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最多只有五种设计蓝图与风格,所以一些细节看起来像一个模子做出来的。车库门关着,可见黛比不在家。
我开上车道的时候思索着。“你知道,也许你该搬家才是聪明的作法,而不是让黛比住在这里。”
“为什么?”
我早说过了吧:他搞不清楚。“因为我们以前住在这里。”我耐着性子解释。“她可能觉得这是我的房子而不是她的,她需要自己的房子。”好怪,但我竟开始有点同情她。
“这房子没啥不好啊,”他争辩。“这是栋好房子,漂亮又时髦。”
“杰森,给你老婆买栋自己的房子!”我大吼。有时候非得大声才能让他听进去。
“好啦,好啦。用不着这样吼叫。”他闷闷不乐地说。
要是旁边有墙,我一定会去撞。
我们进屋,看到大部分的装潢都没变,我忍不住翻个大白眼。这男人完全没救了,他才是黛比该杀的人。
我算准救兵差不多上路了;怀德他们一定会先来杰森家对吧?他们知道射击我的人不是杰森,但怀德可能已看到我的笔记,像我一样把两件事兜在一起。嫉妒我的人就是我前夫的新妻子,虽然她其实也不新,他们结婚都四年了。整件事情再明显不过。杰森没有开枪,却在第二天一早就担心得打电话留言我们整整五年没联络了。怀德可能不会马上猜到剪煞车线的就是杰森,不过无所谓。重要的是,我大概可以盼望第一辆警车在五分钟内出现。
“那么,”杰森看着我,好像以为我知道所有的答案。“我们该拿黛比怎么办?”
“什么叫做你们该拿我怎么办?”
这声尖叫让我吓到跳起来,不只是因为突如其来,也因为这显示黛比在家。在坏消息榜上这绝对排第一名。
杰森也吓一跳,连枪都掉了,幸好没走火太感谢你了,耶稣基督否则我可能会心跳停止。不过我转头面对许黛比、也就是柯杰森现任夫人她显然对自己的婚姻状态重视得要死时,我的心跳差不多也快停了。她拿着一支来福枪,枪托架在肩膀上、脸颊贴着枪托,好像对枪很内行的样子。
我吞吞口水,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尽管我的脑子仍无法动弹。“他是说,我们该如何让你相信,根本没有必要嫉妒我。这是离婚之后我第一次跟杰森说话,所以他只是要报复你故意让他吃醋,才会刻意在你面前提起我,让你吃醋。而且,我觉得他才是你应该杀的人,因为他竟然做这么过分的事,对吧?”
算我老王卖瓜,不过在那种状态下,这算得上一篇演说杰作,但她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来福枪一直瞄准我的右胸。“我恨死你了,”她低沉怨毒地说。“我整天都听他说百丽、百丽、百丽。百丽这样、百丽那样,我都快吐了。”
“请容我说明,这并不是我的错。我一点也不知道他把我挂在嘴上。就像我说的,你不该杀我,应该杀他才对。”
杰森好像现在才懂了我在说什么。“喂!”他恼怒地说。
“喂什么喂!”我爆发。“这都是你搞出来的。你该跪下来哀求我们两个原谅你才对。这可怜的女人快被你逼疯了,还害我差点被杀。全是你的错!”
“我才不是可怜的女人,”黛比突然嚷着。“我漂亮又聪明,他应该珍惜我,可是他那么爱你,根本看不清楚。”
“不,我不爱她,”杰森马上说,同时往她那边跨一步。“我爱你。我几年前就不爱百丽了,离婚之前就不爱了。”
“这是真的,”我说。“他有没有告诉你,他背着我搞外遇?感觉起来他一点都不爱我,你不觉得吗?”
“他爱你,”她显然根本没在听我们解释。“他硬要我住进这栋房子”
“我早说过了。”我转头对杰森说。
“不准跟他说话。我要你再也不能跟他说话,我要你再也不能呼吸。”她气急败坏地走过来,距离近到枪管几乎抵在我的鼻子上。我后退一小步,安全气囊造成的瘀血刚刚褪一点,我可不想再来块新的。“你把所有东西都拿走了,”她抽噎着。“噢,我知道他得到房子,可是他没钱重新装修,这栋房子等于还是你的。你还有宾士车。你每天开着敞篷车到处跑,一副很了不起的样子,我却得开金牛星,因为他说开国产车对他的形象比较好。”
“金牛星的避震系统很好。”我试着想安抚她。看吧,我在潜意识中知道那辆车很重要。
“我才不管他妈的避震系统!”
