忍住胸口一波更凶似一波的尖锐疼痛,裴杉宇无声地笑了,原来,这才是最终的结局。
祝你幸福。
无声地说出这句话,他仰脖把酒一口饮尽。
“我走了。”
再不走,他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维持理性,虽然告诫自己绝对不能去碰她,但亲眼看到她依偎在别的男人怀中,他才发现自己并不如想象中冷静理性。
“你要走?喂,你就这样不管她了?”
话音未落,裴杉宇已到门口,头也不回地往后一扬手,如风般遁去。只剩下寂寞的玻璃杯,静静伫立于吧台上。
透明的杯缘倒映着七彩灯光,舞池中,许诺怅然若失地抬头,巡视四周,却没找到想找的人。那条死鱼到底去哪里了?可恶,竟敢一声不吭地把她撇下不管。他知不知道,这个时候,她多希望他能在她身边。
即使现在已经得到想要的东西,心里仍是空空荡荡,似乎缺了一块,可到底缺了些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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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鱼”
“下垂眼”
“裴杉宇”
楼顶微风,吹散了发丝,亦吹乱了她的心。下意识地追寻慰藉,追寻他可能去的地方,她来到公司大厦的顶楼,四周掠过空旷的风声,远方是层层叠叠的都市水泥丛林。正午的阳光自云层间隙穿梭而过,明亮而不张狂的光线,令人感觉十分舒服。
走几步,被天台巨型水塔挡住的视线豁然开朗,许诺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靠着栅栏,伸展双臂,仰首朝天。
“裴杉宇!”
她心慌地叫,突然有一种错觉,似乎他即将翱翔九天,永远从她身边消失。
“唷,小猫。”男子回过头,并不意外是她。
风瞬间吹起他的休闲外套,熨贴于修长身躯,懒懒游走,有一种颓废的华美。凌乱发丝间的俊美轮廓,令微风都停止了呼吸。
“午休时到处找不到你,怎么跑到楼顶来了?”
“只是想来吹吹风而已。”裴杉宇一手拣起乱发,微笑道:“找我有事吗?”面对她,他总是微笑。
因为他想让她永远记住他微笑的样子,他最好的一面。
“也没有什么啦”许诺嘟囔着,欲言又止。
如果把自己心里的烦恼告诉他,肯定会像以前一样,除了一顿冷嘲热讽外,什么安慰都得不到,可如果不说,心里又堵得发慌。
“是不是关于你那位学长的事?”
“你怎么知道?”
“你的哪件事情我不知道?”
真是个傻女孩啊,可他就是喜欢她的这份迟钝和纯真,一如阳光下的花朵。灿烂、热烈而奔放,没有一丝阴霾。甚至只要跟她在一起,内心就会莫名其妙地明亮起来。她是他的光明,他的太阳。
“昨晚你干嘛跑得那么快,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你也看到了那你会不会觉得我答应郝崇文答应得太轻率?会不会觉得我的感情太廉价、太”许诺求救似地看着他,清澄的眼眸黑白分明。
“你喜欢他吗?”裴杉宇打断她。
“嗯。可是”
“那不就行了,又何必管别人怎么想。”裴杉宇淡淡地看着她。“相信我,昨晚郝崇文是这世上最幸运的男人。”
他的话给了她莫大的鼓舞,虽然笃信“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但这次许诺也不禁产生了“原来这条臭鱼也会冒出一句人话”的感动。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你的梦中情人似乎还对前女友念念不忘。凭你的扁平身材加霉女长相,要让他彻底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恐怕还有些困难。”
靶动了没一秒,他又故态复萌,似笑非笑的模样欠扁极了。
“不用你提醒,我自己知道!”
这条死鱼,专爱戳别人的死穴。虽然他说得没错,但每个人都有过去,而且初恋总是最难忘的,否则她也不会单恋郝崇文那么久。只要对方真心想和她好好交往,她就有信心,长此以往,郝崇文总有一天会爱上她。
不是说,真爱脑歧越一切障碍吗,这点小小的“初恋情结”又算得了什么?
“既然你都知道,那还烦恼些什么?”
“可是,刚才上班时,董依洁教训了我一顿,说我并不是真的喜欢郝崇文,只是偶像崇拜而已。”
就是刚才她被董依洁训得太厉害,说她是被眼屎蒙住了看不清,她对郝崇文的感情,其实跟追星没什么两样。她根本不了解他,而他也不了解她,她记忆中的他,根本就是高中时的模样。她一直活在对他光环的崇拜中,没有半点实质基础作支撑。迟早有一天,她会彻底醒悟。
许诺想反驳,却偏偏找不出理由。可恶,董依洁的口才一向比她好。
偶像崇拜?裴杉宇笑了,董依洁还真是一针见血。
“虽然我也觉得自己有时很迟钝,但还不至于迟钝到连是不是喜欢一个人都分不清吧。”
一阵狂风,吹乱了许诺的发丝。
“每个人喜欢别人的方式都不一样,有像烈火般炽热的感情,有温柔似水的感情,也有沉默坚忍的感情爱一个人,有时候也许并不如别人所说的,一定要刻骨铭心,只要你相信自己,那么这份感情应该就不会错。”
很意外的回答。
“那你有喜欢过别人吗?”许诺忍不住抬头问他。
这是她第一次问他类似的个人问题。她知道,从小到大,他身边的女孩都没有少过,却从未见他跟谁认真过。
“你猜。”裴杉宇丢给她一个促狭的笑容。
“哼,你这个花心大萝卜,肯定像天上的星星,多如牛毛,不胜枚举。”
“只有一个。”
“骗人!”这是她的第一个反应。
“不相信就算了。”裴杉宇一反常态,不跟她争辩,只是淡淡一笑。
“她是谁?”
