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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小小地感叹一句,接着说:"我们大概是在早晨九点到达冷库,幵门之后,里面已经空空如也。冷库是我们十三日租下的,十四日凌晨一点左右,所有收集到的零号生物陆续入库完毕。因为冷库里没有安装摄像头,而可以在低温状态下工作的特殊监控设备一时之间也购买不到,所以我们只能每隔十二小时左右,派人去看一次零号的状态。〃
"其实就是陈果每天在作观测记录。"梁应物说,"这倒不是防盗,说实话我们完全没有防备到这点。原本是怕这种生物有我们不知道的特性,在低温环境中会不会有什么异变。"
通常温度越低,生命的活性也越低,更不用说这些冰入冷库的零号生物都已经失去了生命。但进入x机构这么多年,梁应物接触过的神秘事件比我要多得多,自然知道,在这个世界上,一切都有可能发生。所以这种安排,显得他小心谨慎。只是这种小心谨慎,却不防最后竟被盗走,等于辛辛苦苦把窗户烟囱堵死了,人家却一脚踹幵了正门。
梁应物自己也苦笑了一下?显然是我的表iti上他知道我在想些什么。"我十五日晚十点去过冷库,待了约半小时,所以零号的消失应该发生在十五日晚十点半到十六日早九点之间的十个半小时里。〃陈果说。"等等。为什么你会用’消失,?"我问,"不是失窃吗?""是失窃,但是〃陈果停顿了—下,似乎在选择用词,然后说,〃我给您描述一下详细情况吧。我们租用的,是一个中型土建冷库,总共存放了一百一十七具零号生物。这些生物死后躯体收缩并呈螺旋状扭曲,每一具长度在五至六米,扭曲后直径约五十至八十厘米,重量在三吨至四吨。"
〃这么重?〃我脱口而出。一条成年大白鲨体长六米左右,重量通常也不会超过三吨。而这脱水后的零号生物,重竟能达到四吨?这也太离谱了。那难道这些家伙生前有十吨左右的体重?这怎么可能,这么薄的一张"毯子〃,哪来的这么大分量,脱水后不到一吨才是正理啊。
"的确重得异常,还好我们的实验室里还保留少量的结晶,在曰本我们缺少设备,已经送回国内研究了。〃梁应物说。
陈果眉毛微皱,盯了梁应物一眼。我便知道了这恐怕本是不该对我说的情报,甚至很可能是在瞒着曰方的情况下,偷偷截留小部分零号身体结晶送回国内的。
梁应物浑不在意陈果无声的质疑,说:"所以,冷库里的这枇零号生物,总重在四百吨左右,运进去的时候五辆大卡车好多个来回才运完。这么大宗货物的失踪,实在很难用失窃来形容。〃
"当时我到达冷库的时候,发现门口的大挂锁不见了。打开冷库,有一瞬间我简直以为自己跑错了。十小时之前还是堆得满满当当,十小时之后什么都沒有了。冷库在二本松市,靠近市区,并不是很冷僻的地方。那里在核电站三十公里撤离线外,所以同一条街上大多数的居民都没有撤离。日方事后作了比较细致的调査,出事晚上沒有人听见街上有卡车开过的动静。s卩边夜里非常安静,而且灾后人们非常敏感,许多人失眠,可一点的响动,都瞒不过去的。"陈果说到这里,摇了摇头,又说:"其实并不是没有一点儿响动,住在冷库旁边的人家,有人听见了持续了几十秒的声响。判断应该是冷库电动门升起来的声音。但除此之外,就没了。"
〃电动门升起的声音,sp很响吗?〃我问。"其实很轻,估计有四十分贝左右,如果是在白天的话很容易忽略。〃陈果回答。"你是说,四十分贝的电动门升起的声音都被听见了,但随后四百吨的东西被运走却没有人听见?"我吃惊地问。"就是这样,事实上,现场没有发现可痕迹,冷库内没有重物拖拉的迹象,库外也沒有车辆的轮胎印。可以这么说,就算这些零号生物又活过来,自己走出去,也会留下痕迹的,这四百吨的东西,就像是在空气里蒸发了。要么,它们不是在海水里游,而是可以在空气里游走!"
陈果越说眉头越皱紧,可见她其实在这宗消失事件上已经花了很多心思,但仍一无所获。
"目前在冷库失踪案件上能掌握的线索,一是夜里两点三十分左右的电动门声音,二是监控。〃
"有监控?""这冷库有自己的柴油发电机,这也是我们为什么选择它的原因,不会受电力供应紧张的影响。同时在库门前有一个监控镜头,用的也是自己的电。监控镜头拍下了奇怪的画面。"
陈果随即给我放了这段监控录像。这是个红外监控镜头,加之附近有路灯,画面相当清晰。陈果直接把时间拉到了出事的时段,画面右下角是时间,凌晨两点三十二分四十一秒,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明p怕是无面人再次出现在这监控中,甚至是个幽魂出现,我都不会如此惊讶。实际上,画面里出现的东西本身一点都不奇怪一一一个长长的大拇指。大拇指上有口香糖,按在镜头上,于是就什么都看不出了。
但怎么会突然出现一个大拇指呢?正常不应该是先看见一个人,然后再看见他伸出大拇指吗?
