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哭。
他一边摇着我,一边拿下电话找香娜。因为侦察还在进行中,我的家人都不知道早上发生的事,怀德简单解释了几句:我今天早上发生车祸,安全气囊打开,我没有受伤,连医院都不用去,但我的皮包还在车里拿不出来,所以进不了家门。她能不能过来帮我开门?如果不方便,怀德说他会派巡警过去拿钥匙。
我听得到香娜的声音,听得出她很紧张,可是听不清楚她到底说了什么。怀德镇定回答要她安心,他挂上电话说:“她二十分钟就到。你要不要回车上去吹冷气?”
我要,我忍痛擦乾眼泪,问他有没有面纸。他没有。男人就是什么都不会准备。
“可是后车厢有一卷卫生纸,可以吗?”
好吧,我不想知道他怎会有一卷卫生纸,不过现在我不认为他什么都不会准备了。暂时忘掉眼泪,我站在他身边看他打开后车厢,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最显眼的就是一个大纸箱,里面有卫生纸、颇为齐全的急救箱、一盒塑胶手套、几卷封箱胶带、摺好的塑胶布、放大镜、卷尺、纸袋、塑胶袋、镊子、剪刀还有一堆其他玩意儿。另外还有一支铲子、一支鹤嘴锄,外加上一把锯子。“镊子做什么用?”我问。“有人想拔眉毛时随时可以用?”
“搜证用,”他拉出一段卫生纸递给我。“我还必须出去调查的时候用的。”
“可是你现在不用了。”我指出,一边摺好卫生纸擦乾眼泪,擤擤鼻子。
“旧习难改,我一直觉得可能会派上用场。”
“那铲子呢?”
“谁知道什么时候需要挖个洞。”
“这样。”我终于懂了。“我一直在车厢里放块砖头。”我招认,想起我的车现在变成怎样,心就揪紧起来。
他眉头深锁地关上后车厢。“砖头?你要砖头做什么?”
“说不定我会需要打破窗户。”
他僵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我不想知道。”
我们坐在车里等香娜,她开着一辆全新的丰田车来了。她下车,身上穿着灰褐色套装,里面是红色蕾丝紧身上衣,看起来精明又性感。她脚上是一双灰褐色三寸细带鞋。一头金发剪成俐落的及肩短发,简单的线条让她心形的脸蛋更出色。虽然香娜有超可爱的酒窝,她的样子却像在说“最好给我小心点”偷偷说一下,我们姐妹几乎把女性的长处都包了,我还算漂亮,但我比较运动风,又是生意人。香娜的外貌也许没那么出色,可是内在的智慧让她发光,而且她胸部很美。小珍比我们两个高,发色比较深,美得让人惊叹。她一直定不下来,但在本地接的模特儿工作让她收入颇丰。她大可以到纽约去试运气,但她懒得去。
怀德跟我一起下车。香娜看了我一眼,轻轻惊叫一声,流着眼泪跑过来。
她好像想抱我,可是她突然停下来,拍拍我又把手收回去。眼泪从她脸上直滴下来。
我看看怀德。“我的样子很严重吗?”我有点怀疑地问。
“是啊。”他的回答反而让我安心,因为要是真的那么严重,他应该会小心安慰我。
“真的没有什么。”我拍拍香娜安慰她。
“发生什么事了?”她边擦眼泪边问。
“我的煞车坏了。”以后再解释详情吧。
“你撞到什么?电线杆?”
“别的车撞到我前座。”
“你的车呢?修得好吗?”
“修不好,”怀德说。“全毁了。”
香娜又一脸惊恐。
我想转移她的注意力,于是说:“妈要我们今天过去晚餐,我必须先清理乾净。”
她点点头。“当然喽,你满身是血的样子绝对会把她吓死。希望你有强力遮瑕膏,你的眼睛变成熊猫眼了。”
“安全气囊打的。”我解释。
我公寓的钥匙就在她钥匙链上,和她自己的钥匙混在一起,她找出来开门,后退让我先进去解除保全系统。她跟在怀德和我后面进屋。“妈也要我过去,我想等我过来再回办公室也差不多又该走了,所以就乾脆下班了。要我帮什么忙吗?我都有空。”
“不了,我想一切都在控制中。”
“你的保险公司在理赔敲定之前会先帮你租车吗?”
