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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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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都由两人的亲信代为传话,直接接触的机会并不算多。

    “说说看。”

    “他说国王叹道:‘翡翠固然重要,但如果失去翡翠,能够为我赢回一个王子,那么这翡翠就丢的值得。’”

    雷伊问他道:“殿下,大王子对此似乎颇生疑虑,只是碍于尊严,不好进一步问我详情而已,其实,就算他问我,我也答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再看了主子一眼,小心翼翼的问:“殿下,难道你跟国王之间有什么协议?是和这块翡翠有关的?”

    “雷伊,”艾达墨斯拍拍他的肩膀道:“不管我和父王之间有什么协议,其后果都只关系到我而已。”

    “这么说是有了,”雷伊惊道:“殿下,你不会是答应了什么会让王妃伤心的事吧?”

    雷伊的父母亲,是当初比雅翠丝王妃离开中东时,国王派在她身边保护兼服侍的侍卫和侍女。多年来,他们和艾达墨斯母子已仿如一家人,现在见雷伊如此关怀自己的母亲,艾达墨斯不禁大为感动,却也因而说不出他和父王之间的协议条件来。

    “没有的事,你看,光为了找回母亲当年给父亲的翡翠,我们就已煞费苦心,根本不敢让她知道,哪里还会做出任何会伤她心的事情来?”

    “殿下,”雷伊盯住他看了一会儿之后说:“你有没有说真话,阿拉真神会知道。”

    艾达墨斯仰头大笑说:“我觉得要骗你比瞒它还难哩!”知道雷伊最无法忍受别人拿他的宗教信仰来开玩笑,艾达墨斯赶紧转话题说:“明天叫艾莎帮楼小姐准备泳装,带她到这里来,我要看看她对于那块翡翠,到底有多深的感情?”

    雷伊知道是告退的时候了,在道过晚安后,便悄然离去,留下艾达墨斯一个人,想到那被他囚禁在此的楼舒晨,他的一颗心突然转热,眼神却跟着变冷。矛盾?是的,在二十八年的生命中,矛盾几乎已成了他心灵冲突的最佳写照。

    他深爱着自己的国家,却无法忍受那风俗习惯的闭塞。

    他很尊崇父王,因他力挽狂澜,将当年动乱连连、民生凋蔽的祖国建设成一富裕小柄,却无法接受他传统的阿拉伯男性作风。

    他眼见父母深爱彼此,心灵相契,却又必须面对父母分离,导致一家四口长年分隔两地的事实。

    他渴望与哥哥祸福与其,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但是由于成长环境的不同,两人之间的隔阂,好似有越来越扩大的趋势。

    他虽贵为王子,却一心向往无拘无束的平民生活,希望像牛津大学里那些同学一样,在自由追求学术之后,也能自由寻觅适合自己的工作。

    他尤其渴望能够自由结交女伴,自由选择未来的人生伴侣,而不需要依从王室的规定,非得娶皇室贵族之女为正妻不可。

    正妻,说到正妻,他的内心更是一阵绞痛,在别人眼中是回教叛徒的他,其实从未觉得别种宗教能够取代他对回教的推崇,然而那允许一夫多妻的制度,却是令母亲郁郁终日的主因,所以他才会在人前摆出不严守教规的样子,聊表心中的抗议。

    正因为内心充斥着大多的矛盾,他才会在上次与父王碰面时,与他订下那赌气成分浓厚的协议

    “艾达墨斯,我只有你与艾菲索斯两个儿子,你还是回来帮帮我和你兄长的忙吧!”

    “然后整日活在权势的追逐中,活在王室的纷争中,活在后宫妃嫔的争宠夺爱中?不,父王,当年母亲既然已为我挑选了另一条路,我就没有再走回头路的道理。”

    “回到自己的国家叫做回头路?”修帕里大喝一声道:“难道你忍心看我在七十高龄的现在,仍为国事操劳?难道你忍心把所有的重担都推到艾菲索斯的肩头上?”