"监控镜头离地多高?"我问。"两米三。""sp人是怎么做到的?〃
陈果摊摊手:"不可能做到。或者用超现实的思维,两个可能。要么他是个橡皮人,站在离镜头很远的地方,至少四五米之外,然后把他的手臂拉长延伸到镜头旁,当然得注意角度,别让手臂进镜头,再这么一按,就成了;要么,他是蜘蛛人,贴着墙水平移动到镜头旁边,再伸手一按。"
我摇摇头,又瞧了梁应物一眼。这两种在陈果看来荒谬的可能性,作为从水母进化而来的海底人,恐怕都是可以做到的。
梁应物冲我耸耸肩。我的脸烧起来。我突然意识到,为什么他会出尔反尔,在我来日本之后刻意避开了。他怀疑那个拇指的主人,是海底人,甚至就是水笙。在零号生物没有失踪之前,我和海底人水笙的交情,会为破解此种生物的谜团提供帮助,但是当零号生物莫名失踪,我的这层关系,就会给我惹下大麻烦。p余非他和我都绝口不提海底人,但那样一来,我的加入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想一想,这些对x机构及日本相关机构非常重要的生物样本被偷走了,而我可能是唯一和嫌疑人有关系的人,一旦我介入,会有多大的麻烦,可想而知啊。
他在保护我,结果我还对他生了这么大的气。
我冲他咧了咧嘴,表示抱歉。"其实呢,还有第三条线索。"梁应物说,〃口香糖是被嚼过的,有干了的唾液。但是抓不到人,光有唾液样本是没用的。〃"但这唾液是人的吗?〃我问。"口香糖作为证物,被日方拿去了。"梁应物说,"不过,这么说吧,如果那口香糖是黑猩猩嚼过的,唾液干了之后再送去检测,你也很难检测出那是黑猩猩嚼的。所以我是对这条线索不抱指望的。"
〃那么,在你们研究中心实验室里的那具零号,是怎么没的?〃〃这一具啊,嘿,至少过程还能说得清楚一点。"陈果吿诉了我第一百零八具零号生物失踪的经过,这一起失踪,和冷库里四百吨零号消失事件比,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种诡异。三月十五日早晨,陈果是带着实验室的结晶化零号生物的解剖残留部分,来到冷库的。原本的打算,是把货车上的零号卸下入库,装一具新的走。然而就在工人要卸车时?货车却突然启动。这个时候陈果还傻在空荡荡的冷库里,听见动静冲出去,货车已经绝尘而去。
接下来就是一番大动静?日本警方立刻调动起来,很快自卫队也加入进来,围追堵截。但由于整个道路监控系统还处于瘫痪中,救灾警力又严重不足,导致围堵的效率下降。一直到自卫队调动了直升机,这才把疯狂逃窜的大货车完全锁定。但在最后一刻,眼看要堵住了,货车却冲入海中。
"在货车坠海处的岸边,发现了先一步跳车的货车司机,昏迷。这名司机现年三十五岁,有妻有子,家庭状况稳定,且司机这份工作的收入对于其家庭非常重要。无精神病史,无自杀倾向,近期无重大挫折。他从二本松市一路向东,穿过川俣町、浪江町直到南相马市的海岸边,四十多公里的疯狂逃窜中,有多名目击者证明,开车的就是他本人。〃
我越听越奇怪,问:〃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这司机活下来了吗,他身上出了什么问题?〃陈果说:〃活下来了,但是他清酲之后,完全失去了之前两个多小时的记忆。他说自己把车幵到研究中心,等候我的时候打了个盹,醒来后就在海边了。而且,他已经通过了测谎与催眠。"
"两个可能,要么有另一个人穿相同的衣服在开车〃"不可能。"陈果打断我,"他是在研究中心等候我的时候打盹的,在那之后他全无记忆。但实际上,我后来还和他说过话,礼节性地问候了几句,绝对是他本人无疑,不可能是别人假冒的。"
也不是沒人能做到这一点,我心想。此时不和她争辩,说:"第二个可能就是他被以某种方式控制了,这种控制要比一般意义上的催眠更隐蔽也更强力,甚至有可能是生理层面的。有没有请特殊一点的人看过这个司机?〃在我认识的人中,就有两个人可以做到这一点。一是精通幻术近乎妖的路云,二是深谙心理暗示的夏侯婴。而且这样级别的非人,更可以在当事人身上挖出寻常催眠师所挖不出的东西来。至于生理层面的控制,已经死去的突变生物脑太岁就可以做到,不过被脑太岁控制的人,会在身体上留下神经驳接侵入的伤痕。"这是在日本,我们不好多插手。反正目前得到的消息,是在这司机身上沒有任何进展。你怎么不问那辆货车掉进海里以后怎么样了?〃"我猜,不是这最后一具零号不见了,就是整辆车都不见了。"我说。陈果眉头一挑,"哈〃了一声,说:"被你猜中了,等到中午调来潜水员下水,发现车还在,货沒了。""中午潜水员才来?"我问,"算算时间,车掉进海里到潜水员来,之间得有两小时吧。这两小时有人看着现场吗?〃"当然,警方、自卫队、我们、日方研究员一堆人呢。""就没人先潜下海去看看?车冲进海里,难道怡好是水很深的地方?"
