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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md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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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心邀请你回去,一味推辞,是不是太不识好歹了?

    可是,我有害怕回去的理由。

    “小邹?”

    “郑主任’’

    “小邹啊,小高有没有跟你说你那个徒弟捅了两个不大不小的娄子,害得所里差一点失去两个顾问单位?”

    我愧疚极了。

    我的心软了,在电话里对郑主任表了态:“主任,如果你不嫌我白吃白喝,我过几天就回去。”

    “这就对了嘛。需不需要所里派辆车接你?”

    “不用不用。”我赶紧谢绝。

    所以说,生活永远不会按人的主观意愿去发生和发展,很多事情的发生完全不在人力可控制范围之内。

    回省城的头一天晚上,东西都已收拾妥当。就要离开了,心里有着莫名的兴奋。

    已经晚上八点,平日里已入睡的小石头仿佛也感染了我的兴奋,精神虎虎的不肯睡觉。我抱着他,亲亲那肉乎乎的小脸蛋,看着他黑亮的大眼睛说:“石头,明天我们回我们自己的家好不好?”

    小家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搞不懂他的妈妈在说什么。

    儿子,对不起哦,你的爸爸很有钱,妈妈却只能让你跟着我过苦日子。不过妈妈向你保证,妈妈一定会比以前更加认真努力地工作,争取让你过得好一点。我们两个,一定要健康快乐地生活。我在心里对着可爱的儿子说着抱歉,下着保证。

    第二十八章

    车子驶入省城宽阔的马路。我望着窗外那熟悉的却已然有些陌生的街道,竟然有了乡下孩子第一次进城的感觉,新鲜、好奇,又期待、兴奋和隐隐的不安。

    车子终于停到了楼下。钻出车外,贪婪地呼吸着冬日暖阳下新鲜的空气,我闻到了属于家的味道。

    我的心里,终究还是想回来的。

    在家休息了两天,我销假上班了。到郑主任那里寒暄过,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高展旗推门进来了。

    “哈哈,美女,你总算回来了。”高展旗大笑着,夸张地张开了双臂“这次可以拥抱一下了吧?”

    我笑着往后躲“你小心被你女朋友看见拿刀砍你。”好久不见这个家伙,如今乍一见到,我也很高兴。

    “这你大可不必为我担心,我的女朋友哪个不是乖乖听话的。”高展旗开始吹牛。

    我笑,打趣道:“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高展旗的眼光却还肆无忌惮地在我全身上下流连。

    “你看什么?”我被他看得心里发毛。

    “邹雨,你好像胖了一点哦,不过,更有味道了。”

    我赶紧打断他:“所里业务怎么样?”转身坐回了办公桌前。

    高展旗也坐到了我对面:“总起来还不错。你那个徒弟责任心还是差点,惹了点麻烦,顾问单位很生气,害得我和郑主任不知费了多少劲,才将合约保留住。老郑老是长吁短叹,说现在律师一抓一大把,真正的好律师就那么几个。看来我们俩很荣幸地被郑主任列为好律师之列。”高展期咧着嘴笑起来“所里又请了两个新律师,郑主任总嫌他们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你没看到吗?”

    是有两个我没见过的新面孔。

    “哎呀,你不知道,我是真想你呀。”高展旗夸张叹气“这两天到你家去玩吧。”“再过些天吧,家里现在乱糟糟的。”我搪塞道。他迟早都会知道的,能拖几天是几天,我心想。

    此后的几天,我忙着拜访原先的老客户,还要翻阅堆积如山的案卷。我的徒弟,应该是上进的小伙子,却能粗心大意到把资料弄丢,直让我摇头。

    家里离所里不远,可以上班摸鱼回家给小石头喂奶。现在儿子是我心头最大的牵挂,只好对不住郑主任了。

    很快我就发现,问题来了。

    一个月后,我坐在法庭上,为我服务的那家汽车贸易公司打起了官司。一年多前我们去非洲大使馆签的那一千七百万美金的汽车出口合同,公司托关系优先退了税,出口代理公司却压着一千多万的退税款不付,协商未果,终于进入了法律程序。