    “妈妈说中国人曾说:‘钟鼎山林,各有所好’,哥哥喜欢大权在握,我和他志趣不同。”“是吗?换做你是当年的我,恐怕就由不得你选择了。”

    他知道当年曾祖父被暗杀时,因祖父精神失常,所以自小便被曾祖父寄予厚望的父亲,在十八岁那一年就即王位。当时国内人口仅有一百八十万,军队也不过两万多,疆土狭小,气候干燥,四周环伺的国家,又都对萨拉丁虎视耽耽,企图要将它变成阿拉伯大公国的一个附庸。

    但父亲拥有过人的精力与智慧。坦克、喷射机他都能驾驶,都能开,一有战事发生,马上身先士卒的跑到前方去督战,不气馁、不怯懦、不畏缩,坚决保持萨拉丁王国的自由和独立,一面请英国训练他的部队,一面接受一年三千万的美援,终于将国家从一片穷困之中拉拔出来,也赢得了人民的爱戴和军队的拥护。

    也许身处当年的困境,就算他再不愿意,恐怕也得挑起重担。但今非昔比,更何况他不是身为独子的父亲,有一个对从政充满抱负的兄长,让他更想、也更有藉口渴望变成自由之身。

    “但我终究不是您,父王,我有权选择自己要走的路!”

    修帕里严厉的眼神往他身上一扫,因触及他那双酷似爱妃的绿眸,怒气顿消,双肩也为之一颓。

    “艾达墨斯,你这么不愿做菲萨尔家族的一员吗?你难道不觉得萨拉丁如风的大漠十分迷人?这是阿拉真神赐予我们的土地,也是我们责无旁贷的义务。”

    “父王,”艾达墨斯一脸的沉痛。“我对这片土地和子民的爱,绝不会比您及哥哥少上一分,我只是厌倦了‘王子’这个身份,那就像中国神话‘西游记’的紧头箍一样,束缚得我已快喘不过气来。父王,人各有志,当年您既然都肯让母亲回到英国去生活了,现在又为什么非要我回来参政不可?”

    修帕里再看了小儿子好一会儿,深深叹口气,眼神突然变得幽深难测。

    “艾达墨斯,在这世上,你母亲对你而言,算是十分重要的人吧!”

    “当然,父王,您为什么会这么问?”

    “既然如此,那我要你为她及为我去做一件事,如果这件事你能办成,我或许就可以考虑让你成为平民之身。”

    艾达墨斯乍闻此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这也许是他此生唯一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够轻易放过。

    “你知道你母亲最钟爱的首饰是哪项吧?”

    “知道,是当年外公从中国赴英任大使时,随身携带出来的发簪,纯金打造,簪子本身有镂空的飞凤图形,簪尾镶嵌一块他们称为‘老坑玻璃种’的上等翡翠,下头还有分组下垂的穗状串饰。当年母亲嫁给您时,外婆将这支发簪送给她,后来她要返回英国之前,又把发簪留了下来。”

    “那根发簪”修帕里现出十分难以启口的样子。“掉了。”

    “掉了?”艾达墨斯既惊且怒。“怎么会掉?父王平时不都收藏在母亲的寝宫内,只待母亲每年十二月回来过生日时,才拿出来给她佩戴吗?”

    “没错,你只知道这些,却不知道我常常在夜深人静时拿出来把玩,睹物思人,想像你母亲云发绾成髻,插上那根发簪,走起路时,垂珠跟着摇动的曼妙身影。上个月的某个夜里,我拿出来欣赏后忘了收回去,隔天再回去找时已遍寻不着。”

    “父王是要我把东西找回来?”

    修帕里赞赏道:“不愧是我的儿子,这么明白我的心意。对,我要你帮我把发簪找回来,为了不让你母亲伤心,我没有办法大张旗鼓的找。你既有心想做个平民,那在找的过程中,就也不许使用特权,看看你有没有办法在褪去‘王子’的外衣后,仍能展现自己生活的实力。艾达墨斯,现在是四月末,我给你半年的时间,如果你能在十一月初找回‘神秘之星’,赶上十二月供你母亲佩戴,那我就同意考虑,不再强迫你回来参与政务。”

    这几个月来,他踏遍各国著名往的珠宝店,寻找名为“神秘之星”的那块心形翡翠,却遍寻不着。大家都说听过萨拉丁王国的修帕里亲王,在无数珍奇异宝的首饰中,独钟一根镶有罕见的心形翡翠的发簪,而亲眼见到的人却少之又少。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之时,忽然有手下来报,说在洛衫矶的狄斯耐乐园中,曾见到一名东方少女胸前的项链坠子类似“神秘之星”艾达墨斯抱着一丝希望飞过来一看,发现那果然真的是自己拚命在找的翡翠,只是原来的发簪已被改造成项链坠子。

    然而随着寻获失物的喜悦而来的,却是他深受那名少女吸引的震撼。

    楼舒晨,纽约哥伦比亚大学三年级的学生,二十一岁,个子不高,只有一百六十公分左右,长得也不美艳,但唇红齿白,双眼又大又圆又亮,笑容尤其甜美。每次她陪乐园内的孩子们开怀大笑时,那热力及亮度直可与加州的阳光争辉。艾达墨斯虽然一再以“我是来找翡翠”、“我是来确定翡翠真伪”自我宽慰,内心深处却埋藏着自己偶尔也不得不面对的事实。

