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四日,他想了许久,已是傍晚的时候,终于去看他了。
他的坟墓在南山, 这里满山嫩绿,遍野杂花,听的清燕雀鸣叫,看的见绿水开花山静,没人制造丁点吵声。山很美,她很伤心。满路的灰烬递传这个世界的一份情思。青烟盘旋着香炉上升,即儿消散殆尽。零零散散的陌生人,彼此不打招呼,几声木讷的磕拜声倒传了四乡八里,灰苍苍的天空又增加了坟场的悲寂丛冢的凄凉。她停了一会,顿了顿神,深吸了几口清凉空气。
他的坟墓在南山顶,是个显眼的位置。这也是全市人民能回报烈士的唯一方式。它被葱林笼着,周围开满了各色小花,显得干净整齐。每年这些时候,都会有人来敬拜给予他们生命的他。
她来到他的坟墓,看了好大时,眼睛湿润了。一个帅气的男子汉被烧成了那样。他不敢想象病床上的“木偶人”去掉包裹全身的纱带后的惨样。两只泛黄的眼珠还会震动。他弥留之机费尽全力发出嘶哑又微弱的声音,只有她听得到---请求。为何在他表白之际就遭此劫?之前一个星期的相处,是天公赐给他的美好岁月而她那时的殷勤完全是她觉得欠他太多;是自己使一个年轻的生命毁了啊!他静静走了。她知道他爱她,可她不清楚自己爱他不,至少过去是这样。
她的头有些发晕,那次偷来的大火使他脑部受了轻伤。他的照片在她眼中晃动。她猛的一眨眼,天色的暗淡终于被她发现,她的离开他了,离开他的坟墓了。她转过身,看见一株兰花在随风摇摆,那是她最喜欢的花呀!她想挪步,移不开,失去重心,一个弧线,跌倒下去,伏在了大理石阶上。石阶的冷,大地的冷,这些灵魂的冷全都聚在她的躯体。她找不到自己,光看见那株兰花淌着琥珀色的血。
他的出现对她并不意外。他胸前还别着她在河边采摘的那朵兰花。他还是关心地望着她,充满了情意,轻轻的站在不远处。她有些快慰,全身充满了活力。他迅速牵起她的纤手飞了起来。他们从小溪淌到瀑布,从山谷飞到山峰,从人们践踏过的草丛游到那招致了蜂蝶的桃花林里。四周更亮起来了,和风吹起花瓣抚摸她洁白的脸颊。她感到他的温暖成为一股流体从那紧连的手臂传了过来。她遇到了他的灵魂,她没做梦。
他为自己忠信的一见忠情付出了一切---他的青春,他的生命。那时,她只有惊讶和两滴眼泪,她还会躺在床上想起远在国外的男朋友。可此刻,她忘却了一切,她没有想象的空间,他会不允许的,他们也不会做那种傻事。
男朋友的杳无音信让她在茫茫人海中邂逅了他,似乎熟识的对方一见如故。在聒噪的酒吧里,在他们失落后第一次振奋精神的地方,经过了许多次融洽相依的他们就要告别孤单,只因一场意外的大火使他留了遗憾。当过兵的他无数次出入火场,让无数生命复活,他不想救她吗?热,吸不上气,她快窒息,朦胧中她望见他;一脸的血,一身的伤,但他还是强挤出给她笑,她晕倒过去。醒来时,她和他---她的救命恩人躺在病床上,而他只奄奄一息。踏听他说过:“我在部队立过功。我从小靠他家养着,吃百家饭,要做百家事。你是我的女人。”现在,她深信不疑了。他未享受了世间最美好的幸福就立在了死亡线边缘。他献出了真情;爱,对人生的爱。他掏出了心给她看。她开始留恋有他的日子了。
他们停止游荡。他的喊声回荡在山谷,她听的清楚,是无法实现的三个字。她哭了,挡不住的眼泪流湿了大理石板,两只清澈的泉眼在涌出活水。他听到了最真诚的喊声,而他的灵魂已经模糊。她要抱住他,却加剧了他的碎散。她不相信人与鬼的恋情,她却相信自己的感情。她爱上他了。
她用力撑起身子,爬近了碑石,用左手轻抚着碑文,一种人与鬼的差异,她尽心去平衡。森冷被她融化了。她忘不了两个人的快乐。她心死了。她把自己的肌肤紧贴着青石碑,用她的脸颊去倾听他的心跳,他的真诚。她深深地吻了一下他的石碑,久久地,久久地时间在此刻停滞。
又一年的清明节,留学四年的他还未归来。从一月到四月,终于等到了一封他的来信。这是给他的机会,也是她的机会。以近没有感觉的她强迫自己拆启了那封信,是委婉的推脱。他还要时间去攻读博士,你好好珍重,不要想起过去,去找一个信赖的人她哭了,跑去他的坟墓哭了一下午。
四月五日,她离开了这座城市。没人知道她的离去,偌大的城市,匆匆来去的人们不会留意一个动人女孩的不见。南山的坟墓已被兰花包笼着,保护着这堆墓土不被风沙吹起。这些兰花就像天上的星星,在春风中一闪一闪。
男孩出现在西天日落的山头,望着这一切,迎着春风,向更西天飞去,连天都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他享受了爱的滋味:刺痛了另一个人的心。他流下欢喜的泪,化作露珠滴在了兰花的花瓣上,花儿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