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楼台亭阁这些已有的审美经验。就是在这种经验的驱动下,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中国所有名山的古建如雨后春笋般得以恢复重建。比园林式载体多了一些历史人文脉象的楼阁寺庙成了几乎所有天下名山的建设程式。不同的只是各大名山在道、儒、佛的选择上和内涵上的敷衍上不同。而作为文化载体的山与人文建筑,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山是不同的山,房子却是一样的房子。当然,那些饱经苦难幸存下的文物古迹例外。
接下来,中国人过上了温饱日子。所谓饱暖思淫欲,如果把“淫欲“理解成一种精神需求的话,那么,有相当一部分人,特别是一些有闲的中产阶层,在经历了最初的市场化,将自己与以大山为主体的自然有了相对的隔绝之后,在山水之间找回自己迷失的性情,以获得一种与都市间离之后亲近山水的新体验,成了一种潮流。但是,即使是这样,人们对山的审美也仍然处在一种被动里面,人们体验到的东西,始终是导游式的。这是因为,作山的本体内涵和人文精神,在商业化进程中被粗制滥造了。就是这种粗制滥造,让人们与山之间形成了新的隔膜。因此,人们对山的体验仍然是初浅的,表面的,盲目的,没有文化自信。
但是,人发乎性灵的真实体验,就好像是一团团火焰,而商业化制造的隔膜则好比纸。纸终究是包不住的火的。商业化造成了人们对名山大川审美体验的缺失,那么,人们觉醒的本真体验就会成为反商业化的动因。在崇尚真实体验的市场消费大众的反作用下,商业化的文化系统,被一次次暗中洗了牌。因此,到了21世纪,中国有许多名山出现了一种“拆除”的现象,这一行动或明或暗,几乎风动了全国,之后一种返朴归真的迹象,一种原生态的潮流,在所有中国名山经营者的头脑里开始激荡。回去成了当下的主题,正如人类最完美的是人是婴儿一样,人们又仿佛突然发现了事情的真像,回到原生态,回到大自然,回到真正与人心相吻合的状态,成了时下的审美口号和市场利器。
其实,人的审美体验是不可靠的,审美天生需要新鲜和刺激作动力。。真正可靠的是人的否定与探索精神。试想,即使历史原封不动地重现,人的审美体验也会在疲劳之后朝向另外一种秘境。现代中国自然山脉,无一例外像中国文学巨著一样,是那种以道儒哲学为骨干支撑下的产物。正如一个人一样,他曾经年富力强,可是他不会永远年富力强。他需要不断有力量来源。作为没有生长力的道儒文学,已经创造出了辉煌的中国历史,也创造了一部辉煌的中国名山的人文历史。但是,它们再也无法创造出新的东西,诸如新历史,新地理,名山的新文脉。这就需要从道儒哲学中胎生出一种新的人文精神作为这些生新事物生成动力。基于这样的规律,在大多数人在崇尚原生态的三山五岳之时,另一部分人开始了他们的新动向,即对一些人迹罕至的大山进行访问与抵达,比如对天山天池的探询,比如对唐古拉山的探询,比如对火焰山的探询,比如对梅岭雪山,对珠峰的探询,人们一次又一次对它们进行探险,与其说是一种现实的功利,不如说是人类对大山秘境的强烈追求和渴盼。而这种探询中的审美体验,是超乎从前的,是一种超验。
说到这儿,让我突然想起了有人说过的一句话,人小时,看山是山,到了中青年,看到山就不山了,到了人生迟暮时,看到的山依然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