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递上的材料一看,说,‘问题是存在,但还不是太严重的。比赵生济严重得多的违法乱纪的人,他们还调查处理不过来呢,得等一等。’这不,等了三个月了,连个音儿也没有!我们也没劲头再告了。”
这个人,当了十几年干部,也许是把过去的那一股虎气褪掉了,或许有更复杂的原因。赵鹏听着,不由地感慨起来:“这人哪丝毫也不顾及党在农村的政策条例”
“哈哈!政策——”长头发大笑“赵支书在村里大喊大叫,说‘政策是个红苕’!”
“啥意思?”赵鹏问。
“你猜!”长头发含笑不露。
“红苕嘛!生着是硬的,蒸熟就软了。”光葫芦笑着解释“中央的政策下来时都是硬的,经过赵生济支书的那个‘锅’一蒸,就软了,随扁随圆由他捏!”
噢!赵鹏听着,真是哭笑不得,不由地受了两位小青年的感染,生出义愤之情了:“你俩该去公社反映,公社管的地盘小,事”
“去过公社了,啥也不顶。”光葫芦说。
“你甭掺合咧!”淑琴借着送汤的机会,走到圆桌跟前,说“你又不在家,管人家队里的事做啥!”
“看看看!婶子怕了!”长头发笑着。
“不是怕不怕。”淑琴不服“不是我说,你俩再蹦跳,也告不倒赵支书!”
“告不倒归告不倒,搔搔他的皮毛也叫他甭贪吃得安然!”一个尖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赵鹏一看,却是王秀珍,这个咋咋呼呼的女人说话真痛快。他的淑琴已经有点明哲自保的气味了,过去,她知道自己的生活支柱是他可观的月薪,所以对队里搞好搞坏不大关心,虽然免去了许多口舌,落下一个贤惠媳妇的美誉,却不像初进赵村当团支书时那样生气勃勃了。人都在变。
“淑琴嫂,跟你商量一件事。”王秀珍说。
“啥事?”淑琴问。
“队里明天开脱粒机呀!队长传下令,自由结合,五户一组,包打一天。”秀珍说“我来寻你,咱们结合一组,你愿意不?”
“好么!”淑琴随和地笑着“跟你这个美劳力组合,我还怕吃亏吗?不过才两家呀!”
“你俩愿意不愿意?”王秀珍指着长头发和光葫芦“跟婶在一组,好好干,打完麦,婶子闲下了,给你俩一人寻个好媳妇”
长头发和光葫芦开心地笑了,答应了。
“再联一户谁吧?”王秀珍和淑琴在一堆嘟哝起来。
赵鹏给俩青年递烟,他们吃饱了,站起来,把衫子搭在肩上,问:“你还去不去河里?”
“算哩!”赵鹏笑着说:“我的腰疼”
俩青年刚走开两步,又折转回来,长头发对赵鹏认真地说:“叔哎,那天在河滩,俺俩托你找合同工的那个事——”
“问题不大吧!”赵鹏说“我听说要重修围墙,回厂去我再联系确实。”
“不咧!鹏叔!”光葫芦说“俺俩找下一个赚大钱又不贴本儿的营生了。”
“唔——”赵鹏倒省去了一件麻烦。
“前日下雨后,俺俩到县城去逛,碰见一个高中同学,他给西安一家回回开的烧鸡店铺送活鸡,一个人供不上,叫俺俩一块干。”长头发说“一次送去七八十只公鸡,能赚三十多块哩!”
“七八毛钱一斤收下,一块钱一斤卖给回回,一斤赚二毛多,二三斤重的一只公鸡,赚五毛。”光葫芦得意地解释账理“进山收一天,进城送一天,两天一个来回,赚三十多块。”
“好事好事!”赵鹏笑着夸赞说。
“现在嘛!要想法儿挣大钱哩!”长头发沉吟着说“费力少而挣大钱,才能富得快。可是,鹏叔,咱可不是赵支书那样白吃白拿!”
俩人咂着烟,走进村巷里去了。
赵鹏走回院里,正碰见淑琴送王秀珍出门,他随口客气地说:“再坐坐”
“我还要联合一户人家哩!”王秀珍说。
“秀珍,甭急走,我还有句话。”淑琴叫。
王秀珍又咚咚咚走过来,站到淑琴跟前,听她说什么忘记了的重要话儿。
“你把前日在麦场上咱俩说的那几句话,当面说给你鹏哥听听!”淑琴一本正经地说。
“啊呀!哈哈哈”王秀珍听罢,大叫一声,惊慌地奔出院子去了,嘎嘎嘎的笑声一直延续到大门外的村巷里。
赵鹏不知什么话,竟会使天不怕地不怕的王秀珍——绰号王疯子——如此惊慌失措,好奇地问:“淑琴,她说什么话来?笑成这样!”
“好话。”淑琴佯装镇静。
“啥好话?”赵鹏愈加好奇。
“她说”
“说啥?”
“她说她想跟你睡觉!”
“啊呀!”赵鹏猝不及防,闹了个大红脸,奔到淑琴跟前,在她腰里捅了一拳,莫可奈何地说“你们这些活宝女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