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我所在的文学院举行了一次毕业旅行。上海、苏州、杭州和乌镇,那是一次类似像“文化苦旅”的旅程,学校找的旅行团只顾着带我们到各大景点,丝毫没给个人自由的时间。
我总有那么多话想与周说,我翻来覆去地对他讲我生活中的小细节和小烦恼,旅途中遇到的人和事,他总是津津有味地听。我在把所有此前对john的感情投射到周身上,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工程,之前毫无纰漏,我与周的灵魂交融得严丝合缝。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呢?恰恰出现在这个时候?莫非这是上帝对我的补偿?
我走到哪里,哪里的雨水便翩然而至。乌镇的夜里,我独自待在房间里,别的同学都是两个人一间房间。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同屋却始终没回来。
她不在,我便细细听窗外的雨声。身在异地,一切如梦似幻,在与周讲电话的过程中,我的灵魂终于嵌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我没有再主动联系过john,在最后一次电话里他说周末会去纽约。
在上海的宾馆里,john给我发短信过来,说已经到了纽约,他很兴奋,这是他梦想中的城市。我没理他。一天后,john又发短信过来:“你还活着吗?”
是的,我仍活着。我怀着恶作剧的复仇心态在二十分钟后才给他回了一条短信说你好好玩吧。他并不知道我现在也在外地,也在“玩”没有必要告诉他了。
“我看到一件iloveny的t恤衫,你想要吗?”片刻之后他又发来一句。
有什么东西梗住我喉咙,令我泫然欲泣。我从没有问过你这样的问题,john,我在给你任何东西之前,从来没有问过你。
“我爱你。”他试探地发来这句。
多么可耻的三个字。我没有回答。我曾那么爱他。如今,爱的信念被摧毁了,我再也找不到继续的理由了。
此前我们每天都在倒计时算相聚的日期。“还有三十天我们就会见面了”、“二十八天”、“只有两个星期了我的爱”此后我便见不得任何种类的倒计时,如果根本不会相会,倒计时简直是个笑话,是场酷刑。
次日下午导游带着我们坐轮船游西湖。船上都是人,密密麻麻,与四周的美景很不相称。我听着随身听,盯着西湖的湖水发呆,一种突如其来的荒谬感令我恶心欲吐。后来我知道就在那个时候john放弃了来中国的计划。事实上,我们只是同时放弃了对方。
原来我们是有心灵感应的。谁说没有?那么难受的下午,不会再有了。
那是个白日茫茫烟雾袅袅的夏天中的某一天。
那是青春期每一年中的某一年。
我们都不相信我们的青春就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再也回不来。
这难道还不是个悲剧吗?每天我想到这个,就想死一千次。
夜里。我和两个男同学去酒吧喝酒。我点了一杯鸡尾酒,听着酒吧里吵闹而低级的音乐,白天的抑郁并未因喝酒而减少。我只是需要喝更多。直到开始头疼。
夜晚雨后的西湖像笼了一层雾,开始有些凉意,我躺在湖边的长椅上反复听着同样的音乐。也许我们之间不是地理的距离,而是时间距离。如果穿越时间,我们就不再有距离。令我悲哀的是,我却无法穿越时间,于是我在这里。是啊,为什么他们都离得那么远?如果我有一张可以到任何一个地方去的护照或者我有许多可以立刻到任何地方去的钱,我就会与他们毫无距离吗?
john已经变成一块巨大的纪念碑,横在离我有十二个小时的地方。日升、日落、星升、星落,在时间的距离中,我遗失了他。
周离我更近些,他在离我有四个小时的地方。不过,那里是南半球。
就在我迷恋上喝酒的同时,宁开始画画。好像是突然开始的,她一张张传来她画的画。画上面是她自己和各种各样的我。周和宁是平衡的跷跷板的两端,分别组成我的黑夜和白天。
我与周很少谈起john。直到那一天。不知谁先提到了这个名字,我忘了我说了什么,周一下子生气了。“难道你还在爱着他?原来你是一直希望他来?”
我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我手握话筒,感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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