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身子跪在地上,小脸垂向地面,阳光自正前方打来,在她周边造成些许阴影,束起的长发垂地,暗色宽袖微地在抖着。“你抬起头来,朕要再看看你!是朕看错了么?”眼前是金黄色的袍摆,成熟的男人催促着。
她内心一阵暴怒,很想冲上去用师父的武功把这个老头子给打爆!
若是平常,她二话不说就是一阵暴打,但她十二岁了,已经明白这个世问的运作,眼前的男人是天子,比她还为所欲为,又是一个大色狼,后宫女人数也数不清。
刚才那惊鸿一瞥,彼此昭一面,他是背着光的,她看不真切,只知留有胡子,但那胡子连她老爹的亲切感都没有!她恶作剧时喜欢绑老爹的胡子,可她连碰都不想碰这人的!
她只喜欢师父眼角瞥到散乱的书籍。那些都是各地的典章制度,她特地来背给师父听的,以后出海当海盗多方便,所以她对这些总是很有兴趣!“怎么没听到朕说话?快抬起头来啊!”她看见一双男人的手进入视线范围要扶起她,她本能跪着退后几步。
她不抬头不抬头
“皇上?”有人快步而来。
师父!她面上一喜,抵在沙砾上的掌心不由得用力成拳。
恭亲王自她头顶微讶一声:
“这不是庞府的小公子吗?”
“小公子?”
“是啊,他是老太傅的幼子庞何,脾气倔坏,时常胡闹皇上,他有不敬,请看在老太傅的面上原谅他吧。”
她头顶上的声音一直沉默着,沉默到她都快瘫了,那金黄色袍子的主人才慢慢开口:“庞何?朕倒不知老太傅的幼子竟是如此的国色天香”
恭亲王朗笑一声:“这孩子,相貌生得好,皇弟第一眼看见他,也以为他是个女孩,但哪家的女孩这么粗俗?他年幼多病,说不得明儿个就去了,所以老太傅一向纵容他。”
庞何看见师父的靴子就停在她的面前,她一直看一直看着,直到一滴接着一滴的水珠落入泥地里,她才发现她满面大汗。
“这样说来.庞府女子也该有如此美貌才对。”
恭亲王又笑一声:
“老太傅家教甚严,女孩家绝不出房,皇弟年少,对这些还没兴趣,不曾注意过。”停顿一会儿,又道:“但想,老太傅既有此子,其它孩子应是差不了哪里去。”
师父!
庞何虽然平常喜欢嫁祸其它人,但天大的事可不会拿来开玩笑!这大胡子老头在想什么她也清楚!师父岂不是要嫁祸其它堂姊表妹吗?
她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就算得罪了她瞧不顺眼的人也不怕。可是这次
这次
“皇上该回宫里去了。”有一人的声音传来。她想起这是雍亲王的声音。她曾随师父见过雍亲王,没说过话,因为一堆亲王根本无意理会她这跟屁虫。
“你可见过老太傅这孩子?”皇上忽问。
“见过。”雍亲王道:“听说是老太傅的幼子,皇弟曾在京师见过他一面,当时他在酒楼二楼拿着西瓜砸得街上路人重伤,最后教庞家人给逮了回去。”
“老太傅教出这种孩子?”
长孙励自在笑道:
“正因如此,没有人敢向庞府千金提亲,有这小舅子可辛苦了。”
雍亲王又道:“皇上该回宫了。”
“你抬起头来,让联再看一眼。”
师父!
“莫非皇上有意行男事?”雍亲王忽道:“天朝不禁男风,只是不能赐他官职,如果皇上喜欢,就跟老太傅说上这也不行啊,男风不禁,但也不是能光耀门媚的好事,老太傅自父皇在世时,就是世人敬仰的天朝圣儒,如今他唯一的儿子成皇上的玩物,这传出去,庞府没有面子是必然,皇上也会留下不圣贤之名”语下之意,似有几分苦恼跟厌烦。她瞪大眼。这雍亲王,是在替她说话?她瞥到长孙励就站在她的身侧,他的手指动了动,在她的视线里慢慢握成拳。
她的手也跟着握成拳,使力压在自己的胸腹上。
随即,她呕了一声哗啦哗啦,早上吃的饭、午餐吃的饭,全部喷了出来。
今天是师父生辰,所以她吃得特别多,她把所有食物全吐出来,吐得过瘾连黄色胆汁全都喷了出来。
一定要吐到吓死人为止!
师父受到波及不说,连那金黄色袍子的主人都被喷得靴子都是。
她看着那金黄色袍子连连后退了几步,发出嫌恶的声音。
“这孩子”长孙励皱眉,却是连动也不动。
她抹了抹脸,弄得满面秽物,在恶臭四溢的情况下,她抬起恶心的小脸,看向那个令人讨厌的老头子。
长孙励匆匆推门而入。他的礼帽随意搁在桌上,礼包不及换下,边来到床边“勤之勤之,我知道你睡觉老爱愉听,张开你的眼睛。”他的声音严厉,动作却很轻柔。他撩过衣袍,坐在床边,小心的将他连着棉被抱进怀里、温暇干燥的掌心触着她的额面,她迷迷糊糊地张开眼,凤眸顿时通红
“师傅,我害死人了!”她小脸潮红,大哭道:“我害死人了!”
