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全身都累到不能动的话,大概就是这副凄惨的样子,齐海瑄要翻个身子,全身骨骼就咔啦咔啦的齐响,就算她痛得吟呻尖叫,在别人耳朵听起来,也像是作恶梦的微小呓语,根本就不知道她怎么了。
全身像是火在烧,烧到筋骨跟肉里面去,齐海瑄喃喃道:“好热,好热!”她热得想尖叫,嘴巴却干得喊不出声音来。
“别动!我还没擦好,你身上都在发汗发烧。”
齐海瑄衣衫被解开,露出里面穿的肚兜,方破潮先是将她肩膀周围的肌肤一一擦拭,看到她不停的喊热,身体热度又一再的上升情况之下,他犹豫了一下,才解开她的肚兜,她等于是半裸了。
方破潮将布放进冷水里,揉按后再拿出,贴在齐海瑄的肌肤上,每次冷布一贴触,她就扭动着身体,他苦无方法可想,用身体的体重押住她的扭动,硬是为她擦拭高温的身体。
齐海瑄只记得自己不断的尖叫,但是在他耳里听来像是痛苦的低鸣,他对她又气又怒,有哪个男人或女人,会这样不要命的拼着老命追他,现在害得她把自己搞成这副去了半条命的样子,简直是没有大脑至极。
方破潮抹去她脸上不断冒出的冷汗,低声道:“别再叫了,你的身体受不了,只要等烧退了之后,你就会好很多,相信我!”
齐海瑄似乎听到他的话,渐渐安静下来。
他将焦点又放回抹拭齐海瑄高视谌的身体上,他的心脏在胸腔中直跳,看着她衣衫不整的美丽样子,若说自己没感觉,那是骗人的,自己当初刚见齐郡主时的一见顿心,还有那少年公子一再的戏弄他,都让他对她留下深刻印象,但是这个人是柳飘絮的小师妹,不能不先行推测这个姑娘是柳飘絮故意派过来的,否则暗巷中人那么多,她为什么就单只找他麻烦。
他擦好齐海瑄的身体,将拭她身子的布放到一边,帮她把衣服穿上,扣好扣子,盯视她的脸。
“水,我想喝水!”齐海瑄眼睛累得睁不开,嘴巴里像有一大袋的火沙似的,烤得她喉咙极度的难过,她低哑的声音要水喝,反覆再三,但是因为声音实在太低微,简直像含在口里,根本就没有人听见。
“我想喝水!”她用尽了全身力气尖叫,但是在旁人的耳朵听起来,依然像小猫瞄叫的细微声音。
一杯水凑到了她嘴边,拿水的人声音十分淡漠“别再说话了,你的喉咙受不了,还有你全身都在发烧,虽用湿布擦过了,但是还是难保热度会再升起,有时间休息就躺着休息。”
“好好喝,我还要!”撒娇似的低语,齐海瑄一口气喝下甘甜的水,她美丽而娇艳的脸上露出梦幻般的微笑,似乎十分满足,为她的娇艳添加几分稚气,动人之余更让人心跳。
一直照顾她的方破潮看到她这个美丽无叮匹敌的笑脸,急忙别过头去不再看她,但心里万种滋味齐聚。
他伸手又递来一碗水,齐海瑄咕噜咕噜的喝下喉,脸上的笑容绽放得愈美愈满足,似乎小小的一碗水就让她幸福到了极点,她笑得咧开嘴,像个小孩似的微笑。
方破潮虽然别过脸,但是不久之后,又转回头看着她,眼光眨也不眨的看着她没有打开眼睛的脸,那张脸美丽到令人无法置信,有时也会在梦里像玩游戏似的逗弄着他,让他醒来总是备觉愤怒。
忽然齐海瑄脸上神情变了,变得十分焦急,她喃喃低语,声音却哑得难听“绿妹妹呢?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跟我来的人?有没有”
“别说话了,我叫人送她回去了,你保留点体力,再说话你嗓子就哑掉,以后就治不好了。”
她安心了,喉咙干似火,全身也热得像着火一样,声音出不来,她移动着手,触到那个照顾她的人的手,用她微小的力气轻轻按住,以示谢意,那个人过了很久之后,不知在犹疑什么,最后才轻轻反握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他巨大的手掌心,轻轻的用手指圈住。
齐海瑄很累,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让她有—点安慰的感觉,那种温情透过手掌心包围着她,她想睁开眼睛看那个人,但是眼睛实在是睁不开,然而无以名之的,她就是知道这个握住她的手的人是谁。
她鼓动全身力量,喑哑问道:“你是方破潮吗?”
他怔了一下,看了她的脸—会,低沉声音回答“不,我不是,你快休息,不要再多说话!”
齐海瑄脸上明显出现失望,还有一点点的失落,心里有一些些酸溜的味道,她早该知道镇国大将军方破潮这小子就算看她昏倒,也不会回头来救她的,那个呆头鹅大概希望她愈早死愈好,免得自己还得向皇上提出退婚,多麻烦!