    代理合同是我签的,条款清晰明确,事实清楚。已经十一点了,对方律师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那些牵强的理由,有一个法官居然开始闭目养神,我无奈地打起精神应付着对方的胡搅蛮缠。九点开的庭,我心急如焚,记挂着家里的儿子,他该饿了。

    就在这时,我觉得胸前有点潮湿,一低头,发现黑色的羊绒衫湿了一块一元硬币那么大的地方

    我尴尬起来,偷眼瞄瞄周围的人,似乎没人注意到我。

    冗长的庭审终于结束了,我方胜诉。我穿上大衣,冲到卫生间,把自己收拾好,才算安下心来。

    用凉水拍打着脸,让自己因为沉闷的庭审而发涨的脑袋清醒过来:怎么办?该给儿子断奶了。

    这就是偷偷摸摸生下孩子,咬着牙做一个单亲妈妈的必然后果吗?既不能全心全意地照顾孩子,也不能全情地投入工作。

    我有些感伤,觉得对不起儿子。

    像所有离乳期的婴儿一样,断奶的过程很困难。小石头不停地哭闹,他已经长出了两颗小小的下牙,要么含着奶瓶咬着玩,要么干脆吐出来。我难过得想流泪,束手无策,几欲放弃。上网查了过来人的经验,用一根干净的热毛巾滴满乳汁包住奶瓶,小家伙许是饿坏了,许是热毛巾上散发的妈妈的味道吸引了他,终于肯吸吮奶瓶了,看到小家伙咕嘟咕嘟大口喝着,瓶中的奶液一点点减少,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养育一个孩子要付出这么多的心力,现在才更知道母亲的不易,如果她还活着,我会比以前更知道如何孝敬她,可是我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然,单亲妈妈的艰辛还远远不止这些,这是后话。

    案子虽然赢了,却赢得没有任何意义。一千多万的真金白银,能够执行的只有那家代理公司在几个门头售卖的一些外贸尾单儿童内衣,一年的时间,富丽堂皇的代理公司已经成了一个空壳。那日,我出门办事,经过一个在建的楼盘,褐红的大字,开发商正是这家代理公司的母公司,省城的机械进出口集团。仅仅我知道的,省城的两家五星级酒店、一间赫赫有名的珠宝公司都属于这家母公司,同一个法人代表,但是却不能执行母公司的财产。真是泄气啊,为这样没有意义的胜诉。

    回到办公室,我心不在焉地喝着茶,脑海中却还在想着那个楼盘。张总说代理公司欠那些下海外贸业务员的退税款有好几亿,敢于打官司的却只有我的顾问单位。会不会有一些优质资产被隐匿,怎么查找这些资产呢?

    突然灵光一闪,死马当成活马医好了,总得试一试。我打通了李大哥的手机,省里的外贸中心并不在省城。

    寒暄几句我进入了正题。

    “李大哥,你是从省机械进出口公司下来的吧?跟省城的机械进出口集团熟不熟?”“怎么不熟?太熟了。我在省外贸做部门经理的时候,省城还没有自营进出口权,只是为省公司组织货源的二级公司,他们现在的两个老总当年经常来求我给他们派单子。不过,人家现在是大老板了,我只是个体户。你问这个有事吗?”

    我将案情简略地说了一下,请李大哥帮忙从内部了解一下公司的情况。听完我的介绍,李大哥在电话那边沉吟半晌,说:“我帮你打听一下。做外贸的赚的就是退税,一千多万确实不是小数目。我下海的头几年也是找别人代理,吃过这样的亏,到现在还有二百多万退税款要不回来。”

    没想到的是,就是这一通电话,竟然使这个案件柳暗花明。

    那家进出口公司的副总与老总各有来路,积怨已深,在老总将国有资产逐步蚕食的过程中,副总完全被摒弃在利益之外,二人已势同水火。副总透露的信息,代理公司在北京的三四环之间有一处物业,时价已经超过了两千多万。

