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麻烦职务!
我拿着一张白纸,打游击似的在班里询问学生的座位号和名字。因为是自由休息时间,很多学生都外出不在,这样的情况完全阻碍我的工作正常进行。
杨湛远真是阴魂不散,一直像尾巴一样跟在我身后。
我一转头,又撞到他的下巴。
可恶,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的身高和左曳一样高大,也有一米八以上!
“你到底跟着我干吗?”
“我只是想建议,遇到阻碍的时候,你完全可以向有丰富经验的人取经。”
看到他脸上自信的表情,我简直想用笔戳死他:“走开,不用你装好心!”
“班长,时间再耽搁下去,就要上课了!”
我看了看腕表,又看了看稀稀拉拉只写了几个名字的名单表。没办法,我只好暂时丢下自尊,硬着头皮问:“有丰富经验的杨湛远同学,请问你该怎么做?”
杨湛远露出满意的表情,从身后摸出一张纸:“这个,是我从新生班级名单表里拿到的,名字和个人基本情况都有了,你只要贴到黑板上,让他们在上课之前对号入座。”
“喂,你怎么早就准备了这个?”
“做了这么多年的班长,都养成习惯了。”
“那你不早说,还等我”
“咦,是你一开始没有请教我的。”
说着这样的话,杨湛远那家伙始终面不改色地微笑,但眼角泛出的邪恶光芒却泄露了他的本质。
他真的是可恶,可恶极了!
我一把从他的手里夺过纸,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首先关心我和左曳坐在哪里。
好远,他为什么会坐那么远?呜呜
我跟谁同桌?
怎么是杨湛远!这家伙一定是利用自己的便利,把他的名字偷偷改上去的。
我从书包里找出涂改液,把杨湛远和左曳的名字涂掉,再把他们俩的位置调换了一下。
忽然一道犀利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其实从下课后,我就一直时有时无地感觉到这目光,充满了敌意。
到底是谁?
我四处张望着,透过窗口,看到外廊上站着一个人影。他背靠着栏杆,双手反肘,黑亮的短碎发,高帅的身形,即便隔了这么远也可以感受到他眼中的杀意
不是左曳还是谁!
我一愣,呆呆地看着他,他迎上我望过去的目光,若无其事地别开脸,走掉了。
4.左曳你太差劲了
我等了整整一上午,身边留给左曳的座位都是空的。
放学后,班主任冯老师把我留在办公室,向我简单概述了所有学生的基本情况。当她说到左曳和杨湛远时,评价是这样的:
“我们班最难搞的两位学生。”
“为什么?”
“杨湛远以全科满分、全省第一的纪录,本来可以念我们省最好的重点高中,但他竟选择了我们学校,当然是有条件的——我校不得以任何校规、班规约束他的个人行为,在我校他可享受绝对的自由。”
我撇嘴:难怪那家伙在老师的眼皮底下也敢这么嚣张!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姚小布你作为班长应该知道,一个班的纪律有一个人起坏的带头作用,整个班的班风都会很差。”冯老师为什么要用“一切都靠你了”的闪闪目光看着我“老师看杨湛远对你格外关注所以,他的纪律都靠你了。”
“老师您误会了,那家伙才不会听我的!”
冯老师拍着我的肩:“好啦好啦,别谦虚,老师也曾是少女,明白的。”
老师你到底明白什么啊我简直要抓狂了,还没等我解释,冯老师又幽幽地说:“至于左曳,他的个体比较特殊,本身患有抑郁症,性格孤僻,不太合群。还好他除了旷课以外,不会触犯别的纪律,你对他宽容一点。”
抑郁症?
左曳怎么会有抑郁症?他只不过比冷酷的人更冷酷一些,比内向的人更内向一些,他只是不爱说话,才不可能会有抑郁症!
从办公室里出来,我无精打采的,身体像被蒸发掉水分的蔫白菜,轻飘飘地在学校里游动。
左曳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为什么遇见我后会是那副表现?!