“你哪害死人了,你不害你自己就好了。”长孙励撩过她汗湿的刘海,触摸她冷热不定的额面。
“姐姐被我害死了,接下来轮到我了”她哭着说。
“胡说八道,你姐姐还活着,到是你,我教你的呼吸法你都荒废了吗?”
她抽噎着,呼吸确实不稳定。
“师傅,姐姐是不是要变成人偶了?”
“今天是你堂姐册封的大喜之日,你在诅咒她吗?”他抹去她的眼泪鼻涕。满面的通红,气若游丝这副病奄奄的样子,确实我见犹怜,没有平常的嚣张跋雇,他却有些懊恼。
“老皇帝不是快死了吗?皇帝的老婆都要陪葬的”小凤眸又蓄满了热泪,硬咽着。
“皇上今年不过四十,哪这么容易走?再者,庞宁殡成为老太傅的干女儿、心甘情愿入宫,无人胁迫她。你以为,每一个人都像你一样吗?”
“那为什么人偶回来找我了?”小手紧紧揪着他的衣袍。
长孙励一怔,反握住她的小小手。“哪来的人偶”顺着她虚弱的目光,往墙角看去。
之前急匆匆而来,根本没有注意房内情况,现在才发现,墙角竟有被打得稀烂的人偶。
“我用师父教的武功把它打烂了”她低声,把脸埋进他怀里,不想再看见那个人偶。
长孙励难得火怒。庞家那些粗鲁的孩子是怎么了?就算平日不和,也不该趁着庞何病榻,这样子吓她!
“师父,我爹呢?怎么这次没看见他跟娘在我床前说话?”
“你爹还在宫里呢,今天是庞宁殡入宫大日,他一定要在场的。”“那师父是老皇上的弟弟,为何就能来呢?”她喃喃地,有点疑惑地看着穿着宫中礼袍的师父。他微微浅笑着,没告诉她,他自皇宫里隐遁,一路回到恭王府,第一次主动翻过庞府的那一面墙。
“原来师父比我爹还待我好啊”她叹道。
他轻笑出声:“你这话,要是让老太傅听见,他不掩面痛哭才怪。”
她明明狂流着汗,手脚却很冰冷,于是,他掀开棉被直接上床,让她躺在他的怀里,再以棉被包住二人。
她有点惊讶也有点反抗。“师父,很热”
“这是你自找的。你若病好了,自然用不着这么热。”他遮住她滚烫的眼眸。“你再睡一睡,能多睡一会儿就多睡,我就在这里,不必怕人偶再来找你。”
“师父,你不能教我练点穴功了,是不是?”她轻声问着,连呼吸都是热呼呼的。
他沉默不语。红咚咚的小嘴掩不住叹气。
“我也不是笨蛋,现在我成了小国舅,如果师父跟我成亲,那不就是戳破那天的谎言吗?骗皇上,是死罪的,对不?”他还是没有说话。
她放松力量,整个人靠在他怀里。她有点疑惑,这次师父的心跳声不大一样,跟她平常挺像的,有点不稳。
“一辈子当个男孩,也没有什么不好。师父,你猜皇上会给你指婚谁呢?”她有点好奇,想着有哪些姑娘家很有可能被指婚给师父
她听庞豹说过,京师里,有几户大臣的闺女琴棋书画样样行,都有可能成为邻居恭亲王的对象,那时她躲在一旁偷笑,因为这个邻居已经被她定下来了。
她毕竟还算是个孩子,虽十分喜欢长孙励,但对情事终究还在似懂非懂的状态下。
她只觉得很遗憾很遗憾,一想到以后多了师娘,大概就不能当师父的跟屁虫了。
他上朝,她就去为非作歹;他在书房里看书,她就读着各国风俗民情;他教武功,她就汗流侠背去学;他睡觉,她就偶尔翻墙去吓人这几年常做的事,以后这种事再也不能做了吧。师娘不知道会不会陪师父出海?可不可以,等她死了再出海?她忘了她才十二岁,但身边的男子却已过了二十,明白感情之事。
她这么想的时候,竞有错觉,师父覆在她眼上的掌心使了重力压下来。不是错觉!“痛痛,堵住了。”她一时傻呆。
嘴上的气息是师父的吧?师父师父,你太用力了温暖的触感也该是师父的。小小的嘴巴遭入,连舌都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冒出烟了。滋滋滋的那温暖的唇舌离开后,又亲了亲她的小嘴。湿答答的,是师父的口水。她小心地呼吸着,舔了舔唇,发现自己有些气喘地说道:“师父你在做什么?”那嘴竟又被亲了一下。
“自然是渡气给你。”这声音有些低哑,跟他平日说话温和大不相同。她喃道:“渡气原来有这法子啊难怪我有些喘,师父,你渡气渡太多了啦!”师父的体温是不是比她还高?也对,两人窝在棉被里,一直的很热、过了一阵,她眼上的手掌才慢慢移开,她终于可以看到师父。她目光先是落在师父的红唇上,心一跳,师父的唇色向来偏淡,现在却是湿湿红红的。是渡气啊!她在、心跳什么?
她目光上移,对上长孙励带点褐色的黑眸。那黑眸平常温温的,给她很大的安全感,就连烧人偶时,也因为这双眼睛,她觉得很安、心。但此刻,师父的眼底有着薄薄的流光徘徊,第一次她觉得原来师父有一双让人发热的眼睛。猛然间,她的鼻子被弹了下,她回神。
“勤之记得我几岁了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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