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聊了很久。赵英杰没有想到和她聊天,会是那样的愉悦。他从来没有和一个年轻女性聊得这样久。在聊天中,他们有了很好的了解,而关系,也一点点地拉近。到了分手的时候,他们已经感到熟悉得不行,也亲切得不行。
两人从社会上的事说到了各自的单位,又从各自的单位,说到了自己的家庭,说到了婚姻。但对婚姻这个话题,两人刚一触碰,就又转移开去了。谁也不想深入地谈。对婚姻和家庭,每个人都会有心得。甚至,有人对此还感触很深。但它太敏感了,太私密了。
有一段时间两人都沉默着。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赵英杰看着对面的林青青,忽然感觉她很像他过去的那个女友,唐嫩嫩。她的额头,她的嘴唇,都很有几分相似。不知不觉间,他主动说起了过去的那场爱恋。他记得也是在秋天,下午,他去找她,想和她谈最后一次。唐嫩嫩家住在工人新村。工人新村紧挨着北京东路,被一圈围墙隔着。她家就在围墙边的那幢楼,三楼。他打电话请她下来,可是她不理他。他痛苦地就在围墙外的楼下徘徊。他记得当时的北京东路很窄,路边上长满了梧桐。梧桐树叶都已经黄了,落了一地。“嫩嫩——嫩嫩——”他仰头喊着。可是她却不答应他。她家里像死一样寂静。她父亲刚去世不久。让赵英杰伤心的是,她父亲去世,她居然也不让他去悼念。“嫩嫩——嫩嫩——小唐!”他大声地叫。她家的邻居们都听见了。可是,他决定不顾一切地喊,要和她好好谈一次。“她下来了吗?”林青青问。
“没有。”赵英杰笑了笑,一切就像一场梦。就在他徘徊时,她从楼上打开了她家的一扇窗户,然后从上面把他过去写给她的情书全撒了下来。雪白的信件,就像大片的雪花,从天上飘落下来。有一些落在了他的脚下,有一些却落在了围墙的里面。他把脚下的捡了起来,知道事情已经变得无可挽回。
“后来那些信呢?”她笑着问。“烧了。”他说。
“挺可惜的。”她说。
“为什么?”他问。“挺想看看你的情书写的是什么样子。”她笑着说。
“我可以试着给你写一封。”他开着玩笑说。可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这样的玩笑,其实是不妥当的。她毕竟是在文艺圈外的人。在文艺圈里,这样的玩笑当然是很随意的,甚至是有趣的。但她不一样。她是在机关里。当然,他心里也知道,他说那话也并不完全都是玩笑。他知道自己当时有一种冲动。他对她有一种要倾诉的欲望。
她的脸“唰”地就红了,可是她却又笑着,像是挑衅地说:“好啊。”这样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他感到有些心慌,身上的血也都流得比原来快了起来面对这样的回答,他竟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赵英杰足有两分钟,才稳定了自己的情绪。他知道,他不能再把玩笑开下去了。他比她年长,成熟。虽然他是一个歌唱演员,但他却是一个稳重的男人。他想:他不可能和她发生什么的。他们是从事不同行当的人,就像两股道上跑的车,没有交汇点。
“我总感觉你们搞艺术的人,是很浪漫的。”她说。“其实也不尽然。”赵英杰想。
“只是表面的吧,”他说“因为我们毕竟是文艺单位,比较散漫。和机关不一样。”
“你们机关很严肃吧?”他问。林青青笑笑,细声说:“也是表面上吧。”
“表面上肯定比你们严肃。”她说。
赵英杰也笑了,那是一定的。“你爱人一定很漂亮吧?”她问。
赵英杰笑了一下。这是一个难题。显然,她对此怀着一种强烈的好奇。本来是两个人都不想谈及的话题,转了一圈之后,居然又绕了回来。看来,成年男女,总是避不开自己的隐私。无论是甘泉,还是苦汁,都会被打开。有的是自己主动打开,有的则是被别人揭开。林青青现在就是想揭开赵英杰内心的盖子。
男人的戒备心要比女人小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