经过综合大楼时,我情不自禁朝天台上爬去——从小到大,每当我心情失落,就有去天台发泄的习惯。
“警告:天台高危,禁止入内。”
当我气喘吁吁地爬到最高一层楼,看到的却是插在天台门口的警告牌,为了防止学生进去,甚至在这里拦了一圈铁网。
我转身正打算离开,忽然从天台里传来一些轻微的动静,好像是女孩的说话声?
我凑到铁网面前,侧耳想要听得更清楚些,谁知道双手刚撑在铁网上,铁网就松动地往地上倒去
好险!
我及时扶住铁网,研究了一下,发现我可以把铁网抬起来从下面钻过去。
“哥,不管你想不想承认,我就是你妹妹!以后都可以名正言顺黏着你,怎样都甩不开的哦!”“回去,别再来骚扰我。”
“哥,我正在向爹地申请也转校来圣华呢!”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除非你搬回去住。”
天台的门没有关严,我像做贼一样蹲在门口,眼睛透过门缝往里望:
左曳坐在天台对面的栏杆下,长腿随意地撂着,手里握着一个mp3。可在他跨开的双腿间跪坐着一个女孩,是早晨坐在焰红色跑车里的那个,她居然跟到学校里来了!
“哥,别惹怒我,别忘记了我还掌握着你的小秘密!”说着这样的话,她伸手捧住了左曳的脑袋。因为角度原因我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但是根据看过n部偶像剧的经验总结来看——他俩是在接吻?
接吻
我只觉得脑子一阵眩晕,天花乱坠,手下了力道推开天台门也不知觉。
风吹起被洞开的天台门,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那两个吻得如胶似漆的人感受到了动静,先是女孩子回过头来看我,陶瓷般的脸上,两颗大大的眼睛像浸了水的钻。
“谁啊,没看到拦着铁网的,怎么还是闯进来了。”
“我”
面对女孩的责问,我只感觉嗓子被堵住了,一股郁闷的情绪堵在胸口,怎么也发泄不出去。
骗人,我刚刚一定眼花了,左曳才不会跟这个女人接吻!
想要跑,双腿却迈不开!我只能呆呆地看着前方——蔚蓝的天空下,他们靠着天台的栏杆席地而坐。风吹动起她的长发和百褶裙,他的短发和黑色领带,他们下垂的睫毛都一样浓密卷翘,淡色的唇像三月的樱花。
不得不承认,如果没有我的存在,这将是一幅多么美妙的画面啊!
“是她!”女孩突然站起来,用饶有兴致的目光打量着我“我认出来了,这不是早晨在路上碰到的那个?哥,你还真是有魅力,在哪儿都能勾到小妹妹。你看她现在的表情是多么伤心!”
一直垂着头的左曳这才把目光看向我。
他的眼神是懒洋洋的,冷漠的,不屑一顾的。
我感觉自己手脚冰冷。
左曳冷冷扯动了一下嘴唇:“快走。”
“那我就先走了,哥,别太想我!”
女孩把太阳眼镜戴回去,俯身飞快地亲吻了一下左曳的额头,招招手,像一只兴奋的百灵鸟一样离开了
天台里瞬间空下来,只留下我和左曳,面面相觑。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被风吹得冰冷了,我才听到自己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声音:“为什么?”
“”“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为什么三年前不辞而别?”
“”“是不是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告诉我!还有刚刚那个口口声声叫你“哥”的女孩又是谁,为什么你允许她吻你为什么我觉得你那么陌生,跟我认识的左曳判若两人。”
左曳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仿佛我是空气一般地从我身边走过。
我飞快伸手抓住他:“回答我!”
他淡漠地出声:“放手。”
“不放!”我反而更用力地抓紧“你答应过,只要我跟你考上同一所高中,你就跟我交往!你休想装作不认识我,休想赖账!”
左曳转过头来,难得正眼地瞧我。因为他个子太高,我的视线不得不往上,仰视着他。但我抬头挺胸,眼中没有一丝畏惧。
左曳的眼瞳漆黑,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谁也望不到他的内心里去。
他忽然俯身,垂下来的一缕刘海儿扫着我的眉目。眼见他的唇越来越近,我下意识放开他的衣领,退后一大步:“你想干吗?”
