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但是这还不够吗?很明显他已经盯上你了,你要小心才是。”我看金深水脚下丢了好几个烟头,想必他为了向我报警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久,让我心生感激。我说:“谢谢你,这对我确实很重要,看来我得好好琢磨一下,怎么来应对李士武可能对我的跟踪和盘问。”金深水说:“他现在直接盘问你的可能性不大,毕竟八字没一撇,他不会这么傻,打草惊蛇。卢胖子已经放权给他,让他继续调查你,他做事鬼得很,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设法暗访你,不会明查。”我说:“所以,我更要谢谢你。”他说:“瞧你说的,有什么谢的,我们是一只手的手心手背,你的安全也是我的安全。”
金深水是个很朴实的人,说话也很朴实。我开始认识他时有点不大喜欢他,觉得他做事过于谨慎,没有闯劲和魄力,但后来渐渐发现,他的谨慎不是胆小,而是多年一个人在敌区、因为孤立无援而养成的习惯——只有谨慎才是他的战友。他在单位不爱说话,但待人友善,人缘关系不错,尤其是卢胖子,把他视为知己,为我们工作赢得了不少便利。当然,对我最有用的是静子小姐,这个以后再说吧,因为当时阿宽还没有给我下达延安的“秘密任务”
幸亏金深水及时给我通报情况,让我对卢胖子可能问我的问题有所准备。果然,下午我去向卢胖子报到时,他几乎有点迫不及待地和我谈到了秦时光。他问我:“你跟秦时光早就认识?”我故作羞涩状,嗔怪道:“局长你听说什么啦,你别听那些人嚼舌头,我们以前根本不认识,是来了以后才认识的。”他安慰我道:“没人说,我是顺便问问的。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只是秦时光这个人很不地道,你注意着点就是了。以后,我觉得暂时你还是同他保持好关系,别让他发觉什么了,等我决计收拾他时再说。”
我发现,他办公桌上就放着我给他从秦时光宿舍里偷来的他们私设电台的一些证物,对他惊呼道:“局长你怎么把这些东西放在这里,万一有人看见怎么办?”他说:“我刚拿出来的,就是要交给你,你好好保管着,今后有用的。”
我收了,专门把它们锁在一只抽屉里。
他显然意犹未尽,随我出来,一边像个怨妇一样数落道:“千日砍柴一日烧,等着瞧!哼,居然敢对我下黑手,看我到时怎么收拾他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今天跳得越高,明天摔得越痛。我听说,影佐祯昭(日本在华最高军事顾问)对李士群并不怎么感兴趣,对他打我小报告管屁用,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他们还想靠他造我的反。造谁的反?造自己的反!”
我说:“我知道,周部长和汪总统对卢局长还是情有独钟的。”
他笑了,说:“恐怕不光是对我吧,还有对你是不是?我晓得,你是哪根藤上的瓜,有人专门跟我打过电话的。嗳,你该把你现在这份新工作,向关心的人汇报一下啊。”
我说:“说了,你一通知我我就说了。”
他嗬嗬笑着称赞我,然后说道:“不过小林啊,我们保安局虽然不用上前线,但也不是没有生死之虞的,现在城里到处流窜着共匪、蒋贼,这地方是他们的眼中钉。我倒觉得你选择来这里虽然我十分欢迎,但对你来说可能不是上上策,你有那么大的后台,哪儿不能去嘛,怎么想到要到这儿来?”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味道,他在试探我呢。以后我将越来越多地发现,卢胖子绝对不是个草包,虽然他长得像个草包。其实,他是绵里藏针、粗中见细的那种人,嘴里时常骂骂咧咧、嬉嬉笑笑,给人感觉喜怒形于色,很没有城府,容易叫人轻视。而他,就要让你轻视,你轻视他了,就上了他的当,因为他随时都可能对你发起攻击。比如这次谈话就这样,为探我一个口风,他绕了多大的弯,给我抹了多少麻油,但冷不丁的,他出手了。我心想,这个问题我必须回答好,否则李士武的声音就会不停地在他耳边回响,我的背上就会经常趴着他鬼祟的目光。
好在我有准备,我调皮地说:“我是李(士群)主任派来的,目的就是要监视你,可是我一到这儿就反戈了,反倒成了你藤上的瓜,嘿嘿。”
他哈哈笑着说:“只要不是重庆或延安派来的,我都不怕,无所谓。”
我说:“难道你还怀疑重庆或延安在南洋也发展了人,比如我。”
他说:“我要有这种怀疑怎么可能把你调到身边?”
我说:“但是有人怀疑是不是?”
他说:“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说:“因为我来的不是时候,一到这儿就连出几件事。”
他说:“最近局里确实晦气当头,尤其是白专家的死,让野夫很生气。野夫生气了,我就没好日子过。”
我说:“是啊,所以我来的不是时候。不过我思忖,白专家该不是延安的人干的吧。”
他说:“白专家与白崇禧有过节,肯定是重庆的人干的。”
我说:“可能就是杀我父亲的人干的。”
话总算被我牵到对我有利的局面,我可以悲愤地告诉他:“我父亲”林怀靳也是重庆的人杀的,我跟重庆有不共戴天之仇,怀疑我跟重庆有一腿,那是对我莫大的污辱!最后,我又把话绕回去,我对他说:“跟你说实话吧局长,我也不想来这里,但有人希望我来。”他问:“谁?”我答:“以后你会知道的,反正是一个有钱人,是他非要把我弄到这儿来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加有钱。”他问:“可我这儿哪有钱赚啊?”我说:“权就是钱。这儿的人都是无冕之王,白道黑道,通吃的。”他露出长辈般的和蔼笑容,说:“没这么神吧。”我说:“局长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以后我会让你知福的。”
这是我们第一次正式交锋,因为有准备,我沉着应对,借力用力,见招拆招,表现不错,用金深水事后的话说,我是天衣无缝,李士武则成了鸡蛋里挑骨头的角色。后来不久,我成功策划了一件事,让李士武成了重庆叛贼,死在阿牛哥的神枪下,这样我在保安局的日子就越发好过了。总的说,我在保安局做卧底期间,重庆交给我的任务我都轻而易举地完成了,因为我背后有后台啊,有靠山啊,有阿宽、阿牛哥那么多人在替我坐阵、出征,我几乎成了个神人,三头六臂,耳听八方,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让金深水和革老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果说我工作上有什么压力,那都是因为阿宽给我下达的任务,比如让我打入天皇幼儿园,比如让我发展金深水,这两件事确实一度让我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