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可再次见到千羽,是在办公楼的电梯前。他从广州来到上海,是分公司的负责人。
那天下着细细的小雨,乔可没有带伞,头发和裙子被雨水淋得微微有些湿。她穿着自己的白棉布裙子,站在那里像一朵苍白脆弱的花朵。
千羽隔着等电梯的人远远的就看见了她,走过来对她说:“嗨,乔可,好久不见。”
下班后,他们去了西区的一家酒吧。酒吧的老板是个韩国人,自己做酒保,喜欢擦杯子和意大利歌剧。店堂里养了很多绿色植物,明亮得凄怅的歌声在暗处如水般流淌,是轻得快要断掉的声音。
刑嘉很喜欢这间酒吧,有空的时候常带乔可来这里。为乔可要一杯放了柠檬片的冰水,自己则喝不加冰的威士忌。
“这么多年没见,你一点都没变。”千羽借着酒吧暗淡的灯光中看着乔可。
“怎么可能没变?心已经老了。”乔可微笑。时间的印记,有的人刻在脸上,有的人刻在心里。从时光的彼端辗转到另一端,人,就是这样苍老的。
千羽穿着三件套西装,皮鞋擦的很亮。他已经不是那个穿着棉布衬衫的浅淡悠然的男子,脸因瘦削而更显英俊锐利。笑的时候,在酒吧光线的衬托下,像极了某种兽类,温情而残酷。
“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过得好吗?”他问。
“还好,现在和别人合租一间公寓,工资和消费基本持平,只是没攒下什么钱。”乔可淡淡的笑。
“你会选择做朝九晚五的生活,我很惊讶。”
“不然呢?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当一个写作者,让每个字反映精神,兑现物质。凭借高低不定的稿费,过着随性自由,散漫不羁的生活?”
“未尝不可,你有写作的天赋,这很难得。”
“不是没做过尝试,可是现实的窘迫往往让人灰心。正如你当年说的,我们心中都有梦想,可往往做的都是一些不相干的事。”
千羽静默的看着她,良久,他说:“乔可,你并不快乐,现实的局促已经快把你打跨了吗?”
乔可淡然的看着酒杯:“是生活已经把我磨得半死不活。”
他们走出酒吧的时候,雨还没有停。等车的时候,清凉的雨滴落在乔可的脸上,是冰冷的触感。
乔可抬起头,看着细雨飘落的深蓝色夜空,心就这样陷入荒芜,寒风让她冷得发抖。
千羽把西装外套披在乔可的肩上,她抬头看着他。千羽安静的目光如水覆盖,她在里面看到了宛转和疼痛。
“乔可,你总是让人心疼。”
乔可笑了,眼里却涌出了泪水。“千羽,抱抱我。”
千羽在烟雨蒙蒙的夜色中紧紧的拥抱着乔可,他把她的头压在自己的胸口上,大手抚摸她如丝缎般光滑柔软的长发。
“乔可,跟我走。我是为你而来的。我问了好多人,花费了很多心思,才能与你重逢,我再也不要失去你。”
乔可轻轻的摇头:“可是,你当年放弃了我。”
“乔可,我当年放弃的是自己的梦想,不是你。”
乔可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写作,教书,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一度曾是我的梦想。可如果我只能做那些,就无法为你撑一片自由的天空。所以我放弃了,选择现在的生活。乔可,我只想让你快乐。可是你却把我从你的世界排除了,那段时间,我好难过。见你之前,心里一直忐忑,如果你恋爱了怎么办?如果你结婚了怎么办?痛苦的滋味煎敖着我。”
千羽紧紧抓着乔可的手指,眼里蓄满了泪水。“或许是上天眷顾,你还是一个人,只是你不快乐。乔可,你知道在电梯口,见到苍白寂寞的你,我有多心疼吗?”
“为什么?我如此普通,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乔可轻轻抚摸她的脸颊,心酸楚的疼痛着。
“我不知道,只知道如果对你不好,这里会疼得厉害。”千羽指了指自己的心脏。
“乔可,跟我走,我们去澳洲。公司一直要我过去负责那边的业务,我姑姑也在那边,她有一个漂亮的农场。你可以继续写作,那边空气很好,你一定会喜欢的。”
他再次紧紧拥抱着乔可,身体微微颤抖:“不要再离开我,你才是我今生所有的梦想”
乔可看着雨中朦胧的灯光,轻声说:“千羽,让我想一想。”
乔可从总经理的办公室出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收拾东西。同事们知道她要去澳洲,纷纷走过来恭喜她,脸上的表情复杂怪异。乔可淡淡的笑,在这里,她应该算是个失败者,始终没能让自己融进这物欲横流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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