“kiss。”
“你”我羞愤地瞪大眼睛。
“想跟我交往,除了kiss和约会,还想从我这儿得到什么?”
不是这样的为什么会这样。
他僵硬的表情和动作,就好像他不是要吻我,而是随便吻什么猫猫狗狗的动物,就好像是一种义务。
“既然我曾许诺过你,ok,我说到做到。”他把手插在兜里说“欠你一次kiss和一次约会,你什么时候想要了,就来找我。”
我震惊地瞪大眼:“你说什么?”
他哧了一声,擦身经过我往前。在走到天台口的时候他仿佛想起什么,回身过来补充道:“不过,我不喜欢太青涩的,无趣。如果是初吻的话,不介意你磨炼后再来找我。”
一阵大风吹来,他的短发和领带张狂地飞舞了起来。
他的眼神冷漠,唇轻轻翘着,目光犹如撒旦。
我用力咬住嘴唇,双手握拳地喊:“左曳你简直太差劲了!”
5.你喜欢我,就还你
小布的爱好:跟左曳说话、吃饭、逛街x
小布的特长:追踪左曳,做左曳的小尾巴x
小布的愿望:跟左曳约会、接吻、结婚x
小布的幸福:左曳帮自己过生日x
小布x
我在日记本里画上一个又一个的叉,把所有写着左曳的名字都狠狠地涂掉。
脑袋无力地撞在课桌上,我埋着头:我真是白痴,为了小时候的那个约定,竟然不顾爸爸、妈妈的劝阻,坚持考到了紫荆市,还因此跟家里大吵了一架。
现在来紫荆市上学根本就是离家出走!
“老师,我真的很想来圣华念书,可是我家里有点困难,学费我可不可以先付一半,剩下的一半等过两个月我一定还清!”
——而且还向学校撒了这种谎。
其实早在开学之前我就来了紫荆市,那一半学费是我利用暑假的两个月假期,在一家快餐店打工赚到的,现在也是一边打工一边住在打工的地方。
这都是我自以为是的任性,为了追寻所谓的“真爱”才固执地做下一切。
会面对这样的困境是我的意料之中,也是我活该!
我真是活该
手里的日记本忽然被抽走,我抬起头,看到元月一边大口咬着汉堡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早劝过你了。怎么,到现在才想要放弃?”
“我根本不想放弃。”
“哦?那你还要继续为他吃苦头咯?”
“不是”我抓了抓头发,苦恼地说“现在的左曳完全不是我认识的左曳,他好陌生虽然小时候左曳也会对我冷酷,但他其实很会照顾我的心情。如果感受到我难过,看到我流泪,他比谁都着急!他总是外表冷冷的,实际却很关心我!”
元月又咬了一口汉堡,无奈地耸耸肩:“现在呢?”
“现在?我不喜欢”我撇撇嘴“我一点也不喜欢现在的左曳。”
元月大大地叹了一口气,拍着我的肩:“别伤心了,人都是会变的!现在怎么办,要不要打电话给家里要援助。”
我咬住牙齿:“死都不要”
“是啊,你这么要强的性格等你撑不住的时候,一定要记得还有我这个好朋友可以帮你!”
“我一定可以撑住!”
望着窗外的落叶,我的思绪迷离。好想回到一切都没有改变的那个时候。
一个漂亮的旋转踢,最后一个可怜的孩子被打趴在地。
这已经是第十一个了。
可怜的孩子,全都鼻青脸肿的,像虫子一样在地上难过地蠕来动去。
伴随着左曳发出的一个低沉的“滚”字,十一个人即使痛得站不起来,也赶紧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我们的视线。
“喂,怎么又打架了?”我把书包放在石阶上,从里面翻出早就预备好的ok绷,小心地贴在他擦破皮的额头上“你说生病才请假的,为什么偷偷瞒着我来别人的学校,还跟一群初一的大孩子打架!”
