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特布莱克韦尔累了。会议似乎持续得太长了。她环顾了一下围桌而坐的三个男人和三个女人,这几位董事会的成员看起来都精神饱满而充满活力。看来不是这会议开得太长,凯特想,是我活得太长了,我已八十有二了。我老了。这想法使她感到压抑,可不是她对死有任何惧怕,而是她还未准备充分。在克鲁格-布伦特有限公司没有被一个布莱克韦尔家族的成员掌管之前,她不能死。在对伊芙大失所望之后,凯特已着手以亚历山德拉为中心筹划未来了。
“您知道我愿为您做一切,奶奶,但我对卷入公司的事务中去毫无兴趣。乔治会成为一个出色的经理”
“您同意吗,凯特?”布雷德罗杰斯问她。
布雷德罗杰斯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沉思。她不无歉意地朝布雷德说:“对不起,你说什么?”
“我们正讨论德尔科公司归并的事。”他的话音平和而有耐心。布雷德罗杰斯对凯特布莱克韦尔感到忧虑。最近几个月,她总是在董事会上走神,可是当布雷德罗杰斯认为凯特岁数大了应该退出董事会时,她总是提出一些惊人的见解,使董事会的每一个人都纳闷:为什么自己想不出这么好的主意。她是一个惊人的女人。他想着他们很久以前短暂的爱情,并不明白为什么那感情结束得那样突然。
这是乔治梅利斯第二次去见彼得坦普尔顿。“你以前生活中有过很多的暴力吗,梅利斯先生?”
乔治摇摇头说:“没有,我憎恨暴力。”记下来吧,你这个沾沾自喜的王八蛋,验尸官会向你提出那个问题的。
“你告诉过我你父母亲从来没有对你进行过体罚。”
“是的。”
“你能够说你是一个顺从听话的孩子吗?”
小心。这儿有个陷阱。“一般吧,我想。”
“一般的孩子也通常有时因破坏了大人的规定而受到惩罚。”
乔治笑笑,对此表示异议说:“我想我没有破坏过规定。”
他撒谎,彼得坦普尔顿想,问题是为什么,他想掩藏什么?他回想起在同乔治梅利斯会面后与哈利医生的谈话。
“他说他打了他妻子的姐姐,约翰,并且——”
“打了她!”约翰哈利声音中充满着愤怒“那简直是屠杀。彼得,他打碎了她的面颊骨,打折了鼻梁和三根肋骨,并且用香烟烧她的臀部和脚底板。”
彼得觉得一股厌恶感传遍全身“可他没有对我提到这些。”
“我敢打赌他不会说的,”哈利医生急促地说“我告诉他如果不去见你,我就向警察报告。”
彼得想起了乔治的话:我感到很羞耻,因此我坚持来见你。看来他这话也是撒谎。
“梅利斯告诉我他的妻子患了抑郁症,总是讲要自杀。”
“是的,我可以作证。亚历山德拉几天前来见过我。我给她开了药。我真是为她忧虑。你对乔治梅利斯的印象怎么样?”
彼得慢慢地说:“我还不敢断定,但我有一种感觉,他很危险。”
基思韦伯斯特医生无法忘记伊芙布莱克韦尔。她是一个美丽的女神,如梦如幻,无法摸到。她开朗、活泼、使人感到兴奋,而自己则害羞、呆板、单调。基思韦伯斯特一直未婚,因为他始终没找到一位他认为平凡到可以做他的妻子的女人。除了工作以外,他的自我评价很低。他在一位极端飞扬跋扈的妈妈和一个软弱的受气包似的爸爸抚养下长大。基思韦伯斯特对性的要求较低,而仅剩下的那一点儿也升华到工作上了。现在,他开始梦见伊芙布莱克韦尔,而当他早上醒来回想那些梦时,他又感到害臊。她已完全痊愈,对他来讲,没有理由再见她,可他觉得,他不能不见她。
他给她的公寓打了电话。“伊芙吗?我是基思韦伯斯特。我希望我没有打扰你。我——嗯——那天我想起你,而我——我正想知道你最近怎么样?”