    事不宜迟,我马上与顾问单位取得了联系。他们也不含糊,托了人,以空前绝后的高速度办好了强制执行程序,第二天一早,我和张总以及法院执行局的人员已经坐在了飞往北京的飞机上。

    一到北京,一行人即紧锣密鼓地展开工作。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人都被亢奋的情绪包围着,胜利的曙光似乎就在眼前。下午四点,我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邹姐,石头发烧了,还拉肚子,怎么办?”保姆恐慌的声音从话筒传来。我的心直直地往下坠。“小杨,你慢点说,石头发烧多少度?拉了几次?”我强自命令自己镇定下来。“我刚刚量的,三十八度五,下午已经拉了四次了。”保姆说。三十八度五,那不是高烧?我的心揪紧着害怕起来。那么小的孩子正在受罪,他的妈妈却离他几千里之遥。我心焦似火,只恨自己乏术,不能够马上插上翅膀飞回儿子的身边照顾他。怎么办?邹天去外地开研讨会了,谁能帮我呢?

    低头思忖片刻,我深吸一口气,开始拨高展旗的手机。“老高,你在哪儿?”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很自然。“在所里。怎么,才一天不到就想我啦?”“别开玩笑。老高,我现在需要你帮我一个忙。”“咱俩谁跟谁,说吧,什么忙?”“你现在到我家里,拉上我家的保姆到市立医院去。”“哎,邹雨,你家什么时候请保姆了?”高展旗诧异。“先别问了,等我回去再说吧。”我挂断了电话。

    接着打家里的电话,我脑中努力搜索着从网上得来的信息,嘱咐着保姆多带几片尿布、纸巾,拿好毯子、水、奶粉,带够钱,确认她都一一记下,才略感安心。

    然而身在北京的我还是心神不宁,担忧儿子。晚上十点半,我坐最晚班的飞机回到了家里。

    这么晚了,小石头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哭闹,圆乎乎的小脸因为脱水瘦了一圈,头上打针的地方被剃去了一片头发,露出了白花花的头皮,显得格外突兀。眼泪流了下来,我心疼地抱起他,柔声哄着:“石头乖哦,妈妈回来了,妈妈爱你。”也许是我的怀抱让他安心,石头的哭闹声渐渐小了下来。

    我抱着儿子踱到厨房,问正在吃饭的保姆:“医生怎么说的?”“说是肠胃型感冒。”“怎么会突然感冒?你们去什么地方了吗?”我问。“上午小区文化站里有一些老太太歌咏比赛,我抱着石头去看了。对不起,邹姐。”保姆内疚地说。“算了。以后千万别去公共场合了,冬天感冒的人多。”我心疼儿子,也不忍过分苛责她,只好轻描淡写地说。“好,我知道了。邹姐,你累了早点休息吧,晚上我来照顾石头。”保姆有这个好处,知道主动找活干。“不用了,我来照顾他。我明天一早就要走,明天一天还得全靠你,你今天好好休息吧。”

    半夜,退烧针作用一过,石头又开始发烧了。我喂他吃下药,用酒精擦拭着他小小的身体,不间断地量着他的体温,一直折腾到三点钟,小石头睡安稳了,我才闭上眼睛,眯了一觉。早上五点半,测着小石头的体温还算正常,我叫醒保姆,把所有的注意事项向她叮嘱一遍,留下高展旗的电话,然后出了门。

    也许是太过忧心和焦虑儿子,也许是太过疲劳,从不知晕机为何物的我,竟然在飞机刚刚爬升时就晕机了。离家时匆忙吃下的几块饼干开始发酵,胃里翻江倒海,我急忙抽出塞在前排座椅后面的呕吐袋,吐了个一塌糊涂。

    疲惫地将头靠在舷窗上,闭上眼睛,想起了林启正送我去北京的那次旅程,我坐在差不多相同的位置上,他帮我拎电脑包。启正,我真的很想你,如果你在我的身边我就不会这么狼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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