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奥维马斯有时也会觉得不太爽罢?
谈了好一阵奢侈轿车后,奥维马斯才把话题扯回了正题上:“刚才那俩记者去采访你了?”
我嘟囔道:“不知所云的家伙,也不知给了提都斯什么好处,要给他们那样的方便。”
“大概也想通过他们亲自摸一摸我们的口气吧。”奥维马斯轻轻哼了一声:“倒是提都斯先沉不住气么?”
“据我所知,龟井寿也不是那么乖。当初挑头裁减供给前方配额的就有他。”我略微帮提都斯开脱了一下,话风一转道:“提都斯他们都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转眼就要退,是没办法跟我们在前线的人耗下一个十年的,大概是想给后世留下些什么罢?”
说到这里,我特地用眼角余光观察了一下奥维马斯鬓边的白发。这些年来,昔日威风八面的黄金狮子头因为诸事集抓,操心过度,金色头发已慢慢灰暗了下去。以主星时间计算,奥维马斯大概已经有八十多岁了,我也有五十多岁。尼布楚大陆本来时间流逝就比主星慢,其生物新陈代谢速度比主星更慢,以至于在前线多年实际年龄早已踩入了不惑之线的我勉强还能假扮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大龄青年。值得欣慰的是,在这种环境下,陈琪和寒寒等人的风华得以长期留驻,大概还能以年轻人的外貌享受些胜利以后的生活罢!但奥维马斯就与我们不同了,他管的事太多,操的心太多,现在这模样就给人一种心力交萃的感觉。
“他们的确是等不得了。”奥维马斯闭目沉思了一会,问:“他们有没有到这边仕官的意思?”
我摇了摇头说:“政体的问题,现在大家都还来不及讨论。何况他们在主星经营了几十年,哪里是说放就能放得开手的。”
“他们好像对最后一次捐助很不满。”
“这么说来,似乎我们结束斯坎托博战斗过早了?应该再打个一两年的?”我叹了口气:“如果他们的投资非要见到满目疮痍根本无法建设的尼布楚才算满意,那我们实在是无法满足。”
“你也拒绝了,很好。我想你会采取与我相同的立场。”奥维马斯点了点头,问:“福音教在你军中的情况如何?”
“这几年来势力一直在逐渐扩大,虽说应该还在控制范围内,不过很令人困扰的是,这些年补充来的志愿者全是福音教送来的,许多已在不可或缺的岗位上发挥作用。前段时间你的人跟萧端韬交流过情况吧,我们两家的情况差不多。从目前看来,稳定压倒一切,还得等形势再稳一些,更稳定一段时间再说清理排查的问题。”
“很显然他们不会是毫无目的的,我怀疑他们企图篡夺我们的成果。”
我不以为然地说:“暂时还找不到证据吧。而且,哪里有那么好篡夺的?”
奥维马斯忽然转了话题:“我准备派些人到亚当斯去。”
我顿时精神一振:“哦?那已经算作是星界军地盘了呢。”
“这几年掣手掣脚,许多事没能做成,让他们在后方坐大。我们好容易向主星争取的资源装备,倒有两成落在了他们手里。就这一条罪名便足以让我派出舰队了。你有意加入么?”
我微微一笑,说:“杀猪焉用牛刀?那两成的给养大概也剩不了太多了,毕竟他们也有上百万人口要吃饭。当然,对他们动手,我没什么意见,但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人多舰少,肯定是派不出人手参加的,你准备派多少人去?”
“他们有一些MG,不算毫无抵抗能力,所以准备让郭统领两个行星攻击舰队去,应该差不多了。”
“毕竟关系到全球议会,要不要跟他们打招呼?”我提示道:“毕竟我们都说过不再干涉主星事务了。”
奥维马斯耸了耸肩说:“三星是主星吗?星界军也不是全球议会的部队,法律地位模糊,正可以加以利用。”
我点点头说:“的确模糊,只看谁有资格解释罢了。但第三舰队就在这边,你想派出两支攻击舰队不让主星知道实在不太可能。如果要强行控制他们的通信权,只怕会祸起萧墙。”
奥维马斯微微闭住眼睛,问:“我亲自找戴江南谈谈如何?”
我耸耸肩说:“请恕我直言,他不是个可以任人摆布的扯线木偶,尤其是手上有充足的实力时,绝无可能。”
奥维马斯闻言叹息了一阵,说:“那么,主星一直在叫喊军费不足,就让他们召回第三舰队吧。”
我点了点头说:“这倒是个办法,但你能确保戴江南不与你的讨伐舰队为敌?”
