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感动了,自然永远吻合着我们的心情。她想象着自己和大牛一起迈上晚年的归途,一起找到晚年的归宿,一起,留在一起,再一起离去。
相爱的人手拉手,一同告别活着。
大丫想得满眼泪水。
在a城通向这里的高速上,飞着一辆不断超车的摩托。高速公路变成了一条无尽的黑线,引诱着骑车人发疯亢奋,吞噬那黑线仿佛变成了惟一的目的。车展开车看见了这辆飞驰的摩托车。他咕哝了一句,不想活了。转而他又觉得,这是另一种活法。于是,他也加速,快赶上摩托车的时候,他规律地按了几下喇叭。摩托车手减速后扬扬手,所表达的意义是模糊的,介于多谢和见鬼之间。
车展减速回到自己刚才的一百二十,再次想起丁欣羊家那天晚上莫名其妙的灯光,又是一阵烦乱。他希望自己有勇气问清楚,但到现在他不是没找到勇气就是没心情,在两者忽然都具备的时候,他又没时间。
跨在摩托上飞驰的大牛,充分地体会着速度带来的刺激。他一直有这样的感觉,速度跟兴奋剂一样,都可以让血液沸腾。他喜欢沸腾的感觉,这是他和人群在一起时从没有过的体验。因此,他也喜欢性,喜欢性到最后的刹那把人抽干的感觉。他常想,这该是一种净化,那之后的瞬间里人也许就到了没有欲望的境界。二十几年的生命旅程,大牛似乎没有背叛过自己的心。他喜欢一个人孤独时的真实,也能面对在人群中时的另一种孤独。他和别的女人上床时从没妨碍他相信,有一天这一切都会被爱情取代。当他爱上大丫后又跟别的女人上床时,感情上是痛苦的,但心里却很安宁:只能这么做。过后,当他不再那么做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肮脏,就像他也不觉得自己极端一样。
现在他不顾一切地由a城往回赶,心情无比愉快。大丫在电话里的态度,让他觉得她终于明白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他想,他们终于可以结婚了,一辈子在一起,吵架或者不吵架,但要做ài,永远做ài。这么想时带来的生理刺激在时速一百四的烘托下,把大牛推向愉悦的顶端。
天黑透了。大牛还没来,还没来。大丫慢慢地困倦了,睡了一觉醒来之后脖子发酸腿发胀。她不仅渴得厉害也饿了,但她不想离开阳台,不想离开空气中的安静,不想离开,已经坐了几个小时的藤椅,除非门铃响或者听到大牛的喊声。她甚至盼望邻居家的猫过来遛遛,给她点儿启示,让她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如果大牛跟她开了玩笑,这玩笑都将被开下去,变成永恒的玩笑。
大丫怀疑自己疯了。
她听见了邻居家猫的叫声,但猫没出现。她由此想到大牛摩托车引擎的声音,它的启动熄火时曾经带给她那么不同的感受。在启动的声音里大牛总是离开,熄火时大牛回来了。两种声音她都喜欢。她需要两者,离开,归来,就像她爱两个大牛,一个让她痛苦,另一个让她疯狂。假如命中注定这就是我的生活,老天啊,今天我向你投降,我接受它,放弃挣扎
她缓缓地闭上眼睛,抹去睫毛上的泪水,幻想着大牛到来时的情形。他一定是湿漉漉的,她相信他是从远道而来。她想象着脱下他的衣服;她喜欢他出汗的味道,带着青春的气息;她要拒绝他的一切亲近,直到他带着要杀死她的激情把她心底同样炙热的欲望挖出来,哪怕让她疼;她要以决不放开的架势亲吻,直到热情耗尽;她要无数次地跟他做ài,直到厌烦,而厌烦是永远不会发生的事
在大丫这么想的时候,大牛已经到了高速公路的出口。当他把十块钱递到窗口时,忽然感到说不出的疲惫。窗口的姑娘把找零还给他并对他说谢谢时,他发出了一个甜蜜的微笑。他想,到了大丫那里可以立刻睡一觉,在大丫的床上,让她的气味围着自己。
夜深了,大丫开始心慌。她知道是低血糖的毛病,必须吃点东西。她第一次起身离开阳台,找到一块巧克力放到嘴里,然后给大牛拨电话,仍然没人接,像一小时前一样。她开始担心,乱七八糟的念头冲进了她的脑子。它们在里面撕扯着,打散了她心中的柔情和欲望。她不停地拨电话,一遍又一遍直到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请问你是谁?”
“我也想知道你是谁。”大丫听见女人的声音时几乎失去了理智。
“我是省医院急诊,你是患者的家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