许诺脑海中首先浮现出酒吧美艳老板娘琳达的身影。
“不告诉你。”
“为什么?!”许诺不服气地叫。
“因为这是秘密。”
“什么秘密!我看你肯定又在耍我,我怎么从来没见你和哪位女孩定下来过。”
“她根本不知道,我又怎么可能跟她在一起?”裴杉宇苦笑。
啥?对方不知道?
许诺大为震惊。“该该不会你是在暗恋对方?”哈,如果真的是,那可是她听过的最重量级的八卦新闻!
“随你怎么想,反正她不知道。”
看裴杉宇的样子,不像说大话。真的假的?像他这样的男人,居然也会暗恋某人,要不是他亲口承认,许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不告诉对方?”
她好奇极了,凭他的条件,她想象不出,世上还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他的追求。
“你养过花吗?”裴杉宇反问她。
“有啊,养过一次,没活多久,后来就再也没兴趣了。”许诺向来是急性子,最不擅长养花草。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就像是护养一朵花。”裴杉宇静静眺望远处,视线不知停留在何处。
“有的养花人,喜欢把花连根拔起,放到自家的盆栽中,却忘了花自身的习性是否能适应新环境;有的养花人,因太爱那朵花,而整天给它施肥浇水,最终导致花儿因浇灌太过而夭折;有的养花人,明知自己根本养不好花,哪怕他再喜欢那朵花,到头来也只会令它枯竭而死,所以他会放弃自己的独占欲,仅在一边静静看着那朵花生长,对他而言,只要那样就够了”
“可这样的话,那位养花人岂不是太寂寞了?”
裴杉宇转过脸,沉默地看着她。“那是他的选择,他决定要走的路。”
没由来的,许诺的心脏突然揪痛。裴杉宇口中说的养花人,似乎就是他自己,但她不敢肯定,毕竟这跟他一向给她的感觉相差太远。永远是那么吊儿郎当的、张狂的、懒洋洋的,什么都无所谓的裴杉宇,怎么可能对一个人这么认真,认真到连她看了都会心痛的地步?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难过起来,这种难过比知道郝崇文其实还一直想着前女友要严重上百倍千倍。
“你真的就这么喜欢琳达?”
裴杉宇怔了一秒,突然大笑起来。“你以为我喜欢的是琳达?”
“难道不是吗?”
裴杉宇继续大笑,肆无忌惮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顶楼,许诺觉得自己仿佛傻瓜一样。肯定又被这条死鱼给嘲弄了,虽然还不知道到底为甚么。
“许诺,你真可爱,”裴杉宇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你真是傻得可爱。”
许诺脸冒黑线,这是什么评语?!
裴杉宇看了看时间。“我得回设计部了,要不然今天又完不成任务,先走一步喔。”
“等一下”他还什么都没说清楚呢!
她跑过去,脚步一急,被凹凸不平的路面一绊,差点跌倒,眼看清丽的脸庞就要和水泥地面“亲吻”之际,被他一把抱住。
“小心一点。”
他眼中的急切惶恐震住了她,她所见到的裴杉宇,从来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神态,这是第一次,他暴露出不掩饰的真情。
一阵如潮水般汹涌的情绪揪住了她的心,许诺深深凝视着他的眼眸心里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却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就算这样一直赖在我胸前,也挖不到什么宝喔。”
“裴杉宇,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她仰起脸,看着他,想从那张似乎总是戴着面具的脸上挖出些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有事情瞒着你?”他还在笑,若无其事的笑。
“一定有,虽然我还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但是你绝对有事瞒我!”
“你想太多了。”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缓缓推开
他似乎总在推开她,总是这样。
“臭鱼”未完的话,哽咽在她的喉口。许诺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泫然欲泣的感觉。
对方却只是潇洒地一扬手,将她的叫声抛诸耳后。
走下台阶,裴杉宇深吸了一口气。
罢才那一幕差点令他的心脏虚脱,不,不会的!她这么迟钝,怎么可能察觉自己的秘密?那是他终其一生,都绝不说出口的秘密!
可是
那位养花人岂不是太寂寞了?
怎么不会寂寞?有多少次他几乎克制不住想伸手拥住她,一遍遍以自己的唇舌向她吐露这世上最令人脸红心跳的爱语,只要她不拒绝,他愿意把她捧在掌心,宝贝她一辈子。但他不能这么做!哪怕忍得再辛苦,渴望再强烈,心再痛,他也一次又一次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去碰她,哪怕她就在咫尺之距。
这就是他的选择,他要走的路。s哪怕这一条路会通向与她的分离,那也比今后任性地禁锢她,令她痛苦窒息要好得多。
所以就这样吧
只要这样就好裴杉宇微闭起眼睛,感受着阳光留在眼皮上的余温,感受那一瞬间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