“很好,谢谢,基思。你怎么样?”声音中带着戏谑。
“还——还好。”他说。接着是一阵沉默。他鼓起勇气“我想你可能很忙,没时间和我一起吃午饭。”
伊芙心里不禁笑起来。他是这样一个有趣的胆怯的小人儿,倒也挺好玩的。“我很高兴,基思。”
“真的吗?”可以听到他声音中的惊讶“什么时间?”
“明天怎么样?”
“就这么定了。”他赶紧说,生怕她改变主意。
伊芙很喜欢这顿午饭。基思韦伯斯特医生的一举一动都像个堕入情网的年轻学生。他一会儿掉了餐巾,一会儿弄洒了酒,一会儿又碰倒了花瓶。看着他,伊芙觉得又好笑,又有意思,没有人能想到他会是一位多么出色的整形外科医生。
午饭结束时,基思韦伯斯特害羞地问:“我们——过些时候能再同你吃一次饭吗?”
她一本正经地回答说:“最好别再这样做了,基思。我怕我会堕入情网。”
他一下子变得满脸通红,不知说什么好了。
伊芙拍拍他的手说:“我将永远记着你。”
他又一次碰倒了花瓶。
约翰哈利正在医院餐厅吃午饭,突然基思韦伯斯特坐了过来。
基思说:“约翰,我保证绝不告诉别人,如果你能够告诉我伊芙布莱克韦尔那次受伤的原因,我心里就会好受多了。”
哈利有点犹豫,他耸耸肩说:“好吧,那是她的妹夫,乔治梅利斯。”
此刻,基思韦伯斯特觉得他现在了解了一点伊芙的秘密世界。
乔治梅利斯有些不耐烦了。“钱财就在手边,遗嘱也已修改好——我们还等他妈的什么?”
伊芙坐在沙发上,修长的腿蜷缩在身下,看着乔治来回在屋里走着。
“我希望把这事给了了,伊芙。”
他正在丧失胆量,伊芙想。他像一条盘在一起致人死命的毒蛇,非常危险。她已经犯了错误,上次激他太过,几乎使自己付出生命的代价。绝不能再犯那样的错误了。
“我同意你的意见,”她慢慢说“我想是时候了。”
他停下来问:“什么时候?”
“下星期。”
谈话就要结束,而乔治梅利斯还未提起过他的妻子。这时,他突然说:“我为亚历山德拉感到焦虑,坦普尔顿医生。她的压抑情绪似乎更严重了。昨天夜里她不断地说着要淹死的话,我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我跟约翰哈利医生说过,他已给她开了药,他认为那种药对她的病情会有所帮助的。”
“希望如此,医生。”乔治真诚地说“如果她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无法忍受的。”
而彼得坦普尔顿习惯于听弦外之音,他不安地感到自己在见证一出假戏。这个人身上潜藏着一种极端的暴力倾向。“梅利斯先生,你对以前你与女人之间的关系怎么看?”
“正常。”
“你曾对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发过火吗?”
