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还没个定夺,所以他不愿对她多加说明,不过她一直误会也不好,就怕她今晚会作恶梦。想了想,他决定某种程度上对她说明。
“頵儿,那人不是真的鬼。”牵起她的手,他带着她走向清音阁。
一听他又不认同自己,毛頵儿有些不高兴了。“褚哥哥你怎么到现在还是不肯相信我?我没看错,那个人就是鬼。”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确定那个人真的不是鬼,适才你可能没瞧清楚,那个随侍有影子呢。”对于她的怒火,他只是笑了笑,伸手将她身上的暖裘拉紧,不留任何缝隙给冷风钻。
“影子?”皱起眉头,她回想起自己的确没有注意太多,因为她一看到那张脸就吓傻了。“如果真有影子就不是鬼了,但不是鬼,那他是什么?”她抬头问。
“装神弄鬼的人,只可惜,也是个运气不好的人。”
哼!好个六皇子,他就猜宫里必有他的眼线,才能扮猪吃老虎潜伏了那么多年。
虽然他一直提醒大皇子要提防身边的人,重要事绝不能外泄,可他没想到六皇子竟会偷天换日,杀了大皇子底下信得过的心腹,再让人易容回到大皇子身边。
所幸事情发现得早,所以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影响。
“为什么运气不好?”她不懂耶。
“因为他让你看见了。”
让她看见?!愈听愈不懂。
“褚哥哥,你到底在说什么,能不能简单的解释一下?别净是绕着圈子说嘛!”
见她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的着急模样,黑纱下,他弯起一抹宠溺的微笑。“頵儿,死人不能复活,可你有没有想过,活人却可以扮成死人?”
想起来,多亏頵儿发现这件事,否则要是让那名随侍回头禀报,恐怕不只他有生命危险,连带的,多年来的努力也要功亏一篑。
一旦他和大皇子的关系暴露了,六皇子最先会对付的人一定是他。
既然六皇子的势力已经入侵,就不能再用密函连络了,就算童公公来,也怕是见不到他了,因此他得换个方法助大皇子尽快将皇位弄到手,而欧阳书就是最好的帮手。
毛頵儿小脑袋瓜一转,小子谫时圈成圆形。“你是说,那个人那个人跟欧阳书一样?!”
轻轻一笑,没有说明答案,只是握紧手中的小手,望着墨色夜空。
原本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他们却相遇了。
遇见她,爱上她,恋上她
她救赎了他的心,成就了他的快乐,这下更拯救了他!
若说遇见她,是神明对他的慈悲,爱上她是缘分使然,那她救了他,是谁的巧妙安排呢?
黑夜无语,星子却神秘闪烁,仿佛用光芒隐藏着许多秘密。
“頵儿。”
“嗯?”
指着满天灿烂星子,黑纱下,褚恨天感激的笑了。“我在想或许你爹一直都在,他一直都在保护你呢。”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褚府一隅的书房窗口,却微微透出烛火摇曳的烛光和一抹怱上忽下的银白柔光。
书房里,两名男子隔着一段距离各自坐着。
“你适才说的,就是你想出来的计划?”其中一名年轻男子坐在椅子上,开心的把玩着手中如碗般大小的夜明珠,他的长相普普通通,是那种在路上随便就可以看到的长相。
“没错。”坐在桌子后头的是褚恨天,他坐姿方正,提着笔窸窸你的不知在写些什么。
“你确定?”边说,边将夜明珠往上抛,然后伸手拿起茶杯喝了口茶,再悠闲的接住那正好落下的夜明珠。
“欧阳书,你无须怀疑我的话。”没错,这名年轻男子就是江湖上以易容术闻名的欧阳书。
欧阳书比他还神秘,因为除了他的真实相貌是个谜之外,他的性别也是个疑问,因为擅于易容也热爱易容的他,总是随时随地以不同的模样出现在别人面前。
偶尔扮成男性,偶尔扮成女性,有时是老太婆,有时却是十几岁的年轻小伙子,所以他想都不用想,眼前这个模样甚是普通的年轻男子绝对不是他的真实面目。
“也不是怀疑,只是我以为事情根本不用这么麻烦,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应该可以来个快刀斩乱麻。”将手中的夜明珠平稳的顶在头上,欧阳书用手在脖子上抹了一刀,顺道还吐出舌头、翻了个白眼装死,接着才慢条斯理的接住落下的夜明珠。
“我不想节外生枝。”觑了欧阳书一眼,褚恨天继续提笔写字。
“是,你只想捧大皇子做皇帝嘛,其他事一概不想管,不过这下你不想管也不行了吧?要是那人真是六皇子派去的眼线,这下你就真的死定了!与其照你的计划慢慢行事,然后给刺客有刺杀你的机会,倒不如把事情弄简单一点,你自己先派人把六皇子干掉如何?”
