咽么?
“别——?”
“是的;离我近一些,有时候我想,我的耳朵有点聋。”迪莉妮紧张地解释说,把一把椅子推到自己的坐椅旁边。
“啊。”夏洛蒂坐下了。“我倒没有觉察到。要是你的耳朵真有点聋,昨天夜里蒂娜后半夜什么时候从范德格雷夫家回来你就听不见,那倒省心。要是她认为吵醒了你的话——尽管她不知道体谅别人——她是决不会原谅自己的。”
“她没有吵醒我,”迪莉娅回答。她心里想到:“夏洛蒂横下心了,我说不动她了。”
“我想蒂娜在舞会上玩了个痛快吧?”她继续说。
“嗯,痛快倒是痛快,可是痛快得头疼起来了。那样闹哄哄的场面,她可受不了,我给你说过——”
“是的,”罗尔斯顿太太插嘴说。“我叫你来是想继续我们昨天晚上的谈话。”
“继续昨天晚上的谈话?”红圈儿又在夏洛蒂枯槁的脸蛋上浮现出来。“那值得吗?我想,我该告诉你,我的决心已经下定了。我想你会承认:我知道怎么做对蒂娜最合适。”
“当然知道。不过,难道你不允许我对你的决定发挥一点作用吗?”
“一点作用?”
迪莉娅身子向前一倾,把一只温暖的手放在堂妹交叉着的手指上。“夏洛蒂,好多年前,就在这间房子里,你曾经求我帮助你来着——你相信我会帮忙,难道现在就不相信了?”
夏洛蒂的嘴唇变僵了。“我相信现在该自己帮助自己了。”
“难道要牺牲蒂娜的幸福吗?”
“不;而是要避免她遭到更大的不幸。”
“可是,夏洛蒂,我所要求的无非就是蒂娜的幸福。”
“啊,我知道。你已经为我的孩子尽到责任了。”
“不,还没有尽完。”迪莉娅站起来,庄重地立在堂妹面前。“现在我要尽完责任了。”仿佛她起了一个誓。
夏洛蒂-洛弗尔抬起眼睛望着堂姐,那双被追索的眼睛里闪出恍然大悟的光辉。
“如果你的意思是你要利用你对哈尔西家的影响,那我对你就感激不尽了;我将永远感激。但是我不想为我的孩子强行成婚。”
迪莉娅因对方没有领悟而脸红了。她觉得她那重大的意图是刻在脸上的。“我要把蒂娜收为养女——让她姓我的姓。”她宣布说。
夏洛蒂-洛弗尔冷眼盯着她。“收她为养女——收她为养女?”
“亲爱的,你难道不明白这样做就大不一样了吗?有我母亲的一笔钱——洛弗尔家的钱;当然,数目不算大;可是,吉姆总想让这笔钱回到洛弗尔家。我的迪莉娅和她哥哥的生活都很优裕。把我的一点点小家私交给蒂娜就是理所当然的了。她干吗不该叫蒂娜-罗尔斯顿呢。”迪莉娅打住了。“我相信——我认为我知道吉姆也会赞成这种做法的。”
“赞成?”
“是的。你没有看到他让我收养孩子时,他一定预见到,而且接受了——任何样的后果?”
夏洛蒂也站了起来。“谢谢你,迪莉娅。除了我们离开你,再没有什么后果;现在我们就离开你,我肯定,这正是吉姆举双手赞成的事。”
罗尔斯顿太太往后退了一两步。夏洛蒂铁了心,把她的勇气吓瘫了,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啊,那么,对你来说,牺牲蒂娜的幸福倒比牺牲你的自尊心容易了?”她嚷道。
“我的自尊心?我没有权利拥有自尊心,除非因为我的孩子而感到一点自尊。这一点我永远不会牺牲的。”
“没有人要你牺牲。你不讲理。你太狠心。我只不过要求帮助蒂娜,而你讲话的口气好像我在妨害你的权利。”
“我的权利?”夏洛蒂苦笑一声重复着这几个字。“什么是我的权利呢?我没有权利,不管在法律面前,还是在我的孩子的心里。”
“你怎么能讲这样的话?你知道蒂娜多么爱你。”
“是的;同情的爱——就像过去我爱我的老处女姑母一样。我有两个姑母——你记得吗?像衰竭的婴儿似的!我们孩子们经常受到告诫,不许说一句可能伤约西姑姑的心、或者伤诺妮姑姑的心的话:就跟我听到你那天晚上给蒂娜说的一模一样。”
“哦——”迪莉娅喃喃地说。
夏洛蒂-洛弗尔继续站在她面前,消瘦、僵硬、毫不留情。“不行,日子够长的了。我打算把什么都告诉她。再把她带走。”
“把她的身世告诉她?”
“我从来没有对这一点感到耻辱,”夏洛蒂气喘吁吁地说。
“你要牺牲她?——为了想行使你的主权而牺牲她?”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各人使完了各人的解数。气得浑身发抖的迪莉娅看见她的对手慢慢地动摇了,往后退了退,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着,栽倒在长沙发上。夏洛蒂把脸捂在垫子里,双手死命地攥着垫子。那曾经把她摔倒在同样一些垫子上的同一种母性的激情把她的身子弯得更低了,她更加费力地克制着自己,痛苦极了。迪莉娅似乎听见了那昔日的呼号:“可是我怎么能抛弃我的孩子呢?”她一时的气消了,把身子躬在这位母亲抽搐着的肩膀上。
“夏蒂——这一回跟抛弃大不一样。难道我们不能一块儿把她疼下去吗?”
夏洛蒂没有回答,她默默地躺了好久,一动也不能动,脸仍然捂着:她似乎害怕把这张脸转向俯伏在她身上的那张脸。然而,迪莉娅不久就感到那紧张的肌肉逐渐在松弛,看见堂妹的一条胳膊在微微移动,合拢过来。她把手伸下去,伸到那搜索着的手指上,手被抓住,贴到了夏洛蒂的嘴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