乔治梅利斯意识到此话所要引出的问题。“从未有过。”我可比你机灵多了,医生。“我告诉过你,我不相信暴力。”
那简直是屠杀,彼得,他打碎了她的面颊骨,打折了鼻梁和三根肋骨,并且用香烟烧她的臀部和脚底。
“有时,”彼得说“对某些人而言暴力行为可使他们得到一种发泄,一种精神上的解脱。”
“我理解你的意思。我有个朋友,他就殴打妓女。”
有个朋友,一个警报。“谈谈你的那个朋友。”
“他憎恨妓女,她们总是想敲他竹杠。所以当他和妓女们干完之后,就给她们颜色看看——教训教训她们。”他看了看彼得,没发现什么异议的表情,于是壮起了胆,继续说:“我想起有一次我们两人在牙买加,一个黑人小妓女把他带进了旅馆房间,帮他脱下裤子后,她说她想多要点钱。”乔治笑了“他把她的屎都打出来了。我敢打赌,她再也不敢向别人多要钱了。”
他有严重的精神病,彼得坦普尔顿认定,那个朋友根本不存在,此人是躲在另一自我后面自吹自擂。这个人是一个夸大妄想狂,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人。
彼得决定最好与约翰利哈尽快面谈一次。
两人在哈佛俱乐部见了面。彼得坦普尔顿处在一种困难境地。他需要了解有关乔治梅利斯的一切实情,但又不能因此而破坏医生与病人的信任契约。
“你能否告诉我一些有关乔治梅利斯的妻子的情况?”他问。
“亚历山德拉?她很可爱。从她们姐妹俩还是婴儿时我就开始照看她们了。”他呵呵一笑“你可能听说过双胞胎非常相像,但只有当你看到她们俩站在一起时,你才能真正理解什么叫一模一样。”
彼得慢吞吞地问:“她们长得一样?”
“没有人能分辨出她俩。她俩小时候常搞些恶作剧。我记得有一次伊芙病了,我考虑给她打一针,可我弄错了人,却要给亚历山德拉打针。”他啜了一口酒“她们长得如此相像,真令人惊讶。现在,她们长大了,可我仍然无法分清她们。”
彼得想着他说的话。“你说过亚历山德拉去你那儿看病,因为她想自杀。”
“是的。”
“约翰,你怎么知道那就是亚历山德拉呢?”
“那很容易,”哈利医生说“伊芙被乔治梅利斯打伤后,虽经过手术,但她额上仍有一条很小的疤痕。”
这是个死胡同。“明白了。”
“最近你与梅利斯谈得怎么样?”
彼得犹豫不决,不知道该说多少。“我还未能了解他。我正努力猜透他。”
“小心,彼得,如果你要听我的意见的话,这个人是个神经错乱者。”他又想起了伊芙躺在床上、浸在血泊中的情况。
“姐妹俩都会继承那份巨大的家产,是吗?”彼得问。
现在轮到约翰哈利犹豫不决了。“噢,那是家庭私事,”他说“但答案是否定的,她们的祖母已把伊芙排除在外,一分钱也不给她。亚历山德拉将继承一切。”
我为亚历山德拉感到焦虑,坦普尔顿医生,她的压抑情绪更严重了,她总是不断说着淹死,如果她发生了什么事,我是无法忍受的。
对彼得坦普尔顿来说,这听起来倒真像是一个典型的谋杀计划——只有一点不合逻辑:乔治梅利斯本人是一笔巨大财产的法定继承人。那样,对他来说,就没有任何理由为金钱去杀死任何人了。你在胡思乱想,彼得责骂自己。
一个女人正在海里挣扎,他试图游到她的身边,但风浪太大,她在风浪里时沉时浮。坚持住,他喊道,我来了。他想游得快点儿,但胳膊和腿似乎像铅一样沉,他看着她沉下去了。终于到了那淹没她的地方,他向四周看去,一条巨大的白鲨鱼向他冲了过来。彼得坦普尔顿惊醒了,他打开灯坐在床上,想着刚才做的梦。
第二天一早,他给探长尼克帕帕斯上尉打了电话。
尼克帕帕斯是一个身材魁伟的人,身高六英尺四英寸,体重几乎达三百磅。可是有无数案犯可以证明他身上的肉一盎司都不是肥油。他在富人区杀人案侦缉组工作。彼得是几年前作为精神病专家在一起谋杀案中作证时认识他的。以后他们就成了朋友。帕帕斯热衷于下棋,两人每月都聚在一起下上几盘。
尼克在电话里回答说:“杀人,帕帕斯。”
“我是彼得,尼克。”
“我的朋友!你怎么对付那些心灵的秘密?”
“还是努力去解开他们,尼克。蒂娜怎么样?”
“很不错。你要我做什么?”
“我需要一些情报。你和希腊还有联系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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