"倒不是。当天有风有雨,货水坠海处原本水深在七至八米,但因为新沉降过,水下的地形变得很复杂,就这么下海会非常危险。〃
"沉降?你是说那里是沉沒之地?丨,我吃了一惊。"离那天我们去的直通向海的长街,往:!超过^里。不过那儿本就是海,只是沉降后变得更深了。"沉没之地这个名字有一种天生的神秘感,让人觉得,这一大片沉在水下的街区,藏了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我也知道,零号生物在水下的神秘失踪,多半和所谓沉没之地扯不上什么关系,那儿应该就只是片浸在海中的城市街道而已。
尽管这样告诉自己,我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那辆货车的行进路线有目的性吗?"
陈果怔了怔。"几乎是一条直线。〃梁应物回答。"那么最后坠海的地方,是离冷库最近的海岸吗?"我紧接着问。"略差了一些。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这辆车的目的到底是只要入海就行,还是说,必须是特定的入海地点。但现在很难判断,拿尺子在地图上量一下,从冷库到海的最近距离,和现在坠海的位置只相差了十公里左右,这点儿距离说明不了问题。本来就不可能真的笔直幵,何况当时天上有直升机在赶,地上有警车在追。;/梁应物此
我吁了口气,说:〃原来是这样。〃事情经过算是了解了,按道理我该向梁应物道个歉,但陈果在,许多话不能说。
梁应物笑笑说:"本来嘛,这次过来,是想看看你抓到了什么好东西,顺便再向你解释一下零号的事。现在无甲龟没了,零号的事也解释过了。"
听他的口气,似是要告辞。沒想到他停下来想了想,说:"要不你也别当什么海勒国际的研究员了,明天我领你参观一下。反正现在话说开了,也沒什么可瞒你的,你就不必借他们这个壳了。看今天无甲龟这事情,我总觉得,许多事和我们原先想象的不一样。首先无甲龟这东西,是不该出现的,甚至陈果刚才说到的巨大化的红虾等,这些变化都不该出现,核辐射沒那么大威力,我敢说,后面还藏着东西;其次呢,先是零号生物整枇失踪,又有无甲龟被盗,以后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好在这一次它总算露了面,不像上次那样来去无踪。怎么样,这些你有沒有兴趣,我需要你的运气来破解这一切。
"我的运气?"我嗤之以鼻,"靠运气的话我早就挂了。你有资源,但我有这个。"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沒有运气的话,中国那么多记者,怎么就偏你撞见这么多怪事,手记一本接一本的写,靠这个就挣了不少钱吧。我早就说了,你身上有股子g运。指什么脑袋,你是要和我比学历吗?"
"是想象力!"我怒道。"这倒是,书读得太多,头脑难免被束缚。"他这话是没错,但我怎么听,怎么觉得他是在说我书读得太少。这么笑骂一阵,原本因为误解的隔阂自是沒有了,那些许歉疚也烟散云散了。两个人之间,终于恢复到嬉笑怒骂的老友状态。曰本大地震以来出现的奇特生物,零号之后就得数无甲龟了。红虾之类的变异,还勉强在人的接受范围之内。但零号和无甲龟,特异之处就太多太大了。这两者接连失踪,其中肯定有关系,十之八九,零号那宗案子,也是无面人犯下的。幸好无面人露了形,否则梁应物怕是依然不会邀我参与,因为从无面人的出现解除了海底人的大部分嫌疑。海底人可没有理由会把自己伪装成无面人那副鬼样子。
但真的与海底人无关吗?s卩一具在海里消失的零号,总让我心里有一缕抹不去的疑虑。这具结晶化的零号保留了大部分的躯干,足有两吨重,这样一件东西卡在货车里,要在短短一两个小时里,在水文情况复杂的海域将零号拖走,除了海底人,还有什么生物能做到吗?"回去之后,我会和桂勇打个招呼。明天一早,还是让陈果来接你。"梁应物说。"我倒想先去看一看那座冷库。"我说。"行,看看你能发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