欧阳书一边说着,一边将夜明珠在左手臂、胸膛和右手臂间来回滚动,最后还用肩膀将夜明珠顶到空中,抛了个漂亮的弧线,再用右脚窝接住。
“你的建议不错,不过我也得为将来着想,不能莽撞。”为了确保自己和毛頵儿有个幸福的将来,在帮大皇子取得皇位的同时,他得为自己铺条后路。
不过这条后路铺不铺得成,还得看皇上的身体状况如何?
若当初他的推测没出错,六皇子的确对皇上下了千肠断,那么算算日子,皇上中毒也一个月有余,身子恐怕早已被千肠断侵蚀得差不多了,若真是如此,那么他的计划就可以圆满的进行了。
“将来?”将夜明珠踢回手里,欧阳书迅速转过头看着褚恨天,脸上的表情就像是三姑六婆躲在角落道人长短的八卦样。
抬首瞧见那表情,褚恨天冷哼一声,放下笔,接着将写好的纸张从桌上拿了起来。“不干你的事,倒是你,一句话,要或不要?”等着答案的同时,大掌也做着准备,若是得到否定的答案,那么手中的纸就注定要被撕裂。
“当然要!”欧阳书马上回答,然后飞快的冲到桌子旁,夺下褚恨天手中的纸张。“而且你东西都写好了,我总不能浪费你这番苦心啊!你说是不是?”看着纸张上的内容,不起眼的眯眯眼登时“噔”的一声,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接着嘿嘿两声奸笑,然后万般小心的将纸张收妥,放入怀里。
“那就麻烦你了。”褚恨天自椅子上缓缓起身。
“一点都不麻烦,有钱好办事嘛,你放心,我绝对会把你的计划执行得妥妥当当,不出半点差池。”
“那是自然,否则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黑纱下,褚恨天看着欧阳书,冷冷撂下狠话。
“呃呵呵,你那是什么话?你也不想想我是谁啊,我可是江湖上大名鼎鼎、变来变去、欺骗世人、专干鸡鸣狗盗,人称百变大王的欧阳书耶!有我出马,没有不成的事,你大可放一百二十万颗心。”忍住被恫吓而吓出的寒颤,欧阳书拍着胸膛,自信满满。
“那很好,我就等你的消息,希望你别让我等太久。”
“放心、放心,最慢明日傍晚你就可以再看到我了,到时我一定把你想知道的事钜细靡遗的告诉你。”从椅子上跳了起来,欧阳书故意跑到褚恨天面前,挺起胸膛跟他大眼瞪黑纱,比男子气概。
“白纸黑字,还能作假吗?如今合同上明载得清清楚楚,先给你邺阳城里的三间铺子的让渡书当订金,待事成功办成,另外再让渡蔡州、黄洲、光州此三地各一间铺子予你。”不想沦落到跟欧阳书一样幼稚,褚恨天冷哼一声,转过身,打断欧阳书比较男子气概的无聊行为。
被人哼了一声很不爽,但是想到胸前的东西很值钱,欧阳书就决定饶恕褚恨天那超级侮辱人的哼声。“嘿嘿,那总共就是六间铺子喽?那就好,那就好。”
“夜深了,你回去做些准备,明早就想办法进宫吧!”
“行,不用你赶,我也想马上回去,下次你若还有生意要找我谈,拜托别再弄这种半夜密谈了,晚睡可是很伤肤的,我们干易容这行的,最怕就是皮肤不滑嫩,因为皮肤一旦不滑嫩,假面具黏上去就会假假的”突然一个顿句,欧阳书转身笑问:“对了,顺便问一下,这颗夜明珠可不可以给我?”
“如果你马上消失的话,有何不可?”瞪着那喋喋不休的男人,黑纱下的褚恨天脸色不怎么好看。
“了解,告辞!”话落,一个人影瞬间往书房外冲去,然后在一眨眼间失去踪影。
“钊。”褚恨天唤着始终在门外垂首伫立的灰影。
“爷。”杨钊从黑暗处现身。
“适才我和欧阳书所说的你全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
“那就按照计划行事,吩咐总管,明日一早将府邸要整修的消息传出去,然后带着老弱妇孺搬到青州别苑,另外吩咐下去,要府邸的巡守加强戒备,留心刺客。”
杨钊本想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吞回腹里,恭敬的躬下上半身,用几年来不曾改变的忠心口吻道:“是,爷。”
待杨钊走后,褚恨天便自书案的暗格内拿出一个月前他自玉麒麟口中发现的藏宝图,然后走到墙上的挂画前,看着图里宁静祥和的农村图,黑纱下的紫眸浮起浓浓的神往。
就快了,就快了,只要确定皇上已是病入膏肓,那么接下来就可以一步一步的照计划进行。
到时,一旦六皇子的恶行被大皇子揭发,那么太子之位非大皇子莫属,而一旦大皇子继承了太子之位,他对师父的承诺就算是实现了,到时也就是他该离开京城,追寻自己幸福日子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