“这个给你。”
左曳坐到石阶上,忽然摊开手,手心里躺着一枚粉色的樱贝发卡。
“这个是”
我忽然想起前几天我走路马虎,一头撞上高年级的学生,不但被骂得狗血喷头,被推倒在地,还狠狠地踩坏了左曳送我的发卡。
“左曳谢谢!”我的喉咙发紧,把发卡紧紧握在手中“这一次,我绝对会把发卡保护好,不再让它受伤了!”
“就这么喜欢?”
“啊?”
“这个发卡。”
“不是啊”我摇摇头,毫不害臊地说“喜欢的不是发卡,因为是左曳送的,所以喜欢的弦外音是左曳,喜欢的东西都是和左曳有关的才可以哦!”左曳抿了抿嘴:“哦。”
“那左曳呢?”我在他旁边坐下来“左曳喜欢的东西是什么?”
“不知道。”
“真好”“真好?”
“左曳居然没有喜欢的东西,就不怕被人抢走了啊。”就不像我,每天都胆战心惊怕会失去左曳。
左曳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如果‘喜欢的东西’被抢走,我一定会再抢回来。”他的表情有些发狠“不惜一切代价,都要从别人的手中抢回来。”
就在这时,左曳突然推开我的脑袋,迅速站起身来:“该死,那群浑球儿小子居然找帮手!”
他连跳了几级阶梯,站在最上面眺望远处的操场:“你先走,这次人数有点多,处理起来比较棘手!”
人数有点多?
顺着左曳的视线看去,天哪,拿着木棍朝这边冲来的男生至少有三十多个!这叫有点多?!
“怎怎么办”我当场腿软“这么多人,惨了啦!”
“没关系,如果你不在这里让我担心,我一定能解决掉他们!”说完,他朝操场那边跑去。一头黑色的短碎被风吹得飞扬起来,他整个人也轻盈得像一阵风。
早知道,我根本就不要考来圣华,根本不要跟现在的左曳见面,根本不要面对这一切。那么,在我心里的左曳还会是那个酷酷的、温柔的他
可是,现在一切的美梦都被打碎了!
我眼里忽然怒火汹涌,一把折断了手里的铅笔,耳边响起啪啪的鼓掌声:“班长,好力气!”
我飞速地转过头,看到杨湛远坐在我旁边的课桌上,两条长腿吊着,手里拿着我的日记本,正在漫不经心地翻阅。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坐在这里的啊!为什么总是这么阴魂不散的!
等等他手里拿着的日记?!
我一把伸手就想要夺回日记,被杨湛远灵敏地避开。
我跳到他面前:“喂,你还给我!”
“哦哦,原来你对左曳有意思?”他海拔那么高,两只手举起来的时候,我就算踮着脚跳起来也够不着。
“你还我,还我!杨湛远!”我上蹿下跳,像猴子一样拼命伸手捞着。
“咦,原来你记住我的名字了啊?有进步。”杨湛远笑着眯起眼,优哉游哉地继续戏弄我!
“我警告你,还我!”
“你喜欢我,就还你。”
可恶!
我猛地踩上一张凳子,一把抱住他的胳膊。
眼见着我就要拿回日记本,杨湛远把日记本转手丢出去:“嘿,接着。”
一个男生正跳过去要接,正好从教室门口走进来一个高大身影,日记本朝他飞扑而过,他下意识地接到手里。
——左曳。
我的脸色立即灰暗,那个准备去接日记本的男生也飞快地退开了。
班里响起细碎的嘀咕声,好像每个人看到左曳,都是一副不敢招惹的惧怕样子。
唯有杨湛远,依旧大大咧咧地坐在原处,吹着口哨:“那位哥们儿,不好意思,把日记本丢回来。”
左曳面孔冰冷,刀锋一样的眼神瞟了一眼日记本,全身带着危险的低气压一步步走进教室。
班里的学生都惊讶地看着他,他一直走到我的座位边,一言不发,啪的一声,日记本丢到我的桌上。
一时间,我呆呆地看着那本日记本——他怎么知道这日记本是我的?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在我旁边的位置趴下,埋头就睡。
铛——铛——铛——铛——
下午的上课铃声突兀在校园里打响。
现在是2007年9月2日,下午2点50分。习惯新学期的生活和环境以后,我的高中生涯也算正式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