奥维马斯的视线转向了窗外,徐徐说:“都是打仗多年的老将了,水平应该差不了太多。在稳妥推进的情况下主要就看外部环境和兵力的多少了。先试试看通过政治途径让戴不要插手,如果还是非碰一碰不可……毕竟要派两支攻击舰队过去,我想郭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你能给杨沪生和巴斯克冰捎话么?”
我摇摇头说:“索要血泪之捐时,已经说了所有的帐一笔勾销,这时再说话,不好出口,只怕也会空惹人笑。”
奥维马斯点了点头:“明白了,这次行动就由我一手主持,你只需不发一言,不泄露此事,如何?”
我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了,又说了两三句话就离开了奥维马斯的车。出来之后,深吸一口气,差人到后面把寒寒叫到了我的车里。观察了一下我们两人所在的后排座位隔音板就位后,说:“奥维马斯恐怕是很快要对我们动手了。”
寒寒问言一怔:“你是当真的?”
“决心已定,只不过还没具体考虑何时发动。”
“用那种能力探知的?”寒寒不可置信地问:“奥维马斯知道你有异能,他的身边不会没有禁制装置的。”
我笑了笑说:“没错,但他派来请我的通信员没有。遗憾的是,我们这些打仗惯了的老油子在保密工作上往往会犯幼稚错误,认为身边的服务人员是不存在的。那个通信员听到了奥维马斯和高火炉的一些谈话,连他都听出来要对我们下手的意思了。他马上要派郭英雄去回师攻打亚当斯,除了立威之意外,主要还想以军力的减少来麻痹我们,同时把一些对我们友好的将领排挤到远处去。只要我们答应拆除尼布楚防空阵地,大概很快就会开战。如果这边一直僵着,而他的舰队在三星那边大有作为,大概也会迟早因力量对比悬殊而开战。”
“难以置信。”寒寒懊丧地说:“虽然一直都把这个因素考虑在内,但一直不希望这么快发生。如果要有效应对的话,现在很多准备工作都还不到位。一旦加紧准备,说不定反而会触动神经提前引发交火。一旦开火,巨大的损失将是不可避免的。”
我叹了口气说:“着手准备吧,希望尽可能多拖一天也好。”
寒寒说:“我不能理解他为什么选这个时候筹划动手,从道义层面上来说应该是非常吃亏的。”
我摇头说:“正义和道义都是由胜利者裁定的,那不是关键的问题。此时动手,多少有些出人意料,符合兵者诡道的要领。至于直接原因,我看简单得很。你看看他们那边多少人,我们这边多少人?”
的确,奥维马斯的车队不过二十多辆车,一千来人(其中有好些人是从安基马大营临时抽来的)。而我的入城部队已经是精简又精简了,依然有五个军团六万人之多,还不包括现在以皇族身份驻扎尼布楚的长恨天军。在讨论入城式的时候,双方就曾为此激烈辩论过。奥维马斯那边曾一度想把所有舰队派到尼布楚上空以弥补地面排场严重不足的缺憾,但被我以“太挡光线”为由否决了。实际原因当然不陷于光线问题,还必须考虑费里亚的民族感情因素。最后我把人员名单摆在那里让韩曾来砍,他最后砍下来我这边都还有六万人,而奥维马斯那边怎么凑都凑不够大排场。再说,核反应停止的调查结果还没出来,但奥维马斯那边普遍觉得是我下的黑手,不然他们的MG开进尼布楚一样很有成就感。这种排场的差别,对奥维马斯这种性格的人来说实在刺激太大了。不是根本原因,也起码是一个直接的诱导因素。
在我们的催促下,一队黑水费里亚武士驱开了道路两边狂欢的人群,我们的坐骑终于得以缓步爬行。我和寒寒又商量了一些应对方面的具体对策,不知不觉已接近皇宫广场。忽然间,我眼角的余光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那身影纤细苗条,但显然不是暮色费里亚的雌性法师或木精灵,而象是人类的身形,因此在其中显得格外特别。起初我没有注意,待我想到这个欢迎式组织严密,人类、木精灵和费里亚群落分明不可能胡乱混杂时,却无论如何也再找不出那个身影了。
寒寒见我东张西望了半天,忍不住问:“找什么呢?”
“好像看到了一个人。”
“哦?”
“忽然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洋子。”
寒寒以为自己没听清楚,皱眉问:“谁?”
“御道洋子,身高身材都很相近,马尾巴的样式也很接近。应该是我老眼昏花了吧,一时间竟然好生怀念,唉……”
“饶了我吧,我昨晚睡不着时才掰着指头数过,按地球历那是快三十年前的事了。”寒寒喃喃地说:“奥维马斯正在找机会收拾我们,你还在开恶劣玩笑。在这种错综复杂的时候你的后院要再度起火的话,我可真要被你逼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