,他这是指什么呢?埋伏?案子?拘留?或是他同邱建国的矛盾?或是他因之而失去的别的什么?
杨高送了叶民主回家后,在返回的路上不禁问小邰。小邰说听他的语气,好象都不是。我直觉他结束的是一种心境。
心境?杨高想,什么样的心境会因这埋伏而结束呢?显然杨高想不出个结果。
市里召开庆功会那天,连副省长都出席了。重要的功臣叶民主却没有到场。当音乐满场飞扬,鲜花一束束献上来时,叶民主却携了百林悄悄地又去了鹤立山。他默默地蹲在那小小的地方,望着他已望熟了眼的野花和杂草,和他已经数过千遍的视线范围内的所有树木,望着太阳和阴影以他十分熟悉的速度一寸寸退下时,心里百味俱生。
在山上,百林采了许多野花,她将它们铺在科长和叶民主已经踩实了的埋伏点上。叶民主看着她做这一切,心里很感动,想:女孩子做事就是让人心里舒服。
百林做完这些,说:“这个地方对你一生很重要是不是?”
叶民主想了想,说:“是。”
百林说:“我这个人对你一生也很重要是不是?”
叶民主说:“当然也是。”
百林说:“那好,你就在这个重要的地方对我这个重要的人说一句重要的话吧。”
百林说这话时,叶民主的目光正扫过红房子,落在黄磁砖房上。他想起曾经有一夜越过那窗口看到过的景致,不由笑了,说:“我们今天就去打结婚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