“会,感谢老天。我的理赔员说她明天会帮我安排租车。”
香娜是律师所以想着下一步。“你有没有联络技师做事后检验?你还需要公证书”
“不,”怀德说。“不是机件问题。”
“百丽说她的煞车失灵。”
“没错,但煞车不是自己失灵的,有人破坏了煞车线。”
她眨眨眼,整张脸登时变白。她看着我“又有人想杀你!”她爆出这句话。
我叹口气。“我知道。怀德说,都是因为我是啦啦队员。”我抛给他一个“我在报仇”的眼神,迳自上楼去洗澡,微笑着听香娜帮我教训他。不过一走到楼上我的微笑就消失了,两次有人想杀我,我受够了。这整个状况让我越来越紧张。马警官跟傅警官最好找出皮笃恩有大段时间没有不在场证明,要是能从我车上采到几枚指纹更好。
我脱掉浸了血变硬的衣服扔在地上,反正都不能穿了。我很惊讶鼻血竟然会弄得到处都是。我走进浴室站在全身镜前仔细观察,颧骨和鼻子一定会整个瘀青,两边膝盖、肩膀、右臂内侧和右边髋骨也无法幸免。我全身肌肉都在痛,即使是脚。往下一看,右脚上好大一片瘀血。
我站在那里观察伤势的时候,怀德进浴室来。他一言不发地把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然后轻轻把我拥在怀里摇动着。难得一次他的拥抱没有任何性爱企图,不过要是这一大片瘀血会让他亢奋,那绝对是变态透顶。“你需要冰袋,”他说。“而且要好几个。”
“我需要甜甜圈,”我回答。“大概两打吧,我想煮点东西。”
“什么?”
“甜甜圈,我得去一趟甜甜圈店买它两打。”
“饼乾不行吗?”
我离开他怀中打开莲蓬头。“今天大家都对我很好;我想做个面包布丁让你明天带去请他们吃。我有一个用甜甜圈做底的食谱。”
他定定站着,味蕾开始想像那种美味。“也许我们该买四打,你可以做两个布丁,留一个在家。”
“不好意思,可是我现在不能运动,所以吃东西必须特别小心。要是有个面包布丁在家里呼唤我,我很难抵抗诱惑,那会让我马上胖起来。”
“我是警察。我可以保护你不受诱惑,我会把布丁拘留起来。”
“我没有力气做两个。”我边说边走进去淋浴。
他提高声音盖过水声。“我可以帮忙。”
我微笑听着他哀求。他不该让我知道他喜欢吃甜食,这下我抓到他的要害了。我想着要如何折磨他,不让他尝到布丁的味道,直到明天在局里跟大家一起吃,这让我暂时忘掉有人想杀我这件事。这只是思绪跳跃,可是对我很有效。
我把洗发精冲掉的时候听到他手机在响。我花了很大功夫洗头,因为左臂还不太能用,但总之还过得去。我听着他讲电话,不过听不清楚内容。我洗完关上水,从淋浴间门上扯下毛巾尽量自己擦乾身体。
“快出来,我帮你擦乾。”于是我走出去,一眼就看到他又满脸严肃。
“怎么了?”
“刚才老马找我,”他接过毛巾温柔地擦拭我的身体。“皮笃恩的不在场证明查清楚了,一点破绽都没有。他要不是跟他老婆在家就是在上班,中间的时间只够他开车来回。老马说皮笃恩的老婆已经诉请离婚了,不太可能袒护他。他们会继续查,但看来的确不是他干的,另外有人想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