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呆呆地看着他的餐碟里像秋天里的阳光一样金黄的煎蛋。
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看嘟嘟,我很害怕被她发现我投向她的目光,我觉得她会愤怒了。如果我们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了,我想,我一定会像挨了当头一棒或者我会有一个炸弹在空气里爆炸的感觉,我很害怕。
可是,虽然我感到很矛盾,还是用一种很犹豫的目光扫向嘟嘟的脸,似乎是一个有偷窥行为的坏蛋似的。
我终于还是被她发现了,她与我对视了几秒钟,我觉得自己像个被人当场拿下的小偷似的,慌忙地低下头。
"我有话说。"嘟嘟的声音十分坚决,"我有话要跟你们说"她看着每个人的脸以后,又重复了一遍。
我又抬头看着他,然后发现,只有我有勇气抬头看她,其他的人仍旧低着头,灯光太昏暗,我看不到他们的表情。
"我爱万宇,欧文,我比你更爱他!"
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第一个反应是把眼光看向了罗伯特,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很单纯,我实在没有勇气看欧文,只好也把头低下去。
"我希望你别跟万宇在一起。欧文,我请求你。"嘟嘟完全是命令的口气在跟欧文说话。
"嘟嘟,你不能这样"我想说嘟嘟你不能这样的任性,被她疯狂地咆哮着打断了"shutup!"她喊到。
我真的闭嘴了,有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是东子。我把手挣脱了出来,又被抓住。
这个时候,欧文站起身,什么话也没说,拉开门向外走去。
"欧文——"我喊他。
可是他没有回答,就向外走去,没有回头,我的感觉,他像一片秋风里的树叶子一样无声无息地飘了出去。
"我们之间简直太奇怪了,"我忍不住说到。"太奇怪,我要退出来。"我说。我感到很生气,可是我找不到原因,也许是因为嘟嘟的任性,也许是因为欧文的抉择,也许,我只是觉得累了,跟他们在一起的感觉是有些疲惫,我想逃跑了。
"你走不开这个圈子。"嘟嘟说,她的声音很冷,狠狠地,"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在这个城市里,我们都是孤儿,没有家,没有亲人,很多的问题我们不能独自去承受。寒冷,孤独我们所以抱成一团,像现在这样的抱成一团,谁都走不掉。"
她说的也许没错,我们都是这个城市里的孤儿。北京,我总是不能投入地去喜欢这个城市,总感觉它太大,迷失在这个城市里。当我在这个城市里真正地拥有一个家的时候,我感觉,那就像一块磁铁,尽管我奔波在城市的各个角落里,它总是牵引着我,告诉我方向,那个时候,我不是一个孤儿。
"成为一只单翼的鸟,你在这个城市里,便不可能飞翔。"嘟嘟是整个晚餐过程中,说话最多的人,她的声音一直那么冷冷地。
我是个胆小的很害怕孤单和黑暗的人。可是,我还是站起来向外走去,罗伯特试图重新叫我坐下来,他失败了。
我走在街头,夜深了,没有月亮。真的,嘟嘟说得没有错,我徜徉在街头,像一只不能飞翔的鸟,只渴望地把目光投向天空。忽然想起一首很老的歌,是我上学的时候听过的一首很伤感的歌,叫<<笨鸟先飞>>,那歌里说:"亲爱的,亲爱的我先飞了,这样才能飞得和你一样高"我觉得自己就是那只孤单地飞在黑暗当中的傻鸟,找不到一个飞翔的起点。
大大的北京城到处在搞基础建设,我走的那条路上也到处是机器的轰鸣声。那些正在休整的街道,像是被肢解的一个什么动物似的。夏天就要快结束了,时光将把我们推入到又一个新的秋季里,那是个收获的季节,每一年的秋天里,都注定了有故事发生在我们的身上,我们就在或悲伤或欢喜的那些故事里收成着我们每个人生命当中注定的那些许辉煌或者惨淡,还有一些纷杂的心绪在里面。
路边,一群民工在一辆洒水车的后面挤做了一团,赤裸着上半身,穿着肮脏的三角裤,在那里洗澡。他们看起来很快乐的用冷水冲刷自己的污垢,那些积存在他们皮肤上的灰尘,让这些人失去了本来的色彩,一个家伙背对着我,他的大半个屁股露出来,古铜色的皮肤很健康的样子,从头上浇下来的水在他的腰部开始有一个优美的弧度,我走过的时候,忍不住向他们多看了几眼,这群民工开始怪叫着,龇牙咧嘴的坏笑着起哄。
我想,如果我和嘟嘟,我们都是这个城市里面的孤儿的话,我无论如何想不出个恰当的词语来形容这群民工,似乎,在这个现代的越来越趋向国际化的大都市里,他们,只有他们还保持着清醒的状态,真实得令人难以置信。
东子的车很快地从后面追来,他按喇叭,示意我上车,他送我回家。我的家就是那个酒吧,那是我的堡垒,我躲在里面,躲在昏黄的灯光和黑暗当中,真不想出来,就那么过一辈子算了。
真的,那天以后的很长的时间里,我没有走出那个酒吧,把它当成一个巢穴,我几乎成了一个真正的blackjey,一只黑色的鸟,没有人再来打扰我,嘟嘟,东子,罗伯特,他们都没有再来。只是在电话里,我询问东子万宇的情况,他恢复得应该很好了,我一直没有再去医院里看望过他。
马上又快是中秋节了,我计划着,在中秋节的时候,万宇痊愈的时候我要在酒吧开一个晚会,巨大的晚会,庆祝他经历过的有惊有险的灾难,还有,我的离婚纪念日,也许还有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