    其实,他是为那笑容而来的。这一辈子,他还没有看过那么灿烂、那么开怀、那么毫无保留的笑容,和她的笑容比起来“神秘之星”反倒成了陪衬的配角而已。

    艾达墨斯再狠狠灌一口酒,恨自己二十八年来,从不曾为女子起一丝波纹的心湖,竟会任由楼舒晨投下一颗巨石而晃动不安。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把发簪追回,盗贼送过来任我处置,你就有机会变成一介平民。”

    如果自己的心愿,必须靠交出楼舒晨来达成,他可忍心?

    艾达墨斯的眼中闪过痛苦的神情,蓦然脱去外袍,跃进温水游泳池中奋泳起来,但求能暂时忘掉那些恼人的问题。

    把舒晨带到游泳室中后,艾莎便退出去了,留下她一个人留在广阔的池边。

    舒晨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大得不可思议的室内泳池,甚至隔着一面落地长窗,直通室外。这地方她是越待越迷糊了,不管绑她来的人是谁,显然都不穷,那要她这张肉票干什么?

    财?她没有,色?她从不认为自己的外形有任何出色之处,充其量只像一般人所说的“邻家女孩”那样讨喜而已;才?少胡思乱想了,舒晨自嘲的想:舒晨啊舒晨,你有何才气可言?更何况,这世上几时听过有人是因为才华洋溢而被绑架的?太荒谬了。

    偌大的泳室中空无一人,但光线柔和、乐声隐约。小几上且备有水果点心和饮料,舒晨自问别的优点没有,就是有天生无可救葯的乐观性格。虽然不确定自己已被关了几天,但这阵子她过的堪称豪奢生活,不论吃的、用的、穿的一应俱全,且都是上等精品,这么礼遇人质、为人质花大把钞票的绑匪,当真听都没听过。

    今天那女人进来后,照例帮她送来可口的餐点,然后打开纸盒,展现一整套的游泳装备,从泳帽、浴巾、泳衣、浴袍到防滑凉鞋,全数备齐,并比手划脚的表示要她穿上,待会儿再过来接她。

    白色泳衣虽是连身的设计,但仍让舒晨大大不舒服了一番,这个绑匪莫非真是变态不成?竟要人质穿上泳衣供他欣赏?

    她本来打算死都不肯换的,后来又想,也许他们有意放她出去透口气,而且泳池必定筑在室外,被关了这么久以后,若能到外面去走一走,也未尝不是件好事,想通之后,她便迅速换上泳衣,穿上外袍后,坐在客厅里,等那个截至目前为止,自己唯一见到的女人。

    带着满怀希望而来的舒晨,乍见是室内泳池,一颗心不禁沉入谷底,看来自己真的被关定了。虽然由落地窗往外看,可以得知现在是黑夜,但这唯一的收获,并没有办法安抚她忿忿不平的心。

    怒火一起,舒晨便再也顾不得其他,把外袍一脱,也忘了该做热身运动,马上一古脑儿的栽进水中去。

    池水虽然温暖,但因为舒晨情绪低落,加上又多日未曾运动,才一入水中,便知不妙,右大腿抽筋,重如沉锤,一直将她的身体往下拉扯。

    舒晨拚命叫自己镇定,现在绝对不能慌、不能乱,但越希望能这么想,大腿筋便抽痛得越发厉害,她想浮上水面呼救,可惜心余力绌。

    鼻子和嘴巴都开始进水,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脑中闪过许许多多亲朋好友兼自己成长过程中的片段,不可思议的是,前些日子老是在她附近出现的“那个人”的身影,竟然最为清楚,影像渐渐扩大,最后只剩下那双仿佛能够炙人的绿色眸子

    对了,他的眼睛是绿色的,幽深、神秘、引人入胜,就好像好像她胸前的项链坠子一样。

    舒晨突然觉得有些后悔、有些遗憾,早知道自己会对他那么念念不忘的话,就应该大方的过去问他,为什么老是会和自己在同一个场合中出现?说不定他是对自己有意,说不定

    说不定这次绑匪根本弄错人,绑错人了,说不定

    朦胧之中,好像有人托住了她的腰往上带,但那一定是她的幻想吧!棒几天报上大概会登出:“绑架史上的乌龙案件!错误的人质惨遭溺毙!”的头条新闻。

    舒晨突然好想纵声大笑,这一切实在都太荒谬了,就像是一幕荒谬剧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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