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疯狂地摇头。
“住手——!”她凄厉地喊着,眼泪从眼角流出“不要”
她猛然醒了过来。张开眼睛,茫然地看着他。
虽然只有稍纵即逝的片刻,他却依然从那对栗色的眼眸中读出了一望无际的惊惶和痛苦。还有她的手尽管已经醒过来了,可是她的手却仍然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样的死死拉着他。
“怎么了?”他问道。
她摇摇头。
“不会是梦到许静莲了吧?或者,难道是君姐?”他试着开玩笑“在我碰到过的女人当中,就这两个最可怕了。”
“不是,都不是”她想笑,可是那个努力却反而引出了更多的眼泪“是是费烈”
费烈。
季昱成撇了撇嘴。“哦,那个天才。”
他想抽开手,她却更紧地拉住了他。
“我我总是会梦到他的手被刀子刺穿”被泪水沾湿的头发纷乱地覆盖在她的脸上,在黑发的衬托下,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只要一闭上眼睛,那把闪着光的刀子就会在我眼前出现就、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受伤,而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她蜷缩起了身子,哽咽失声“现在我甚至连睡觉都开始害怕了我该怎么办”
所以
这就是那两个黑眼圈的答案了。
即不是因为天才小子的伤势,也不是因为某人的婚礼,而是因为一个噩梦。不过他自嘲地冷冷一笑,这有区别吗?
“我该怎么办”她还在他的身边喃喃自语着。或许是因为最近一直都没有睡好的缘故,就这样流着泪,她又渐渐地睡着了。
该怎么办?!
他应该狠狠地甩开她的手;他应该一把把这个该死的女人扔进海里;他应该立刻跳进奔驰车里飙上200码的速度离开,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他应该
她在睡梦中咕哝了一句什么,更紧地缩向了他。
他叹了一口气。
虽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做,可是他的手却依然落在她的肩膀上,为她拉紧了毛毯。
清晨五点,当校工打开s大学校大门的时候,那辆红色的跑车在校门外的柏油马路上缓缓停了下来。
今天会是个阴天。
坐在驾驶座上,季昱成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车玻璃外阴沉沉的天空和同样阴沉的街道。
还记得他曾看过的某部卡通片里有这样的片断:放学了,一个男孩跟在他喜欢的女生身后。当那个女孩子发现了他的时候,他支吾了许久,最后莫名其妙地蹦出了一句话:“阴天,晴天和雨天,你喜欢哪一天?”
“阴天!”小女生回答。“我也是!”那个男孩说道。接着这对傻头傻脑的男生女生各自走开,幸福而又莫名其妙地慢慢走上了云端
真是白痴。
由白痴导演拍出来的给白痴观众看的白痴电影。
没有人开口打破沉默的车厢里,流淌着电台中正在打榜的某首歌曲。
我的眼光随你飞舞
我的话在嘴边反复
该怎么介绍才清楚
没人帮助我
没人理解我
只能让自己对爱放下自我
暗恋的情书爱在心深处
为你
我尝尽青春的酸楚
一样的白痴。
由白痴男人唱出来的给白痴听众听的白痴歌曲。
“呃”坐在他身边副驾驶席上的康宛泠动了一下。
“谢谢你把我送回来。也谢谢你的约会,”她低声说道“昨天过得很丰富多彩。”
后脑再度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他随手拿起置物架中的墨镜戴上。
“不客气。”他淡淡说道。
“我”她犹豫了一下,低头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来“这是我昨晚在海边捡到的,”她把手伸到他的面前“送给你。”
他瞄了一眼。
那是一枚小小的再普通不过的贝壳,在清晨的天光下,这个淡紫色的玩意儿看上去和菜市场里那些被踩在脚底的蚌壳碎片没什么两样。
“阴天,晴天和雨天”他从她手上接过贝壳“你喜欢哪一天?”
她一愣。“什么?”
“算了。”他漫不经心地把贝壳扔进了手套箱。“谢谢。”
贝壳一路滚过各种杂物,最后落在了某个黑暗角落。
她看着他砰地关上手套箱,接着转头看向他在墨镜遮盖下的侧脸,想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选择放弃。
“那么,再见。”康宛泠拉开门把手,却又停了下来“你”她的视线停留在他有些太过苍白的脸庞上“不舒服吗?”
“我?”他的眉毛在墨镜后嘲讽地高高挑起“谢谢关心,我好得很!”
她终于下了车。车门在她身后砰然合上。
他看着她在窗外渐渐走远。
那个穿着绿色外套背着大书包的纤瘦身影慢慢走在落叶满地的人行道上。清晨的风吹起微乱的长发,她低下头抱紧了胳膊。
无视后脑越来越剧烈的疼痛,他轻踩油门追了上去。
“喂!”季昱成摇下车窗。
她转头看他。
“我应该有跟你说过,”他笔直地凝视前方“我什么时候提出分手,我们这段所谓的男女朋友关系就在什么时候结束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岩石般冷漠的侧面。
“唉,”他叹了口气,摘下眼镜转过头来“原以为我们应该能持续上几个礼拜,没想到,我果然还是忍受不了你的无聊诶,姐姐”他的嘴角上扬,白晰漂亮的脸庞上绽开完美无缺的笑容“我看这场玩笑还是到此为止吧。”
她依然没有说话。
在这个阴沉、安静得就连空气都仿佛停止流动的瞬间,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只有电台中那首喋喋不休的弱智歌曲。
谁能告诉我
谁能理解我
只能怪自己习惯不说爱慕
暗恋的情书你不懂阅读
我却让时间像烟花一样溜走
他不耐烦地按下面板上的cd键。顷刻间,喧嚣吵闹的重金属摇滚乐便刺耳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死鸡戴回墨镜,扯出一抹冷淡的笑意。
“拜”
他朝她摆了摆手。接着脚下油门一踩,那辆红色的怪物便咆哮着窜了出去,带着能够把死人都吵醒的高分贝音量消失在了街那头的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