而且他也不知道在对她生什么气,每次看到她,都以仇人的眼光望着她,像要把她给碎尸万段,自己虽然曾对他开过玩笑,也不是多大的—件事,他为什么总是这样对她大眼瞪小眼?真是个没度量的男人。
很想咒骂他一番,但她实在是太累,握着那个人的手,思绪愈来愈不清楚,不久之后,她就坠入梦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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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齐海瑄住的小房间出来,方破潮走进简陋的茅草屋客厅。
“别说我来过这里。”他说话的声音隐隐含着冷酷,但是看到对方隆起的肚子愈来愈大,那冷酷的声音反而加了好几分的颓丧。
站立在方破潮面前的孕妇眉清目秀,长相十分水灵清秀,全身肢体都很瘦,像是用力一下,就会把她全身骨头折断,那娇弱的姿态宛若一朵出水芙蓉般可人,更像是迷了路坠下凡间的仙女,只是她眉宇之间隐隐含愁,看起来年纪比方破潮还小得多,应该只是二八年华的佳人而已,却已挺着一个大肚子。对于方破潮的命令,她顺从的点点头“我晓得了,但是那姑娘怎么办?”
“等她醒了,就让她回家去,她若问起谁帮她疗伤,你就说是你,如果她再问一些细节问题,你就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只见她昏倒在你门前,所以才把她搬进屋内,如果她问起有个跟她同行的人,你就说那个人回家了。”
说完这些话之后,方破潮似是不忍看她这副憔悴消瘦的样子,别过头去,但是最后还是回过头来注视着她,冷酷的声音消逝,隐隐的语气中有了关心,但是不知是太久没交谈,还是感情早已疏远,他刚开口时反而吞吞吐吐“你有没有吃饭?怎么瘦成这副模样?”
“有,我有吃饭,只是前阵子害喜害得厉害,吃了又吐而已。”
“要我请个大夫来看看你吗?”
那孕妇摇摇头,含愁的眼神似乎绝望之至“不用了,我我”话还没说完,竟似要哽咽起来。
“只要你要回将军府,我随时都会答应,你随时可以回来,只要命人通知我一声就行了。”方破潮似乎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知道了。”
“你的银子够吗?什么时候会生产,要不要我事先聘个产婆在这里帮着你?”
那瘦得宛若一阵风就吹得倒的孕妇又摇摇头“不必了,我”她泪都快流下来“我还是死了的好,这样子拖累你,既对不起爹娘,又害得你呜呜”
“别说了,是我的错,若不是唉,我绝不会让你发生这种事而流离在外。”方破潮笨拙的安慰她,拍拍她细瘦得宛若要断掉的肩“别哭了,有什么事我承担着,你只要把身体养好,把孩子生下来,一切我会处理的。”
见她渐渐止了哭声,方破潮道:“我出去帮你劈柴提水,你坐着,不要累着了。”
那孕妇点了点头,擦擦泪水,看着他出门去了。
******
齐海瑄觉得全身好痛,但是睡了一个长觉之后,她的心绪比之前要水喝的时候清楚了不少。
“姑娘,你醒了吗?你睡了快两天,我还怕你伤势太过严重,这里又没地方叫大夫,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说话的孕妇安稳的低声道。
齐海瑄睁开眼睛,看到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孕妇,她吓了一跳,不过想想,像她这把年纪还没嫁出去才是怪事,一般人都像这姑娘这么年轻就嫁人了,有个小孩在肚子里也挺正常的。
“是你救了我吗?这位呃夫人。”看她样子像个姑娘家,倒不像一个要做娘的人,害齐海瑄一时之间不知道要喊地什么才好。
她虽然眉间含愁,但是仍振作精神,强颜欢笑“没什么的,你自己恢复力好,我只是把你救进房里来而已。”
“呃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跟我同样年纪的少年公子?耶,不对!”齐海瑄瞪直着眼睛“我穿的是男人的衣衫,你怎么知道我是姑娘家呢?我一醒来,你就喊我姑娘,这太奇怪了吧!”
那孕妇十分窘迫,似乎根本没想到这个问题,方破潮前天夜里带着这个美艳的姑娘来,不停的帮这美艳姑娘疗伤,顾忌着她怀孕,也不要她帮忙,从房里出来后只告诉她在里面的是个姑娘,其余的也不肯多说,她也没想到要多问,现在这个姑娘口齿伶俐一问,她倒答不出来。
齐海瑄眼神低下,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她虽然全身酸痛,但是绝不是个笨蛋,更何况她这个人凶悍得要命,别人要设计她是难之又难,她是那种情况不对立即反击的人,她滚下床押住这个孕妇,厉声道:“说,我绿妹妹在哪里?”
这孕妇吓死了,哪知道这美艳姑娘才病了两天,又是刚才才醒来,却能够说动手就动手,扣在她身上的力道根本就不像个病人,反而像是个男人。“你说什么?我不晓得,只有你被抱进来而已!”
“只有我?什么意思?还有我被抱进来?你的意思不是你抱我进来的喽!那是谁抱我进来的?”齐海瑄愈听漏洞愈大,决心问个清楚,更怕齐忆绿出了事。
“是镇国大将军。”这年纪轻轻的孕妇见过的世面少,被她吓得吞了好几口口水,才回答得出来。
齐海瑄一僵“你是说方破潮!”
“你怎么知道镇国大将军的名讳?”这年纪轻轻的孕妇霎时惊讶。
“我还想问你我为什么一说方破潮,你就知道是镇国大将军呢!”
“我知道镇国大将军的名讳很正常,你你你究竟是谁?为什么镇国大将军特地救了你,还把你送到这里来?”
“你跟镇国大将军是什么关系?”才刚说到这里,齐海瑄看她肚子圆滚滚的,再见她长相清秀,一副大家闺秀气质娴稚的温柔美丽,比齐忆绿的气质还要更上一层,分明是方破潮最喜欢的类型,而且瞧她讲方破潮时那熟悉的语句,分明跟他是很亲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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