唉,她试都没试过就这么武断。
我好像听到外面有声音,但不敢转头去看。除了最明显的出入口,也就是前、后门跟窗户之外,早餐室还有一扇落地窗通往庭院。从我站的地方可以稍微瞄到落地窗,我好像看到有什么动静,但我不熊直看,不然她会发现有蹊跷。
杰森站在我右边,角度不一样,只能看到楼梯。黛比看得到客厅窗户,但因为房子的角度视野有限,而且窗户上还挂着窗纱,就是可以让光照进来同时还有点隐私的那种。只有我知道援兵已经准备就绪。
但万一他们像警察常做的那样破窗而入,说不定会吓得黛比扣扳机,我就死定了,这就是“万一”
“你怎么会用来福枪?”我问这句话不是因为我想知道,而是要让她一直说话,令她分心才不会马上开枪。
“我从前常跟我父亲去打猎。我也打飞靶,所以准头很好。”她瞥了眼我手臂上的绷带。“要不是你刚好弯腰,就会知道我的射击有多准。不对,等等你也不会知道,因为你已经死了。”
“真希望你别一直死啊死的,”我说。“无聊透了。而且你也没法脱身。”
“当然可以。杰森不会说出去,因为他不喜欢负面报导。”
“他不说也没用,有两个警察看到他绑架我。”
“绑架?”他瞪大眼睛。
“他也试过要杀我,”我说。“想防止你被抓。看,他多爱你啊,我绝不会为任何人做这种事。”
她望着他。“真的吗?”她迟疑地问。
“我剪了她的宾士车的煞车线。”他承认。
她一下子静止不动,接着泪水涌进眼中。“你爱我,”她终于说。“你真的爱我。”
“当然,我为你疯狂。”他保证。
在这种场景下“疯狂”的确是再适合不过的形容词,对吧?
我放心地叹口气。“很好,解决了,”我说。“祝两位幸福美满,我就不打搅”
我退后半步,好几件事情突然同时发生。我一动,黛比就反射性地把来福枪对我挥过来。她身后传来一阵碎裂的声响,有人踢破落地窗进来,就像慢动作一样,我看着她吓得跳起来。她挥动来福枪的时候,我的身体自行采取行动,我完全没有下达命令。这就是所谓肌肉的记忆,知道吧?她一挥,我往后跳,多年的训练接手。我后退,身体往后弯,双腿用力准备弹跳翻转,手臂伸长维持平衡。整个房间颠倒过来,我的腿和背部肌肉接手一踢、一扭。
以后空翻来说,做得太差了。我的两条腿往上的时候黛比站得太靠近:我的左脚踢中她下巴,另一只脚踹飞了来福枪。很不幸,她的手指扣在扳机上,这个动作一拉扯,马上传来震耳欲聋的枪响。因为她挡在前面,我的腿无法完成旋转动作,于是我用力跌在地上,后背着地。我踢到她下巴的那一脚让她往后跌撞,完全失去平衡,她挥舞双手却还是无法恢复平衡,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滑过光亮的硬木地板。
“好痛!”我大叫着抓住左脚拇指。我穿着凉鞋,实在不太适合去踢别人的下巴。
“百丽!”屋子里突然到处都是警察,从各个入口一拥而上。穿制服的、便衣的,还有怀德。冲破落地窗进来的人就是他,他以为黛比要开枪。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来,他抱得好紧,我差点不能呼吸。“你没事吧?她有没有打中你?我没看到血”
“我很好,”我挣扎说出。“可是你快把我捏死了。”他的铁臂稍微放松一点点,我补上一句:“我脚趾好痛。”
他后退一点看着我,仿佛不敢相信我竟然完好无缺地全身而退,连刮伤都没有。根据过去一周的经验,他八成以为我会身中十余枪并流血不止。
“脚趾痛?”他说。“我的天,谁有饼乾?”看吧,我就说他学得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